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看着明军前面的火炮道:“他们的火炮虽然厉害,但其实是可以躲避的,只要我们前进的速度快,杀伤力会大打折扣。火铳其实也一样,所以要想和明军一较长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犹疑,迅速往前冲,近身是他们的短处。只要近了身,我们还是可以和明军拼得旗鼓相当的。”
莽古尔泰道:“父汗,儿臣没有别的本事,冲锋之事倒是不落于人后,请父汗让儿臣带兵冲击。”
努尔哈赤笑道:“甚好,老五虽然短于谋略,但勇气确实是我女真中第一等好汉,那第一阵就是你了。”
莽古尔泰大喜,策马来到阵前,对着汉军道:“冲锋之后,谁的脚步在到达明军阵地前停了下来,就怪不得督战队了。”
然后他对着后金甲兵道:“大家都是一样,我不管你是哪个旗的,冲阵杀敌,谁退谁死。”
后金甲兵一起叫道:“冲阵杀敌,谁退谁死。”
后金鼓声响起,莽古尔泰将马头转向明军,手一挥道:“向前冲!”
孙得功抖擞精神,带着一众汉军向前直冲而去。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虽然他不知道大明皇帝已经将他列入不准投降的行列,但其实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如果自己都能被明军原谅的话,那后金的贝勒们都有活命的机会了。所以,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只希望大汗这一次又能打败明军,那自己可就逃出生天了。
远远地望见黑洞洞的炮口,他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只要冲到炮阵中,大炮就完全没有用了。到时候拿着刀枪的后金兵可就不会比拿着火铳的明军差了,而且自己这边还有着明显的数量优势,胜利象一个赤果果的美人,正在那边向着自己招手,一边还乱送着秋波。
炮口里喷出火焰,明军开炮了。好,他们还有一会儿要清扫,要装药装弹,这个时间又够上我们跑上一百多步两百步了,自己从明军投到大金,是从失败的一方来到胜利的一方,不是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吗?自己是俊杰,自己可不会被明军的炮弹打死,自己还要继续升官,成为大金的开国功臣。
一颗炮弹啸叫着落在他旁边的不远处,他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打不到我吧,我是俊杰,我还要当更大的官的,我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旁边传来刺耳的爆炸声,他又笑了,我们也有了大炮吗?汗王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他感到一只蚊子轻轻地叮了他的腰部一口,他用手一拍,将蚊子拍死了,将手举起来一看,满手是血。让你咬我,看,我把你打死了吧。看你还怎么咬我。
为什么我的头有些晕,身上有些软,为什么我倒在了地上?孙得功看着满手的血,疑惑地想着,我打死了蚊子,为什么我的身体会这么不舒服?为什么我的腰部还在不停地流着蚊子的血,蚊子的血都流到了胸腹之间,我的全身为什么发抖?我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累,只想着闭上?
又一颗炮弹在他的身边炸开。孙得功只觉得自己象吃了仙药一样,竟然升上了天。我的身子好轻呀,原来我只有一只手了,我的两条腿都没有了。我的手和腿都跑到哪里去了?谁偷了我的手脚?我掉在了地上,我一点都不痛,但是,我好象要死了,我不想死,我还要升官的,我不能死。但是,我真的好象要死了,我的眼睛只想要闭上,我不能死。
孙得功极力地想抵抗,不让自己的眼睛闭上,于是,这个出卖广宁的大汉奸死亡的时候,是睁着眼的。那眼里有着惊慌,有着祈求,有着不甘心,唯独没有后悔。
隆隆的炮声不断地响起,开花弹在对付冲锋的部队果然效果比实心弹和链弹都要好,那旋转的弹片,那爆炸时的冲击波,都轻易地将一个个士兵击倒在地上。而这些并不立即致命的伤口,使得那些士兵发出凄厉的叫声,让没有受伤的士兵也不由得心中战栗。
在汉军离炮阵还有一百步时,火铳声夹杂在炮声中响起,经过火炮洗劫过的汉军在子弹的冲击下,纷纷倒地。而炮兵依旧对冲近的后金汉军视而不见,有条不紊地清膛,装药,装弹,开火。炮口喷出的炮弹,还是落在两百步到五百步之间。
近卫军步兵从炮兵旁边穿过,然后在大炮前二十步处组成三级阵形。每隔一段,就有一名拿着指挥剑的军官负责指挥依次开火。因为炮声太大,士兵是不容易听到指挥声的,只能通过军官挥剑的姿势来知道自己应该做的动作。
而炮兵们还在不停地发炮,很多已经上膛的火铳摆在火炮旁边。他们随时准备着从炮兵变成火铳兵,然后变成刺刀兵。
莽古尔泰已经下了马,他带着后金甲兵紧跟在汉军身后,看着前面的汉军成片地倒下,残肢断臂高高地飞上天,然后掉落下来。你就心里完全平静如水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是这种恐惧现在全部化成了胸中的暴戾之气,使得他冲得更快,更猛。
他越过步兵阵地,一直冲到炮阵前,竟然毫发无伤。他挥起狼牙棒,狠狠地向着眼前的炮兵砸去。炮兵往旁边一闪,顺手抄起一把火铳,狠狠地向他扎去。
狼牙棒没有砸到人,半路上转了一个方向,击打在火铳刺刀后面,将火铳从炮兵手中打掉,然后向前一击,正好击中炮兵的胸前。炮兵身子一软,口中吐出血来,坐倒在地上。
一个炮组的另两名炮兵端着火铳,一左一右地向他刺了过去,莽古尔泰向后一缩,两人都刺空了。他的狼牙棒先砸向左边,将左边的炮兵连人带铳打倒在地。然后向前一冲,又躲过右边的刺刀,一棒将右边的炮兵打翻在地。
他狂笑道:“大金三贝勒在此,有哪个长了卵子的明人敢与老子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