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翼明一直在等这个时机,几次忍不住想去支援,都被骑兵营营长阻止了。现在手一挥,骑兵营象洪流一样向前泻了过去,步兵收缩阵形,让出通道给骑兵通过,然后继续整队装药,向前缓步跟进。
奢崇明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部队,只好跟着逃跑。很快北门附近的奢兵全部加入了逃跑的行列,秦良玉命令白杆兵开始前进追逃,鲁钦则带着近卫军一步一步地前进,始终保持阵形不乱。
白杆兵速度极快,然而打秋风的部队速度更快。奢崇明的军队刚刚开始崩溃时,登莱副使杨述程、安锦副使刘芬谦就立刻将士兵全盘压上,加入了打落水狗的行列。
奢兵可谓是雪上加霜,平时根本不敢靠近的军队现在都敢追着自己跑了。但是形势比人强,逃跑的无建制的土兵现在的战斗力等于零,如果不说是负数的话,什么样的鱼腩部队都能欺负他们一把。所以这场顺风仗打得是轻松无比,杨述程、刘芬谦都缴获颇丰。
秦翼明在追了十多里后停了下来,只是派了几个斥候远远地跟着败兵,然后大部队开始返回。路上遇到了正在砍首级的白杆兵,然后一起缓缓而回。
汇合了近卫军后,大家一起来到北门,城门大开,四川巡抚朱燮元站在城外迎接。秦良玉下马跪拜,鲁钦则是上前向巡抚敬了一个近卫军军礼。朱燮元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而旁边的的巡按御史薛溥政却按捺不住了,面色不善地说道:“鲁副总兵见巡抚为何不跪?”这个副字说得格外重。言外之意,总兵都跪了,你个副总兵竟然敢不跪。
鲁钦面无表情地说道:“皇上说,我近卫军见到什么官也是不跪的。”
薛溥政气得大叫:“哪里有这样的规矩,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鲁钦道:“既然巡按大人要讲规矩,那鲁某就来和你讲规矩。巡按大人是几品官呀?”
薛溥政傲然道:“我是七品官,万历四十一年进士。”
鲁钦笑了,说道:“我是二品,你是七品,你见到我为什么不跪拜?”
薛溥政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鲁钦就象看着一个傻瓜一样,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我是文官,文官,明白吗?”
“哦,原来文官就可以不按品阶拜见武官,武官却要不按品阶跪拜文官?”
薛溥政看着他一言不发,这个问题还用问吗?这么愚蠢的问题还用回答吗?
“真是不好意思呀,我们近卫军中没有这些规矩,我们近卫军中士兵见到皇上都是不跪的,如果你不服,不如上个奏折参我吧!”鲁钦本来准备拿出尚方剑来,却怕巡抚脸上不好看,所以只这样说了一下就不再理他。
巡抚朱燮元却是知道鲁钦有尚方剑的,他当然不会告诉薛巡按了。打着哈哈将众人带进城里,直接来到巡抚衙门。
众人落座寒喧后,朱燮元开始安排后继方略。他要求由秦良玉和杨述程、刘芬谦一起继续追赶奢崇明的军队,争取能够将奢军的有生力量一举歼灭。
这时贵州巡抚李标已经派总兵张彦芳、都司许成名、黄运清等援救四川,他们入川以后,已经先后收复了遵义、绥阳、湄潭等地,现在正在进攻桐梓驿,很快就会进入泸州,直逼永宁。到时大家一起打下永宁,则奢崇明就只有投降了。
秦良玉奇怪地问道:“巡抚大人,那重庆的贼兵怎么办?末将已经命我部石砫兵占据了南坪关,断了重庆贼兵的后路,我们都去永宁,那他们往成都这边打来怎么办?”
朱燮元笑道:“无妨,延绥副总兵杜文焕已经奉命前来成都,本抚会让他们去重庆,将重庆贼兵剿杀。”
秦良玉道:“末将觉得,应该先收复重庆,这样我军才能够合在一处,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压过去,这样才能一举荡平。”
薛溥政冷笑道:“秦将军,巡抚大人算无遗策,既然已经定好方略,就毋须秦将军再多言了。”
明朝军中,一直是文官负责告诉你要打哪里,武将只需要打就行了,秦良玉这话让薛溥政极其不满,什么时候武将也可以制定方略了。
鲁钦大怒道:“既然要我们打仗,那我们提些建议也不行吗?我们近卫军中皇上都是先听我们讲后再总结的,薛巡按觉得你会比皇上还聪明?”
朱燮元连忙和稀泥,说道:“两位不要争执,秦将军觉得应该先下重庆,本府也觉得应该如此,只是本府觉得有了杜将军,重庆应该可下,所以才要秦将军去攻永宁的。”
朱燮元本身不是个迂腐的儒生,而且他是明朝文官中少有的看到以文御武缺陷的人,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比手下的将领们更懂得如何打仗,既然秦良玉提出不同意见,且有理有据,他当然会接受。
“那就按秦将军所言,先来灭掉重庆的贼兵,然后集结大军,对永宁行雷霆一击,永除西南后患。”
鲁钦看巡抚如此好说话,倒是有些奇怪。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朱燮元本就是少有的不歧视武将的文官,他直到天启三年才明白分兵不能尽除匪患的道理,所以后来他一改作风,以重兵合围,很快就平定了奢崇明的叛乱。
当下计议停当,朱燮元命秦良玉带领鲁钦、杨述程、刘芬谦,共一万二千兵力,攻击重庆,并写奏折将西南局势及各将所立之功上报于朝廷。鲁钦也自己写了奏折交于快马带回京师。
鲁钦在奏折中将近卫军在西南的情况做了详细描述,认为近卫军表现良好,士气高昂,可以平定了奢崇明后再回京师。在奏折中鲁钦高度赞扬了朱燮元,说他是个不歧视武将的好官,能听取将领们的意见。而对于白杆兵的战力更是大加称赞。
朱由校接到两人奏折后大喜,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奢崇明赶离了成都是好事,造反作乱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时间长,因为消耗太大,上次徐光启还抱怨过,辽东钱粮支出已经让户部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