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宥柠睡醒,已经是傍晚时分。
这一觉睡的舒服安逸,安宥柠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毯子,白衣男子和他的面具都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殿房里空旷旷的,若不是身上的毯子,她都怀疑刚才的白衣男子是否出现过。
他的面具完成了吗?连句告别都来不及说。
她怎么就睡着了呢..
安宥柠从凳子上坐起来,听到殿房外有一阵宫女的脚步声。
糟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不会错过了薛贵妃的传召吧?
安宥柠连忙走到殿房外,睡了个好觉,她的膝盖都不痛了。
快步走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唱戏的声音也没有了,看天色临近晚上,不知未央宫那边怎么样了,傅绪有没有选到心意的女子做他的王妃...
安宥柠站在殿房外思绪飞扬,一时没有注意到两个宫女端着托盘朝她走了过来。
安宥柠一动不动的站着,手臂突然从后面被人故意撞了一下。
只听砰的一声,清脆的碗碎了到声音,空气里瞬间就弥漫开一股动物血的腥味。
你怎么回事!跟个木头一样堵在路中央,把我们的东西都碰翻了!这可是要送去丽妃娘娘宫里的,丽妃娘娘现在圣眷正浓,耽误了娘娘的事,你担当的起吗!
安宥柠才转过身,一个宫女已经对着她吵吵起来,语出刻薄。
地上一片湿漉,散落了好多碗碎片,碎片上还有没流完的粘稠的血。
明明是你们撞的我,你们还有理了?安宥柠蹙起眉,心里暗觉不好,她知皇宫是个不太平的地方,却没想到站着都会被人挑衅。
取一碗活鹿血,耗时耗力,丽妃娘娘和皇上正在孔雀宫里等着用,碰在你身上,你就得担起这个责! 宫女咄咄逼人的说道,一看就是个老道的。
鹿血..那不是催情之物吗?这个宫女这么明目张胆的端着鹿血去给皇上和妃子用?不怕被善妒的薛贵妃知道滋生事端吗。
是薛贵妃命我在这等候的。安宥柠知道宫女是故意为之,讲道理是没用的,只能搬出薛贵妃试探。
那宫女竟然不怕,反而横眉奸滑的说道,这我们管不着,现在宫里最得宠的是丽妃,我们可不敢怠慢!你打翻了鹿血,弄脏了我们的衣服,我们只能回去换好衣服重新取了鹿血再去孔雀宫,这盘东西你替春华送去前面的未央宫,就当是亡羊补牢了。
说话市侩的宫女指了指旁边年纪小一点的那位宫女,年纪小的宫女手上端的托盘完好无损,用盆皿盖住了,挺大的一盘东西,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宫女说完,又掸掸自己的裙子,有意把沾到鹿血的裙边展示给安宥柠看。
看到没,我们到裙子都沾到了血,不宜觐见,只能让你去了。宫女推辞道,很有计划性的把问题推给安宥柠。
提到薛贵妃,两个宫女也没表现出什么畏惧。
她们怎么不怕薛贵妃?
太不对劲了,安宥柠明显察觉出这两个宫女是受人指使的,她们的动机是什么?
为什么偏偏让她去未央宫?太后,烈阳公主,傅绪,还有众位贵臣之女可都在未央宫里,安宥柠过去,岂不是。
今天已经倍感心寒了,再过去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虽然安宥柠想知道未央宫的情况,可她并不想去。
让我送鹿血去孔雀宫吧,未央宫我不去。安宥柠退而求其次。
宫女却不同意,将盘子硬塞到她手里,凌厉的道由不得你做主,孔雀宫里的丽妃不喜欢外人进她宫殿,何况皇上也在孔雀宫。再说了,鹿血也不是你随便想取就能取来的,你就老实的去未央宫吧。春华,你给她指指路。
春华硬塞了托盘给安宥柠,安宥柠揪着眉头接过托盘,好沉..
前面过去就是未央宫,今天元宵,未央宫里来了不少的贵人,你记得,把这盘子送到未央宫的阁殿上,那里有贵人等着。
这么大的皇宫,还找不到别人送了?
安宥柠好歹也是安府小姐,衣着虽然不鲜丽,但也不是宫女装,这两个宫女又没瞎,不可能看不出安宥柠不是宫女。
除了受人指使有意为之,找不到别的解释。
看来,是有人特意要看安宥柠笑话。
她招谁惹谁了又。
真是到哪都不安生。
如果不去,幕后之人定会再用别的手段对付她,这些人都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吗,一定要这么整她?
