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站了起来,重重地一拍手掌道:“现在本汗王依旧不甘心,我就不信我们女真勇士打不过孱弱的明人,虽然他们有火器,但是我们有勇气。武器要看掌握在谁的手里,这些懦弱的只能靠武器来打仗的明人,即使拿着远胜我们的武器,也不过是象拿着烧火棍的伙夫一样,会被我们杀得血流成河。把辽阳城外变成下一个萨尔浒,打败了明军,我们就有了足够的粮食,度过这个冬天后,辽东依旧是我们女真人的天下。”
众大小将领一起嗷嗷地叫了起来:“打败明军,辽东是我们的。”
虽然如此,但有些人心里其实是不大以为然的,象岳托就有些担心,这样的孤注一掷真的会有用吗?八叔说过,仅仅靠女真人是没办法打过明军的,而现在不仅辽民逃走得厉害,辽东的汉军也有些心绪不宁。城外明军不可能只有那八千人,后金在现在的积败之下,能不能奋起勇气与明军一战,岳托心里是不大看好的。
若是此战一败,那就真的是另一个萨尔浒了,不过那将是大金兵的萨尔浒。虽然他明白自己父亲只是因为胆怯,但那也许是大金能够选择的唯一一条路了。可惜大汗却想最后一赌定输赢。
如果打赢了,不过是更多一点时间来苟延残喘,而如果打输了,那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八叔在这里,一定会有办法的,可惜,八叔被明军俘虏了。
努尔哈赤却是信心满满,他本来就是白手起家,如果输了,也不过是从头再来。至少现在再来的基础要比当初强得多。
他下令道:“明日开始让兵士吃饱饭,三天以后等明军开始攻城时,出城与明军厮杀,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天早上,就有人来报,昨晚有十几个汉军用绳子缒城而出。努尔哈赤大怒,让人将带队的汉军将领抓来,一刀砍了,并且将首级挂在城头。岳托苦劝不听,努尔哈赤踢了他一脚骂道:“都跟着你八叔学的,优柔寡断,成得什么大事。”
于是第二天晚上,汉军成建制地开始逃亡,一夜竟然有两千多人逃走。卢象升让逃出的汉军编成队,给他们开具了一份证明,让他们先自行往后面鞍山驿而去。
汉军在后面二十里又遇到了满桂的第五师,看到超过一万人的硕大营帐,汉军暗暗咋舌,感叹自己投降得好呀,不然大战开始,死的第一批人绝对就是自己这些被后金当成炮灰的汉军。
而努尔哈赤在得到消息后,竟然笑道:“想走的走了才好,免得在大战时拖我们的后腿。”
岳托小心地说道:“叶赫部的有些人也跑了。”
努尔哈赤斥道:“什么叶赫部,叶赫部早在我们杀了布扬古时就已经不存在了。他们既然不想进入建州,那就让他们去给明人当走狗去吧,反正我是不愿意再当走狗了。”
到第四天早上为止,辽阳城里有四千多汉军,一千多非建州的女真人都通过城墙逃了出来,投入了城外的明军营帐中。卢象升没有时间一一甄别,就都让他们先去鞍山驿。此战若胜,假投降的也会变成真投降,也就无所谓甄别不甄别。如果明军败了,那又哪里还管得了他们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呢?
这天早上,大军吃过早饭后,便开始收拾营帐,排好队列,准备攻城。而这时辽阳南门大开,后金兵源源不断地从城里走了出来。
卢象升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野战要比攻城损失小一些。但这时参谋的话让他又把心提了起来。参谋道:“师长,建奴似乎有些奇怪。”
他仔细看去,总觉得今天的建奴确实有些不同往日。似乎胆子大了一些?他们的军容肃穆了一些?平日常见的狂叫少了一些?他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会道:“老奴要拼命了。”
他叫来传令兵道:“去通知满将军,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一举打败建奴就在今日。你对他说,我不发信号,第五师不要上前,老奴既然想拼命,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我要让建奴以后看到我军就退避三舍。”
卢象升已经明白了努尔哈赤的想法,对于老奴最后爆发出来的勇气,他是很欣赏的。不过他明白,这已经是建奴所能想出的最好的应对方案了。如果他们弃辽阳而逃,那日后的建奴,真的就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形势了,说不定连朝鲜都敢和他们叫板了。
他骑着马来到阵前道:“诸位兄弟,今日可以说是辽东最重要的一战了。老奴就在对面阵中,我们的国恨,我们的家仇,都要报在老奴身上。我们要用火铳,用刺刀,用拳头,用牙齿和对面的敌人争斗,让他们知道,我们汉儿不是好欺负的。中华有必伸之理,将对面的蛮夷,都变成尸体,来祭奠在辽东各场战斗中逝去的英烈。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众士兵一起大叫:“杀奴,杀奴,杀奴!”
整齐的吼声,让对面的岳托手颤抖了一下。心情却是越发的坏了。而努尔哈赤则是狂笑道:“本汗王就在这里,看今天是谁来杀我。”
近卫军营帐撤去后,排在阵前的就是一列大炮。其中有一部分炮弹是新发过来的开花弹。卢象升想要给后金兵一个惊喜,所以前面一直没有动用过,而现在,每座大炮中装的都是这种开花弹。
虽然老奴内心已经发狂,但他久经战阵,却也知道此时一涌而上并不明智。后金兵不断地从城门里涌出,然后沿着护城河向两边分开。
卢象升道:“我近卫军第五师就在我们身后二十里,已经开始向辽阳而来。我们第一师要让友军看看,为什么我们是第一师。”
众士兵大叫:“第一师威武!近卫军威武!”
后金军终于停止了涌出,卢象升看了一眼,应该有近两万人,不过其中一半应该是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