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喝口水。”医院的病房里，粟歌将粟老爷子身体扶正，拿了一个枕头垫着后端了一杯茶过来。
“给我吧。”粟老爷子看了粟歌一眼，伸过手去，“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你来伺候的地步。”
说完，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听到粟老爷子这么说，粟歌嘴角抿了抿，在他喝完之后再将杯子接了过来，搁在了旁边。
“我躺了四天了吧？”望窗外看了一眼，粟老爷子眯了眯眸子，这天又黑了，他却在今天下午醒了过来，今天晚上注定又是一个难熬的夜。
“嗯。”粟歌坐下来给粟老爷子掖了掖被角，“您要是难受就不要说话了。”
“不说话怎么行啊。”粟老爷子低低一笑，偏头看了一眼仅仅几天便憔悴不少的粟歌，在心里有些心疼，看来自己这几天让这个孩子也为难了啊，“不说话，怎么解决你的问题。”
“爷爷你……”粟歌一愣，垂下的头猛然抬起来。
“小子啊，其实算起来……你在我身边的日子不多对吧。”看着粟歌眼里的诧异，粟老爷子脸上带了几分唏嘘，刚刚恢复过来的身体还有些难受，但是这份罪哪里比得过心里的痛苦。
听到粟老爷子这么说，粟歌沉默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相处的时间不多，父母尚在的时候，粟歌是和爸妈住在一起的。
后来粟歌父母去世那一段时间，粟老爷子身体不好却一直住在疗养院里，便是公司的事务都是让人到疗养院去汇报的。
之后粟老爷子身体好了能够再处理事务，粟歌便被他送去了国外，如此种种，算起来爷孙二人相处的时间确实不多。
便是如此，粟歌也只是有空才回到粟家看看粟老爷子，从来没有主动提出搬回家住。
“我以前总觉得是因为你们年轻人喜欢自己独处，现在想来，应该是我老糊涂了。”看着粟歌点头，粟老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粟歌眸子微微一眯，静默不语。
如今粟老爷子说什么他都得听着，这个是他在世上的唯一一个至亲之人。
“你是因为觉得难以面对我吧。”粟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粟歌的手背，“面对着一个糊涂的老头子，我现在倒是觉得自己对不住你了。”
在他看到那样一堆铁一样的证据的时候，不得不说他的心是痛的，心在滴血的感觉不过是如此了……
可是粟歌呢，他比自己受的煎熬恐怕多了很多年吧？
“小歌，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琢磨的这些东西的？”看着粟歌一直沉默不语，粟老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问道。
“两年前。”粟歌眯了眯眸子，看着粟老爷子道。
只是这个两年前是因为看清了粟老爷子眼里的复杂与叹息而特意减少年份还是当真如此却只有粟歌自己才知道了。
“两年啊……”粟老爷子不疑有他，抬起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两年的时间已经够煎熬了。
“对不起，孩子……”许久之后，粟老爷子转头过，伸手握住粟歌的手。
是他忽略了粟歌地情绪了，一直以来他都做得足够好，好到他以为自己真的不用操一点心了。
可是这个不操心的背后，他却是太对不住他了。
“爷爷你不用这么说。”粟歌平静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始终没有起伏，“这些事情我不该让你知道的。”
“不不不……”摆了摆手，粟老爷子目光里多了几分感慨，“怎么能够不让我知道呢？不让我知道，我以后下去见你爸妈，我不是成了糊涂鬼了，没有帮他们照顾好儿子，还把他们的儿子往火坑里推。”
“爷爷，我很好。”粟歌心里一动，摇头道。
“怎么能好？”粟老爷子低低一笑，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指了指桌上的杯子，“把水给我端过来吧。”
润了润喉咙，粟老爷子再度转过了头，“如今他们怎么样了？”
“一个在监狱，一个不知道。”知道粟老爷子说的是谁，粟歌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冷冽。
拍了拍粟歌的手，粟老爷子点了点头，“就这样吧，你没有直接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做得很好。”
以前的事情翻出来又能够怎么样呢？不过是在把曾经的伤口变成丑闻撕开在众人面前罢了。
楚家的报应，不需要把以前的东西拿出来摆在台面上。
“爷爷，你好好养病就好，这些事情我来处理。”粟歌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他之所以不这样做……除去以前的事情太过于不堪，说出去之后，粟家也只会变成一个更大的笑柄。
“小顾呢？她有没有回来？”看着粟歌这样憔悴的脸，那双平常冷静得自己就是想要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眸子里熬得一片血红，粟老爷子心里突然无比的难受。
粟歌有多么喜欢顾唯辞他这个做爷爷的其实是最清楚的一个，可是即便是如此，为了粟歌因为楚家，他还是逼着粟歌放弃了。
“没有。”粟歌抿了抿嘴角，摇了摇头。
说出来这两个字，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那你知道她在哪儿吗？”粟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眼里格外的难受。
将手交叠在一起，粟歌垂了垂眸子，“不是很清楚。”
“那是有线索是吧？”粟老爷子心里一动，语气里带了几分激动。
“嗯。”粟歌点头。
几分钟后，粟老爷子缓缓地闭上了眸子，“既然是这样，那就去找她吧，把她带回来，爷爷帮你和她道歉。”
他现在能够做的事情，也只能够是这些了。
“好。”粟歌想说不必，但是抬起头看着粟老爷子脸上的神色还是将那两个字咽了回去，只吐出了一个字。
他知道老爷子心里其实也怪难受。
“行。”拍了拍粟歌的手，粟老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知道你可以的，去吧，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了，就早点去，爷爷等你和她……回家。”
“公司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粟歌眸子闪了闪，冷不丁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