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帕上传来的清淡香气弥漫在他的鼻尖,谢珣没想到她第一时间会将帕子给自己,不顾自己也要保护他。
谢珣低声道:“帕子拿回去,我用不着。”
沈绛见他居然要在这时候,把自己放下来,急的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都这个时候,我们还要你推我让吗?现在只有你活着,才能将我带入这片竹林。”
她柔嫩的手臂,此刻紧紧贴着他的脖子。
整个人趴在他背后,不再像方才那样若即若离。
谢珣再次感受到那股绵软至极的触感。
“程婴,我的命现在就交给你了。”她将脸颊轻轻贴着他的后背。
口鼻都压在他的衣襟上。
谢珣眉心轻拧,浑身紧绷,直接背起沈绛,发足狂奔。方才他明明走的位置是对的,却还是触发了毒气陷阱,说明位置不在地上。
于是他跃起,脚尖借助身侧的青竹,飞跃往前。
他的身形在这一刻,灵动而飘逸。
沈绛虽然没有抬起头看,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跟着腾空了起来,谢珣这次似乎是在借助周围的竹子,腾挪转移,身法如风,势如疾电。
身后飘渺雾气,越来越浓,如影随形,似乎随时要追上来。
将身前的两人笼罩住。
连谢珣都察觉到不对劲,因为这雾气不仅没停止,反而越来越浓,似乎要将周围都覆盖进去。他之前听说,还有误入此处的客人,难道那些人都没触发这些陷阱?
还是说欧阳泉已经发现,有人闯入。
可若是他发现了,为何还不派人过来追查?
待谢珣彻底脱离竹林时,才发现事情确实偏离了他的想法,因为这股雾气,竟冲着假山而来,完全没有因为他们成功闯出竹林而停止。
两人进入假山内部,沈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三公子,毒气还是没有停止。”沈绛说道。
而假山在刚才他们离开的一瞬,已经发生了变化,只见一个小小的暗门出现,只是这门上,居然还有数字。
是九宫格,上面刻着九个数字。
上面是一排四个小方格。
应该是只要按对四个数字的话,就能够进入此门。
居然还有一道门。
九个数字,要猜对四个数,这得有无数种可能。他们两人此刻哪怕胡乱按四个数字,只怕也没头绪。
“怎么办?”沈绛着急道。
谢珣反而没她这般慌乱,他黑眸落在她白如霜雪的脸颊上,低声说:“这回,你的命真的在我手上了。”
沈绛被他这一句话,说的没脾气。
她闭了闭眼睛,点头道:“那这样,三公子你报四个数字吧。”
“七、二、六、三。”
他念一个数字,沈绛伸手按下一个数字。
直到最后数字念完,毒气已经弥漫至假山的洞口,沈绛盯着面前的暗门,祈求神迹的出现。
然后她听到咯噔一声,暗门打开。
她转头看向谢珣,就见他眼尾轻扬,眉眼露出一抹笑意,单手搂住她的腰身,带着她跳下去之前,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你这条小命,谁来都拿不走。”
第50章
沈绛落入密室内, 双脚踏在地面上的那一刻,心底还在彻底回过神。
神迹,真的出现在此刻。
四周一片漆黑, 沈绛被谢珣揽在怀中, 静谧无声, 如同死寂,有种连呼吸都要忍不住放轻的感觉。
终于在一声轻响之后, 周围亮了起来。
谢珣拿出火折子,豆大的昏黄火光将眼前的视线不再只剩下漆黑。
虽然室内无风,火折子顶端的火苗还是左右轻晃着,连被映照在墙壁上, 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都轻轻动了两下。
下一刻, 这两个依偎着的影子,突然分开了。
不知是谢珣先放手,还是沈绛挣开了他的手臂, 两人分开的一瞬, 往两边打量, 似乎想要打量清楚这个密室。
很快, 谢珣找到了密室墙壁上的油灯,用火折子点燃灯芯。
轰地一下,整个密室变得亮堂起来。
沈绛想起刚才暗门打开那一幕,忍不住问道:“三公子, 怎么会猜到那个门上暗号?”