眼下敌暗我明,安宥柠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送去!宫女催促道。
未央宫的阁殿在哪?安宥柠望着层层叠峦危机四伏的的宫殿,油然而生一种战士赴死的英勇之感。
诺,直走过去,看到未央宫偏殿的红梯了吗,那里上去就是了。宫女带她走了几步路,指着一座宫殿的上方说道。
安宥柠顺着宫女指的方向看去,红色的殿宇之上有一处露天的阁台,俯瞰视野极佳,隐约看到阁台上几位衣衫不俗的男子坐在一起,似乎是在喝茶谈话,其中最显眼的是一袭黑金袍的男子。
只是远远看了眼,安宥柠都能感到一股冷峻之气直逼而来,傅绪仿佛也注意到了安宥柠。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宥柠倒吸了口凉气,本能的低下头就往别处走。
“你干什么,走反了!” 宫女冲过去抓住安宥柠的手,“快点送上去!耽误了事,没你好果子吃!”
宫女逼迫着,逼的安宥柠无路可退。
苍天,她现在真的不想面对傅绪那个腹黑冷面,两人的关系已经够僵的了,为什么总是要逼她迎难而上呢。
安宥柠深呼吸了口气,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妈的,上就上吧!
“我去!”安宥柠愤懑的举着托盘,打足了劲往阁台上又看了眼,傅绪已经背过身去,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安宥柠一样。
刚才的对视,也许只是错觉,又或者,他根本没有把安宥柠放眼里。
安宥柠心凉凉的,她在失望什么,今天未央宫这么多美人,都是为他而来,自己对他来说已经是个旧人。
今天傅绪对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送上去就马上走人,就这样吧。
宫女又催了两句,安宥柠独自朝着未央宫走去,好在去未央宫的阁台不用经过正殿,安宥柠绕偏殿的路多送了几步,沿着红梯就能上去,这样就不会碰到正殿里的太后等人,省去了一些麻烦。
可是说实话,比起傅绪这个boss级别的,太后她们都可能算不上什么。
安宥柠心情惆怅的端着这盆非常重的托盘缓慢的走上红梯,她很想打开银色的圆器皿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是石头吗?
她几乎是数着梯子,一节一节的数,一步一步的走,各种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去想梯子的构造,古代造梯子的工艺。
可是她再怎么磨蹭,还是走到了最上面的一节梯子,耳朵里已经听到男子的谈话声。
安宥柠的心情再度紧张起来,她贴着阁台边缘一堵红色的墙,沿着红墙走个五六步,转弯过去就是傅绪和几个男人谈话的地方。
她听到了孟殷的声音,小郡爷孟辰似乎也在,聊着一些近来有关的政事。
别的人安宥柠不怕,就怕傅绪的冷脸,可是想想他早上都那么冷了,这会就算安宥柠贸然出现,他应该也不会理睬的吧。
至于孟殷,现在一心只顾着功绩和皇位,已经得到了安家的支持,借着安世淮获得了不少民心和臣力,又有沈沁兰美人相伴,想必是没理由为难安宥柠的。
安宥柠辗转了一会儿,咬紧牙关,正欲走过去,突然听到起椅子的声音。
他们好像要散场了。太好了,等他们人都走了,安宥柠再把东西送到桌上去,那不就可以避开傅绪了?
反正宫女只是让她把东西送上来,又没有别的要求,她送到了就行,等送好了东西,她就回殿房里安静的待着,不出门就不会添事端了。
这会儿,就先等等吧。
阁台有左右两处红梯,殿宇设计的也比较通达,安宥柠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的梯子来,她马上躲到后面的墙沿,想等待人走光了再过去。
脚步声陆续往楼梯下面去了,几个男人一边走,一边还在说着恭维话,大约是称赞孟殷此次不辞辛苦过年前赴边界督建护国墙的事。
修建防护墙涉及国土安全问题,是忧国忧民的大事,孟殷算是借此机会出了大风头。
说话声和脚步声陆续消失了,直到一点声响都没有了,安宥柠才从墙后面走出来。
她往梯子看了眼,确定没人了,她便端着托盘,往刚才他们谈话的地方走去。
想着眼下无人,她放松了脚步,手上的托盘压的她手腕酸,她想早点放下来。
安宥柠直奔阁台的露天处,刚过了拐弯角,往前看了一眼,她的心立即吊到了嗓眼口。
人不是走完了吗?玉釉茶桌旁男人的背影是怎么回事?
怎么偏偏是他没走..
麟纹黑袍...威风凛立..好似一条霸冷的黑龙,浑身都透着冷魅尊贵的王气。
任何人往他身侧一站,仿佛都显得卑微,害怕瞻仰他的神威,又忍不住被他牢牢吸引..
此刻,他静站在阁台上,似乎在观赏宫殿下的风景。
安宥柠条件反射的停住脚,生怕脚步声惊扰到了傅绪!
可是侍茶的宫女却看到了安宥柠,一下子便朝安宥柠质问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