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走近花园,惨叫声就越恐怖。
“启禀王妃,王爷有令,不许任何人入内。”
还没进入花园,刑案司的铁卫就拦住了安宥柠,他们是专门执行酷刑的铁卫。
傅绪亲令,进去没想的容易。
“里面什么情况,王爷呢?”安宥柠只能站在外面跟铁卫打听。
“王爷下令严惩罪人,具体的,恕小人无可奉告。”铁卫耿直的回答道。
“如果本宫一定要进去呢?”
“还请娘娘不要让小的们为难。”
铁卫整齐的跪了下来,拦住她的路。
“小姐,她们罪有应得,你为这些白眼狼操心不值得的。”粉桃看安宥柠不辞辛苦的走了一路,实在憋不住心疼,突然伸开手,掀起了袖子,“小姐不是说慕美人善良可怜吗,好,小姐你看吧。”
粉桃两边手都露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新伤旧痕,看的安宥柠瞬间冷了脸色。
“你的手怎么会有这么多伤,谁干的?”安宥柠返身握住粉桃的手,心头窜起了猛烈的火苗。
粉桃叹了口气,把埋在心里的事道给安宥柠听,“是小姐刚嫁进王府,遭王爷冷落的那段时间,王府的下人动手做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安宥柠心痛的摸着粉桃手上的伤疤。
粉桃又叹了口气,安宥柠那时候和傅绪关系冷到冰点,所有人都不把安宥柠这个王妃放在眼里,对粉桃更是万般欺凌。
安宥柠自身难保,她哪能再让安宥柠为她操心,所有的欺辱都忍了过去。
“每回张嬷嬷和娴雅轩的下人见到我为小姐办事,轻则骂上两句,一言不合,便是泼水动鞭子。”
“小姐不知道吧,奴婢被打的时候,慕美人都看在眼里。她若真如小姐想的那么温善,怎么会纵容自己的下人做这些恶毒的事?”
对娴雅轩的张嬷嬷,粉桃至今恨的牙痒痒。
讨厌慕笑柔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每次被欺负的遍体鳞伤的时候,慕笑柔总在一边忧心忡忡的看着。
可没有一次,慕笑柔为她出面过,而是匆匆离开装作不知道。
这么矫揉造作的女子,哪配的上善良二字!
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捅刀子,还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
粉桃继续义愤填膺的说,“还有那个倾若夫人,她暗地也没少使坏,我和闻公子怕你担心,没有告诉你,上回阿胶糕断货的事,其实不是材料不够了,是倾若故意在我们做好的阿胶糕上倒了臭卤水。还有客人吃坏肚子来店里闹,害闻公子那家店下老板受刑的事,也是倾若做的。闻公子后来把老板保释出来了,那老板被打的命都没了半条,要不是闻公子保释了人,洗清了这件事,只怕我们的阿胶糕都要被人当成毒品骂了。小姐,你都不知道娴雅轩的人有多狠,巴不得害死我们,你还去救她们。”
“对不起粉桃,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安宥柠愧疚至极,粉桃的坦白,让她心疼又恨。
“伤口结疤了已经不疼了,小姐,你不要为我难受。”粉桃懂事的朝安宥柠微笑。
“我告诉小姐这些,只是想让小姐认清这些人的面目。”
“我们不要进去了好不好。你帮了慕笑柔,她未必感激你,说不准还会反咬你一口,你忘记沈沁兰了?”粉桃拉回袖子,在安宥柠身侧提醒道。
安宥柠冷若的眯起眸子,忘?那些血痛教训,她怎么会忘!
这时,激烈的惨叫再响起。
“本夫人是厉郡王的郡王夫人,是王府的客人,你们敢动我,放开,快给本夫人放开!”
“我要去翊坤宫,我要见烈阳公主!”
