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绪横抱着安宥柠走出大殿。
宫缩的痛感一阵一阵,这阵疼过以后很快就不痛了。
走到门口,安宥柠才抬头看他,心里的酸苦未消,垂着眸子淡漠的说,“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放我下来吧。”
听安宥柠这疏离的语气,傅绪气不打一处来,本就沉着的脸更加晦暗不清。
“不是为了我儿子,你以为我稀罕管你?平时跟本王斗嘴不是厉害的紧,上房揭瓦的气势去哪了,就由着别人欺负?”
刚才,只要安宥柠稍微肯拿出点王妃气势,或是亮出黑龙玉,那些女眷绝对不敢欺压她。
可她却什么都没做。
安宥柠长吁了口气,才把眼泪压下,摸着肚子说“你放心,他很好。”
“劳烦王爷放我下来。”
傅绪顿时烦躁了,昨晚,两人在床上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现在又对他这么疏远?
他又不是真的只关心孩子。
听不出他是生气?
“本王还懒得抱。”傅绪不耐烦的闷哼一声,却是轻手轻脚很小心将她放下。
安宥柠听出他是说气话,跟狮子处久了,就算毛还捋不顺,胃口多少摸清了点。
傅绪刚将她放下,安宥柠就往后退了退,傅绪脸色更沉。
“晚上的酒宴,你少不了要喝酒,你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安宥柠淡淡的说。
傅绪看她这副死样子,别提多气恼,一大步走上前拽住她的手,毒舌道,“你去哪?就你往哪一站都能惹是生非的人,也好意思跟本王说不打扰了?你觉得本王很闲,一天到晚跟你后面给你擦屁股?”
安宥柠倔强的抿紧唇,“我没有要麻烦你,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刚才就算你不来,也无关紧要,她们只是嘴上说说,欺负不了我什么。”
如果不是他太耀眼,她至于招那么多人嫉妒,受欺负吗?
傅绪气的想打拳,一脸冷色嘲道“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这么逆来顺受了,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在乎被人骑在头上,本王的脸皮不是长地上的。自己的女人在别人地盘被人欺负,你觉得我会坐视不管,让你把孩子生在随便的地方?”
逆来顺受不是很确定,变得多愁善感倒是真的。
安宥柠脸色不好,闭着唇,把手从傅绪手里用力抽出。
就在傅绪有些不安的时候,她突然站到他身后,本来臃肿的身体往他高大的背影旁边一站,显得娇小,“我知道我的身份,那么对不起,刚才又给你惹了麻烦丢了你的脸,现在请您带路,我去厢房休息,不会把孩子生在随便的地方。”
一番冷硬又客套式的话,直接将气氛堵死,傅绪气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明明是关心她,怎么就搞成这么水火不容了?
他又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对安宥柠说出几次已经是破天荒了,她还不懂他的心?
现在低头不语这副隐忍的模样,是要他怎么样?
傅绪烦闷的转身,抛出一句“跟丢了,本王没工夫再来找你,到时你被太子府囚养的猛兽叼走吃净,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我没有让你来找..是你自己来的。”安宥柠低头喃喃一句,算是虚弱的抗诉吧。
傅绪脚步本来还挺慢,听完大步走“本王吃饱了撑的!”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明明是安宥柠惹毛他在先,凭什么要他低头?
这女人一点都不知趣。
越惯越骄纵!
安宥柠一言不发,只是对着天空愁叹了口气,然后恢复平静的面色,寻着傅绪的影子,一步步跟着。
很快,她就跟不上了,和傅绪拉开很远的距离,连他的衣角都看不到了。
索性就慢慢走。
傅绪知道她走不快,他虽先一步回了厢房,但留下了侍卫跟着,可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无情。
安宥柠一路看到不少衣着特别的人员进出,虽然还没到傍晚,太子府已经开始张罗了,声势恢宏,可见隆重。
那些繁琐的布置,落在安宥柠眼中,只觉庸俗。
太子府的下人对安宥柠是不待见的,安宥柠被关囚室那段时间,下人没少给她脸瓜子吃,
但忌惮她如今的身份,不敢闲言碎语。
即便是孟殷要登基了,他们也惹不起,傅绪刚还在大殿严惩了那些女眷,下人们更是惧怕,见着了她都低头哈腰的跪拜。
安宥柠走到一排厢房前,侍卫停在最中间的厢房前不走了,安宥柠知道,这间肯定是傅绪休息用的。
厢房门闭着,不过,露出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傅绪坐在桌前,弄茶品茗,岁月静好..
安宥柠在门口站了站,支走了侍卫,准备在台阶上悄悄坐会。
屁股还没坐下去,就听撕拉的一声,门被打开了,傅绪一脸不耐的看着她。
“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安宥柠有些尴尬的往边上挪了挪,正巧瞄到隔壁的厢房是空着的,心下一喜。
“你不进来?”傅绪冷眼看她,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安宥柠沉默不语。
“坐在门口吹风,让人看见了,让她们议论本王是如何如何残忍,虐待自己的妻子?”
