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道:“我叹的不只是我,还有宫中的公公也跟着背锅,皇上的名声亦有受损。想要办件好事,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吴孟明心想,还不是你的那些朋友和同僚,象王洽,以及被赶回家了的邹元标,孙慎行等人,不断在传皇帝的坏话,工匠皇帝据说便是从江南传来的。
杨涟又叹了口气道:“反正骂名我来背,成了是皇上明见万里,出了问题就说是我这个钦差乱来。耕者有其田,为了这样的理想,就算是遗臭万年,又算得了什么。”
县令肃然道:“文孺公,请受我一拜。”说罢大礼拜下。
杨涟连忙扶起他道:“*******,*******。皇上这两句诗可真是说到了臣的心里去了。要做成一些事,总要有些人去牺牲。我杨涟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吴同知,玉田一有消息就要报来,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千万不能因为他们那边影响到这边。”
吴孟明回道:“钦差大人请放心,两县隔得远,而且之间有锦衣卫精兵把守,他们通不了消息。”
杨涟苦笑道:“我一直不喜欢东厂和锦衣卫。现在才知道,缺了你们这些人,有些事确实不大方便。”
吴孟明脸上有些不大自然,他赫然笑道:“我们本是皇上鹰犬,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杨涟这才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伤人,他连忙道:“不是因为对你们有偏见,只是我们一直认为有三法司足矣,锦衣卫之类的并无存在的必要。现在才知道,要对付这些人,还是只能由你们来。”
这话其实并不比先说的话好多少,有些恶人还需恶人磨的意思。吴孟明知道他是个真性子,只好把他的话当作赞扬,不再作声。
第二天,众地主一起来到县衙门,在县令的见证下,将自己除了口粮田以外的地都卖给了宫里的杨公公,代杨公公签名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孟明。而吴孟明答应,会与专利局联系,购买专利技术,在卢龙开办三座水泥厂。
而这时,铁路刚好修到丰润县。因为钢铁不足,修路工人干脆放了两天假,但上面要求,不得出丰润县境,要能随时回来干活。
才放了一天假,丰润县各地就有人开始叫喊:“铁路上的人迅速回去,要干活了。”
等这些人赶回来时,发现还是没有运来铁轨。而这时京山铁路指挥使将他们召集起来道:“接到上面的通知,铁轨要二十天才能运到。主要是因为我们这一段时间铺得越来越快了,钢铁厂造不赢了。”
众人大笑起来,不过想起是按天计算工钱的,又有些担心。
指挥使接着说道:“这二十天,哦,说是二十天,谁知道二十天行不行。就算它二十天吧,大家都在这里发闲,虽然吃的少不了,只怕还是有些不大愿意。所以我们准备在这二十天去卢龙和玉田,去帮他们收割庄稼。工钱还是按铁路上的算,包吃住。”
众人这才放心,收割庄稼是他们的老本行,自然是不担心的。于是兵分两路,一路去卢龙,开始收割杨公公买下的地里的庄稼。
而另一路则直奔邻近的玉田县,这里是由许显纯负责的,用的一样的方法,只不过水泥厂变成了造纸厂,杨公公变成了柳公公。
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套路。这两地的地主都只留下自己能耕种的田地,其余的全部卖给了两位公公。包括在卢龙起初愿意私底下减租的五家地主,也要求将地卖掉后一起来开厂。
并不是地主们都脑筋不清醒,容易上当。主要是因为减租之后,田地真的没有了什么赚头,特别是在北方,移民的多,朝廷要开矿,建铁路招了大量的人,佃户一不顺心就可以跑去衙门要求移民,而移民数目是政绩中很重要的一项,县里也希望有人移民。这样一来,地主的日子确实不大好过了。很多人都订了报纸或者看到过报纸,知道现在水泥厂和造纸厂确实生意极好。现在既然有机会去赚大钱,还守着那几亩地干什么?再说大家都留了口粮田,真的老了想要怡情山水的时候,还是一样可以过上惬意的小日子。也就是说,卖地转而经营别的产业实际上对地主也是有利可图的。吴孟明他们的话,不过是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而已。
铁路上的民工收割了庄稼之后,又被告知要平整土地,在两百步宽的田地之间留下一条两步宽的大道,用石头砌出界址。
而这时刚到迁安铁矿的卢龙民工,则被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一个管事说道:“乡亲们刚来,有些话我本来不应该说的,但是如果不说的话,又怕以后大家要怪我。朝廷在卢龙买了很多地,足够大家回去耕种的。而且这地是卖给大家,是大家自己的,不是租的别人的地了。”
底下的人喧哗起来,有人大叫道:“我们买得起地,还给别人做什么佃户,这不是消遣我们吗?”
管事连忙拿着一根铁棒在旁边的一座铜钟上敲了起来,好不容易人群才安静下来。管事满头大汗地说道:“大家先不要吵,等我讲完再吵。”
众人并不理他,便欲再吵,这时一个锦衣卫上台抽出两把锈春刀,双刀互交拍了一下,凶狠地瞪着下面。于是下面鸦雀无声了。
管事道:“地是朝廷的,卖给大家不是要大家现在就出钱,而是分十年偿还,每年还一成。有了收成后就可以交给就近的农业合作社,拿到钱后再还给朝廷。朝廷买地的钱是多少,你们就还多少,没有利息。不过这地以后不能卖出去,不能典出去,不能租出去,必须自己种。这样的条件,我想乡亲们应该是愿意的,所以先要说给你们听,免得以后大家怪我,那就失了朝廷的本意了,白费了皇上的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