花园里,倾若被铁卫摁压着,像个泼妇般穷凶恶极的叫骂着。
慕笑柔坐在地上,已经吓的惨无血色。
“救命,救命啊!”一个个婢女和太监剧烈嘶吼着,她们被押到锥板下跪,膝盖骨刺入锥板上细密的针,又麻又利,不断加剧,不到一会儿便痛晕死过去。
“啊!啊!”
“奴婢们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私下诋毁王妃了,求求铁卫大人,帮我们和王爷求饶吧,求求你们了,啊!”
又一个晕死了过去。
“拖走。”铁卫军铁面无私,将晕死的婢女一个个的拖出。
安宥柠看到了被拖出来的婢女,如鬼门关逃出来的一般,只剩下一口气,脚上扎着满是细针的锥板,没有拔掉,血染红了针,看上去十分血腥。
“带下去,灌盐。”铁卫冷血的说。
这个锥刑,安宥柠在太子府的囚室受过,比看上去的还痛百倍,要是再涂盐..她顿时吸了口冷气。
“小姐,别去了。”粉桃再道。
刚才听粉桃一番话,她已经没有那么想进去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有它的道理。
安宥柠看向铁卫,“能否告诉我,王爷有没有惩戒慕美人受同等刑罚?”
铁卫看了看她,道,“王爷下的命令,并没有包括慕美人,只是要慕美人在场观赏。”
观赏,这二字,说的人直发寒。
“王爷还是对她徇私了。”粉桃叹气。“真想不通,王爷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安宥柠却不这么认为,慕笑柔性子懦弱,让她在一旁睁眼看着自己的亲近的人受此酷刑,对她的打击绝对是不会小的。
安宥柠凝了口气,倾若丢魂的惨叫和慕笑柔的痛哭声一并响起。
傅绪真的是够狠,倾若自以为是厉郡王的人,傅绪多少会给她留点情面,却不想,傅绪毫不仁慈。
“安宥柠,你这个妒妇,你不得..”倾若血涕横流,痛到极处,失去理智的骂了起来。
没骂完就被铁卫封住嘴,“王爷说了,但凡有半个字对王妃不敬,直接缝嘴。”
“不要..不要..阿姐...”慕笑柔哭嚎着冲过去,“求你们不要啊!”
“你这个废物东西,你还在这里哭什么,哭我早点死吗!还不快去找烈阳找翰王!”倾若怨恨的瞪慕笑柔,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口,不过没骂完,就被铁卫用布条塞住了嘴。
“我出不去,我出不去阿姐。”
慕笑柔绝望的大哭,倾若又痛又气,用了大力恨恨的推开慕笑柔。
婆子举着长针上前,倾若惊悚的大嚎,顾不上脚上的锥板,又把地上的慕笑柔托起来挡在前面,慕笑柔看见缝嘴巴的长针,也惊恐的往后缩。
“不要,王爷,王爷在哪?”
安宥柠听不下去了,慕笑柔是害她摔倒,但并非有意,现在她们已经收到应有的惩罚。
“让他们住手,就说是本宫的意思,王爷怪罪下来,本宫一力承担。”
粉桃没再劝阻,缝嘴,的确太过可怕。
铁卫一动不动。
安宥柠上前一步,气势不容小觑,“本王妃的话,你们胆敢不听?”
“倾若是厉郡王的人,王爷只是一时之气,今天你们要是缝她的嘴,必会给王爷惹来无妄之言。”
“王命如山,谁的人都一样,请王妃恕罪,不要为难小人!”铁卫深知傅绪的势力,区区一个郡王,他怎么会忌惮。
“让开!”安宥柠正欲闯入,一个甜润的女声传来。
轿子落下,祁雅乐衣着翩翩,朝她走来。
“雅乐,你怎么来了?”安宥柠不解的望着一身正装的祁雅乐。
今日要去太子府,自是正装。
祁雅乐与她行了个礼,就走到她身旁,贴近了说,“宥柠,王爷的脾气,你最为了解,向来是说一不二,切莫为了一些不值当的恶人,跟王爷闹了和气。”
祁雅乐竟是来劝她的,似乎对花园发生的一切都很了解。
祁雅乐温雅的朝向她,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倾若此人,本就浮夸,私下虐待婢女,作恶不少。她本是无名小官之女,后来硬是挤破关系,攀上翰王妃声望,嫁于厉郡王,在宫中巧言善语,博了太后喜欢,你可还记得倾雪公主?”
