第二天早上,周婷婷收拾了行李。
走出屋门时,偏赶上张铜生起床。
“铜生,我走了……。”女人说。
“到哪儿去?”铜生问。
“回家,一年了,也该回家去瞅瞅。”
“好!我送你。”
张铜生立刻上去皇冠,打响汽车。
汽车开上山道,周婷婷说:“该准备的,我已经为你准备妥了。
亚楠的褥子全部洗干净,叠起来放在柜子里。需要的时候你只管取就可以……。”
“呜!”
“你的衣服也洗好了,西装,裤子,领带,袜子,全部放在你的衣柜里……啥时候穿,只管换就行!”
“呜!”
“厨房的柴米油盐全部准备好,电费也缴了。
我还告诉村里的赤脚医生,让他每天准时给亚楠输液……。”
“呜,辛苦你了……。”
张铜生点点头,知道周婷婷在交代临别嘱托。
这次走,她没打算回来。
离开也好,不能耽搁人家姑娘。
祝她幸福吧。
“铜生,俺真的很稀罕你,越来越稀罕……。
如果没有亚楠的出现,你……会不会娶我?”周婷婷忽然问。
“不知道……。”铜生摇摇头。
“那好,祝你跟亚楠幸福,祝愿她早点醒来……。”
周婷婷不再说话。
眼睛盯着窗外,竭力控制着眼泪不要掉下来。
很快,来到周家村,周家老宅门外。
铜生下车,把女人的行李取出。
帮她拎到门楼底下,立刻上车。
“我走了……。”他说。
“你进屋坐一会儿呗,看看我爸好不好?”
铁生说:“不了,我不知道跟周叔叔说啥。”
“你就这么狠心?”
周婷婷眼睛一眨巴,泪珠儿滚落而出。
“对不起,我不是你家女婿,跟周叔叔没话说。”
铜生还是走了,汽车顺着原路返回。
周婷婷站在哪儿很久,直到男人消失,才拎起行李进门。
张铜生从周村回来,马上陷入万劫不复的忙碌。
周婷婷留下的所有活儿,他必须亲力亲为。
洗衣服,拖地,做饭,自留地……全都他一个人干。
根本没时间照顾那八百亩梯田。
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给黄亚楠输液。
然后移动妻子的身体,帮她换褥子,换尿不湿。
早饭顾不得吃,就要打水洗衣服。
衣服洗好才给自己烧火做饭。
一个人吃不吃都中,他能将就。
最多的是方便面,要嘛就是疙瘩汤。
那东西省时间……。
馒头啥的只能去馒头房买,没工夫蒸。
再说他不会,粗手粗脚大大咧咧,很少下厨房。
自留地该耕了,他安顿好黄亚楠,抗着锄头下地。
没干多久,又要回家。
必须为女人翻身,免得她生褥疮。
回到家,吃喝拉撒又是一通忙活。
从早上到夜晚,能吃两顿饭就不错了。
几天以后,他就不修边幅。
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眼睛通红,精神不振。
身上的衣服脏兮兮,根本顾不得打理。
“三哥……你咋成了这样?”
张铁生很心疼,打算过去帮一把。
彩玉立刻拦住他:“四哥,别搭理他!让他自己忙,不然不知道亚楠姐的好!”
不仅仅张铁生,就是二嫂赵凯丽来帮忙,彩玉也不准。
“你能帮他一时,能帮他一辈子?婷婷姐那么好,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彩玉就是要三哥明白周婷婷的好。
此刻,张铜生才发现女人能顶半天。
没有周婷婷的日子真的好难过。
每天回家,都是冷锅冷炕冷灶火。
热气腾腾的饭菜吃不上,还累得要死。
两个礼拜后,彩玉来了。
“三哥,感觉咋样?”
“挺好……。”铜生说。
“那就一个人继续过!千万别把婷婷姐接回来!”
铜生说:“我就是累死饿死,也不接她回!
离开谁,地球都照样!
实在不行,我就雇保姆!”
“好啊,那你雇保姆吧……。”彩玉捂嘴一笑,转身走了。
几天以后,张铜生终于开始雇保姆。
小保姆是从别的村雇来的,二十多岁。
进门的第一天,张铜生就发现她吃得比谁都多。
而且啥活都不干,把自己当成少奶奶。
下地回来,他发现保姆在哪儿看电视。
饭没做,地没扫,到处脏兮兮的。
黄亚楠的营养液输完,针头都没拔除。
他气得上去夺过遥控器,咣当摔在地上。
“我请你来是干活的!不是养尊处优!”
“铜生哥,俺已经干活儿了?”保姆分辨道。
“你干啥了?”
“洗了一件衣服,晾起来,锅里下了米……。”
张铜生气得把锅一甩:“你一天就洗一件衣服?米下进锅里,两个小时都不看?
粥全都糊了,咱们吃锅巴啊?!”
保姆一瞅还真是,米粥变成了锅巴,水已经全部熬干。
两个人的饭,一个人都不够吃,米粥又焦又糊。
“人家一时没小心嘛。”保姆撇撇嘴,显得很委屈。
“还有这地,你扫了没?”
“扫了……。”
“扫了还满屋子烟灰?地上的拖鞋也不刷一下?”
“人家是来当保姆的,不是帮你刷鞋的……。”保姆还觉得自己有理。
“行!给你一次机会,以后再这样,立马卷铺盖走人!
你这样的保姆,我一天都不会用!”
张铜生气呼呼。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这样?
第二天回家,事情变得更糟糕。
那保姆手脚不干净。
在黄亚楠的化妆台前描眉画眼,涂脂抹粉。
妻子的化妆品统统被她打开。
不但如此,当初买给妻子的首饰,也被这丫头翻腾出来。
黄亚楠的耳坠,手镯,项链……统统戴在保姆的身上。
不仅如此,张铜生进门,她还冲他抛媚眼。
“铜生哥,您瞧俺美吗?”
那样子,分明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
张铜生勃然大怒、
“你美个屁!谁让你碰我媳妇的东西?放回去!!”
他疯了一样,上去将妻子的首饰全部摘掉。
保姆的手腕子几乎被他捋秃噜皮。
拽耳坠的时候,两只耳朵差点被他扯掉。
“你干啥?弄疼我了!”保姆疼得哇哇大叫。
张铜生拉上她,一口气拖出门外,抬手一指大路。
“滚!马上滚!你被开除了!!”
“张铜生!你不识好歹!”
“住嘴!你只是个保姆,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些首饰,除了亚楠谁都不配戴!马上滚!”
“我的工资你还没结呢。”保姆怒道。
“给你钱!以后不准来我家!”张铜生甩给他一千块钱。
“走就走!跟谁稀罕你家似得?不就有俩臭钱吗?嘚瑟啥啊?”
小保姆拎着行李离开。
张铜生蹲在地上,抓住乱糟糟的头发。
“彩玉说得对,还是周婷婷好!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