“我本以为凌顶楼给我的那两句, 是用来闯竹林。可是现在才发现, 竟是我想岔了。这两句话, 应该是这道门上的暗号。”
难怪在竹林中, 他们不是触发了暗箭,就是升起毒烟。
沈绛又低声念了一遍之前的那两句话:“山泽相连可通气,水火相克不相射。”
谢珣望着她秀眉微蹙,明眸里透着疑惑,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你方才不是说过艮覆碗东北齐山,齐同七音,因此我猜第一个数字为七。”
竟是这样。
沈绛抬起头,樱唇因惊讶而微张着。
“兑上缺西方双泽,泽的先天数为二。而水与火的先天数,依次为六与三。所以我才会猜测这道暗门的暗号应该为七、二、六、三。”
沈绛心头依旧还是震惊。
刚才那么电光火石间,他居然能脑筋急速飞转,想起这四个字。哪怕沈绛自诩冷静过人,在那一刻想着的居然是,随便按下四个数字,然后其他一切交给老天爷吧。
她期盼着的神迹,是他亲手带来的。
沈绛望着眼前沉静如水的男人,他身上的清冷、从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
也正是这份从容淡定,一次又一次拯救了她。
沈绛光是看着他,就忍不住心口直跳。
于是她赶紧转过身,说道:“我们赶紧找证据吧。”
密室面积很小,四面墙壁上都是书架,摆着整整齐齐的册子。
谢珣和沈绛赶紧上前,沈绛先抽出一本,才发现竟是账册。很快她发现这是关于‘芙蓉醉’的账册。
只是这本应该是一个姓文的布商的,从对方初次吸食芙蓉醉开始记录。
而记录在最后的是欧阳泉从这个文姓商人身上获取的利益,这几乎是对方全部的身家。
沈绛一目十行,将这本册子放回之后,迅速取了另外一本。
她才发现这排书架上,全都是那些在芙蓉醉之下,家破人亡商人的血泪册。
“我这里全都是欧阳泉,利用芙蓉醉,霸占别人财产的记录,三公子那边有别的吗?”沈绛迅速问道。
她想要找的是,欧阳泉背后之人的资料,还有他跟西北粮道上的利益瓜葛。
谢珣回道:“有。”
沈绛乍听,心头一喜,立即将手中账册放回,走到谢珣身侧,凑近看他手里的账册。
因为光线昏暗,她忍不住挨近,才看清账册上的内容。
那股清幽冷香再次逼近。
“这是欧阳泉进献给别人银两的账册,这个人就是他背后之人。”沈绛扫了一眼,欢喜的往上找,发现竟没名字。
她心底的欢喜,登时碎成齑粉。
沈绛捏紧手中账本,失望道:“居然没有这人的名字。”
“我知道他是谁了。”却不想,身侧的男人开口道。
沈绛心底再次升起巨大希冀,抬头,一双黑眸紧紧望向他,眸中波光微转,有种小心翼翼的期许,似期许又怕再次面对失望。
谢珣抬手,修长指尖落在账册的一角,低声说:“这是那人的标志。”
沈绛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角落有一个小小的麒麟。
麒麟。
*
京城内。
一处安静的院落内,身穿黑色披风,将身体都紧紧包裹着的人,终于在进屋之后,将头上的帽兜摘了下来。
“殿下。”方定修恭敬开口道。
“若不是我在锦衣卫之中,安排了一个后手,竟不知道,他们已经从芙蓉醉查到了欧阳泉,他身上有太多秘密了,还牵扯着西北之事。这人不能再留了。”
方定修一怔,没想到趁夜前来,听到的居然是这种消息。
他立即皱眉说道:“殿下是否太过紧张?欧阳泉不过是个香料商人,哪怕弄了些违禁的香粉,又怎么会惊动锦衣卫呢。”
“还不是本王那个好堂弟,他先前与兵部那个杨侍郎的儿子,在护国寺发生争执,谁知杨小公子回家没几日就死了。他那个姐姐丽嫔,仗着自己怀有身孕,竟敢在太后面前故意诬陷谢程婴。”
男人冷笑一声,轻嘲道:“连我们这些年长的皇子,在太后跟前,都不及谢程婴半分。她肚子里不过就是一块肉,就敢这般行事。之后太后听说京城有关于程婴逼死人的传言,十分不悦,就让父皇派锦衣卫彻查此事。”
“谁知那个杨雷,竟是死于芙蓉醉,这才把欧阳泉牵扯进来。”
方定修皱眉,惊疑道:“竟是这般凑巧吗?”
“可不就是这么巧合,要不是事关程婴,这件事也绝对不会出动锦衣卫调查。现在被查出来杨雷是死于芙蓉醉,这事肯定是要被闹到皇上面前的。”
听到此处,方定修不顾尊卑,立即摇头说:“不对,不对,殿下,此事绝不会如此巧合。”
原本坐着的锦衣男子,猛地望向他。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