安宥柠点头,不知祁雅乐想与她说什么。
“小官之女,哪有资格与公主名号相齐?她本叫琴若,以和倾雪公主年纪相当为由,哄着太后给她改了名号,改为倾若。慕笑柔未进王府之前,有一回,我见着倾若趾高气扬的挽着慕笑柔进宫拜见,你可知我偷偷见到了什么?”祁雅乐嘴角难得有一抹嘲讽。
安宥柠问,“什么?”
祁雅乐凝重的缓道“宫里一名新进的宫女,不知她改名为倾若,仍唤她琴若夫人,被倾若活活用荆藤扎烂了嘴,丢进后宫的枯井了。”
“我和司徒赶去救人,那宫女已被活活摔死了。”
安宥柠想闯进花园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后,冷静如冰。
祁雅乐低调的往下说“更有趣的,这个宫女是皇后宫里的,后来皇后追究到她们二人身上,倾若打死不承认,你猜慕美人是什么反应?”
“慕美人无辜的对皇后说,她进宫只是跟御医学习舒缓疼痛之法。谁人不知,烈阳公主头疼之症。又有谁人不知,烈阳公主认准慕笑柔。她如此一说,皇后敢不给面子吗?”
“可怜那个宫女,年纪轻轻,不了了之。”
慕笑柔,竟是这样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宥柠,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有时候可怕的,往往是那些立场不坚的人。披着善良的面具,包庇身边的人做最穷凶恶极的事。即便她没有动手,就能算她无罪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和王爷好不容易在一起,莫要为了一时的恻隐之心,去挑战王爷的权威。他为的不仅是给你解气,更是要让所有人尊敬你,给你应有的一切尊荣。”
“王爷做事有他的道理,他亲自清理门户,处理这些繁琐的人事,可见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安宥柠安静的聆听着祁雅乐的话,最后总算舒开了眉头。
“你说的对,是我鲁莽了。”
见安宥柠豁然开朗,粉桃也松了口气。
“小姐,司徒夫人,这里太过吵闹,御医说小姐随时可能会生产,还是别在此地久留了。”
“粉桃说的对,宥柠,王爷和司徒正在宣殿会见什么人,命我陪着你,稍候一同前去太子府。”
“他同意我去了?”安宥柠喜出望外,花园不断传来凄厉的声音,安宥柠不想再留,跟着祁雅乐走向轿子。
至于慕笑柔,她已无心多管。
“太子登基的圣旨今日下了,今天太子府的宴会,声势赫赫,王爷必是要到场的,他怎么安心把你放在府里?”祁雅乐扶着安宥柠坐上轿子。
“王爷定是看司徒夫人有生产方面经验,和小姐关系又好,所以才放心让司徒夫人陪小姐的,王爷想的真周到。”粉桃讨喜的说道。
“司徒要是有王爷一半的温柔,我做梦也笑醒了。”祁雅乐也笑道。
安宥柠听着她们取笑,心里温暖。
常常她都不敢相信,这份久违而来的甜蜜,真的已经属于她了。
许是幸福来的猛烈,她对过去受过的那些苦痛,已经没那么耿怀。
又或许,是觉得那些人不值得她去恨。
可是听到孟殷的消息,安宥柠眼里还是渗出一股寒意,“孟殷要登基了?”
“对,宥柠你不要想多,你的事自有王爷为你主张,不管今天在太子府如何,你要切记照顾好身子是主要。”祁雅乐劝慰道。
安宥柠点了头,灵眸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