安宥柠皱眉,“没有,我不是怕你休息了,吵到你吗?”
“你现在已经吵到本王了。”傅绪幽幽的吐道。
“那你继续休息,我去隔壁了。”安宥柠无奈的说道,侧身往左边走去。
傅绪脸色一沉,“安宥柠,你过来不是想跟我待在一起?”
见她说走就走,不由得加急道,“那你刚才站在本王的门口做什么!”
安宥柠顿住脚步,尴尬的答不出话。
突然灵机一动,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坠,“我是想把这个东西给你。”
一看就是个男人的坠子,傅绪脸悄然黑沉,恶声问道,“这是谁的!”
安宥柠差点被他吓愣住,这男人现在脾气怎么这么难琢磨了,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猜不透。
安宥柠迷茫的实话实说答道,“这是孟辰的,上回他喝醉了住在安府,他的玉坠丢了被金秀捡到了,金秀让我帮忙还给他,我一直给忘记了,今天看到厉郡王来王府才想起来,我不太方便去找孟辰,想劳烦你帮我..”
安宥柠看傅绪脸色好像更加晦暗了,她合上手,“要是你不愿意就算了,晚上我看到大哥,让大哥帮我给。”
傅绪突然接过了玉坠,眼神触及玉坠时,微微一深。
“女人家,收着陌生男人的东西像什么样子,交给本王处理。”傅绪收起玉坠,正儿八经的严肃道。
安宥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应了应,“哦。”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安宥柠往旁边继续走,傅绪无奈的眯起眼,拿她实在没辙,只能主动拉下脸“还跟本王赌气?”
“没有。”安宥柠背对着他,轻轻的答。
傅绪又道“承不承认自己说错话了?那些话也是能随便能说的吗?”
许久的寂静。
“柠柠?”他的声音渐渐温柔了下来。
安宥柠紧锁眉,还是转回了身,看见傅绪一脸认真的望着她,她的心弦好像被羽毛拨动,心里的苦闷都浮上来。
想要开口跟他倾诉,说她有多乱多恨,恨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公。
“外面冷,进房里说。”傅绪脾气放了下来。
安宥柠心跟着一软,想点点头顺应他,冷不丁看到傅绪待的那间厢房有人影晃动,她立即想到是不是孟殷又给安排了什么美色接近傅绪。
每次来太子府,孟殷都千方百计的往傅绪身边塞女人讨好。
安宥柠原本顺从的话堵了回去,淡淡的说,“你房里有人在吧,我去不方便,我先去隔壁坐坐,你忙好我再来。”
她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想等傅绪把人赶出去了再来,可傅绪却理解成了她在怀疑他。
他房里能有什么人,就是司徒夫妇过来坐坐而已。
傅绪蹙着眉想解释,安宥柠已经快速走进隔壁房间,关上了门。
傅绪郁闷的看着关紧的门,闷声不响回了他的厢房。
“还没和好?”司徒贤正给祁雅乐倒茶,看傅绪一人回来,连忙上去问。
傅绪摇摇头,语气不是很好“她去隔壁了,大概把你们当成假想敌了。”
司徒听了就笑了“不会吧,我和雅乐可是正经人。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哄几句就完事了。”
司徒贤一脸的你自己要是哄不好别怪我们。
傅绪别了他一眼,突然拿出刚才安宥柠给他的玉坠,放到桌上,对着祁雅乐直接问,“看看,熟悉吗?”
玉坠形状是金蟾,呈青色,垂着一串红穗,精致小巧。
祁雅乐马上严谨的看了起来,若干秒后,祁雅乐露出惊异的表情“这块玉坠,不是姨母和先皇姨夫留给下任储君的信物吗?”
“不是应该在太子那里吗?怎么会出现这?”
祁雅乐话落,三人表情都变得微妙。
司徒贤拍拍祁雅乐的肩膀,“嘘,夫人,先不要激动,当心隔墙有耳。”
祁雅乐点点头,心情难以平静,求助的看向傅绪,傅绪不动声色,目光幽深。
司徒贤明了的岔开话题“夫人,宥柠就这么待着不安全,太子府针对她的人不计其数,你去看看,劝她过来和我们一起。”
祁雅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看傅绪蹙着眉不说话,她突然道“宥柠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真的不开心了烦恼的时候总是一句话也不说让人以为她很冷淡,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硬扛着。”
“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
傅绪眉头蹙的更紧,祁雅乐说的话扎心,那个笨女人的确很喜欢硬撑。
她现在会不会胡思乱想,会不会一个人偷偷的在哭?
想着,傅绪焦躁了起来。
“我去陪陪她。”祁雅乐体贴的说道。
“嗯,她跟你聊的不错,你多跟她说说,应该管用,今天本王要忙的事不少,不一定能时刻陪着她,有劳你们多照顾柠柠。”
傅绪难得这么和颜悦色的慰劳人。
祁雅乐和司徒贤都一副明白的表情,随时迎战。
“应该的,您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祁雅乐客气的说完,刚起身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道“王爷,您说宥柠去了隔壁左边的厢房?那间房是有人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