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丑八怪这称呼,莫雨晴的小脸儿瞬间黑了。
她容貌娇美动人,一直以此为傲,无奈任真害怕惹麻烦,给她易容成这副尊容,一路上受尽嘲笑,前后落差之大,简直令她抓狂。
被半夜吵醒,她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崔鸣九这句嘲讽,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到底管不管?”她气冲冲坐下,忍无可忍,瞪着任真,“给你半柱香功夫,不把他们轰走,别指望我再伺候你!”
任真哭笑不得,明明是这俩蠢货招惹你,凭啥你就不伺候我了?你长得美你有理?
崔鸣九一愣,挠了挠头。敢冲剑圣发火,这丑八怪似乎来路不小。
夏侯霸则惶恐不安,噤若寒蝉。明明是这醉鬼激怒她,他若被一同轰出来,那真是千古奇冤。
任真揉了揉眉心,坐到莫雨晴身旁,盯着崔鸣九问道:“你是什么人?”
烦躁归烦躁,还是要先问明身份。不明就里得罪于人,他还没这么蠢。
崔鸣九整好衣襟,朝任真恭敬一揖,总算有了几分正经样子,“晚辈崔鸣九,清河人氏,今夜特地赶来拜师。”
任真微凛,“清河崔家?”
崔鸣九颔首,认真起来时仪态雍容,颇有几分望族气度,“不错,家父崔茂,极为推崇您的处世风采,叮嘱我一定要来拜访您。”
任真闻言,神色凝重,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谨慎地多问一句,不然今夜可就得罪了富可敌国的财神爷。
莫雨晴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有些诧异,能让坊主动容,这醉鬼的身份绝不简单。
任真沉默一会儿,说道:“以前我声名煊赫时,你不来拜访。现在我一落千丈,隐居这荒山野岭,为何你才想起当我的弟子?”
崔鸣九从容一笑,料到会有这一问。
“世态炎凉,趋炎附势,岂是我崔家男儿所为?昔日您一骑绝尘,睥睨群雄,谁有资格追随于您?现在您遭受屈辱,我来为您效犬马之劳,若蒙不弃,便是我莫大的荣幸。”
听完这油腔滑调的说辞,任真不动声色,“商人无利不起早,崔大先生派你来,是认为我这里有利可图?”
说着,他拉过一条板凳,示意崔公子坐下来谈。
坐地起价,就地还钱,崔鸣九心知买卖有的谈,精神一振,刚才的醉态顷刻消散。
“咱们不妨开门见山。前辈如何才肯收我为徒?”
任真淡淡说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先告诉我,拜我为师,崔家图的是哪分利?”
见他不肯轻易表态,崔鸣九暗骂一声老狐狸,真诚笑道:“您觉得呢?”
任真沉默一会儿,说道:“我手头值钱的东西只有两样,真武剑和孤独九剑。剑已经交给云遥宗,现在只有剑经,你想要它?”
崔鸣九摇头。
任真侧过身,“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谈了,送客。”
崔鸣九仍坐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们崔家看重的,不是这两件物品,而是你这个人。”
任真有些意外,想到其他可能性,“你们想让我帮忙做事,还是想收服我听命?”
“不不,”崔鸣九怕他误会,当即否认,“崔家断无冒犯之意,只是想在你身上赌一把,赌你能重回巅峰,并且能更上一层楼!”
旁边的夏侯霸闻言,震惊无语。
八境之巅,还能更上一层,那岂非是拥有五百年寿数的天人境。
任真哑然一笑,“连我自己,都没有这么大的信心,你们崔家也敢赌?”
“有何不敢?在你陷入泥潭时随手拉一把,就是雪中送炭,那点投入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这叫奇……奇什么来着?”
说到这里,他突然脑袋卡壳,怎么也记不起那个词儿。
“奇货可居,”莫雨晴在一旁提醒道。
“对对!”崔鸣九一拍大腿,“这叫奇货可居!”
任真忍俊不禁,看来这位崔公子,一直都在背别人教好的说辞,背到这里忘词了。
崔鸣九摸了摸胡茬,神色怅然,“崔家从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连亲儿子都敢赌,还有什么输不起的?”
莫雨晴听得云山雾罩,问道:“赌儿子?什么意思?”
崔鸣九叹了口气,“豪门是非多,说了你也不懂。”
任真猜出些端倪,却不说破,问道:“如果我重回巅峰,需要帮你们做什么?”
崔鸣九打了个响指,“这就简单了。一荣俱荣,兵家重振旗鼓后,希望你能做主,让朝廷在生意上照拂崔家。具体来说,比如军粮,漕运,盐铁等等……”
他没继续说下去,让任真自行脑补。
说到这里,任真总算弄清他的来意,敛了敛外衣,“也就是说,你们崔家愿意提供支援,我以后出面维护崔家的利益,而你我的师徒名份就是桥梁,对吧?”
崔鸣九闻言,猛然一拍巴掌,把三人吓了一跳,“言简意赅,我怎么就没想到!那群老混蛋,让我耗费口舌,白白绕了个大弯儿。”
任真说道:“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不会得到我的真传。”
崔鸣九满不在乎,潇洒一挥手,“天上飘过六个字儿,这都不是事儿!”
任真点头,“跪下磕头。”
崔鸣九一怔,不明所以。
这时,身旁的夏侯霸抢先反应过来,扑通跪倒在地,朝任真磕头。
“你干嘛磕头?”任真目光微凝。
夏侯霸豁然抬头,神情肃然。
“你们的谈判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奇货可居,这就是最大的资本。让我拜在你门下吧!以我的天赋和努力,日后绝对会给你带来很多援助!”
说完,他也不管任真的反应,只顾拼命磕头,血水四溅。
崔鸣九后知后觉,直到此刻,才醒悟任真让他磕头的意思。他慌忙跪地,捣蒜一般磕着头,险些哭出来。
“你……你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