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宥柠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一开始她还排斥白瑜儿给她检查。
现在每阵宫缩痛完,都恨不得让白瑜儿给她检查宫口开全没有。
这种密集加剧的阵痛,很难忍,就好像卡车碾过肚子,痛的你不想动弹,又饱受刺激。
在这个最脆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熬过漫长产程的人,会是忘无忧。
在安宥柠痛的要倒地之际,忘无忧温暖的手适时的托住了她,小心呵护的扶她走路。
安宥柠痛的找不到北,也就没有拒绝忘无忧的亲近。
只是缓解后,对他道谢了一声无忧哥哥。
忘无忧怔怔的笑了笑,扶着她到了大堂里,那里宽敞,好走动。
第一产程没有那么快,安宥柠来回走了几趟后,和忘无忧一起坐下休息。
白瑜儿为她端来助产的参茶,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安宥柠喝下特制的参茶,总算舒缓解了痛。
“无忧,瑜儿姑娘是不是误会我们了?”安宥柠饱含歉意的道,参茶是忘无忧特别调过的,喝下去以后,痛的疲软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力气。
忘无忧轻轻放下自己的茶杯,一瞬不瞬的望着安宥柠,“是你误会了。”
“我和瑜儿不是那种关系,别多想,记住无忧哥哥说的,不管什么时候,我这里都是你的避风港。”
忘无忧的无私,让安宥柠觉得自己很自私。
她低头看着鼓动的肚子,除了谢谢,不知能说什么。
过去她帮过忘无忧做的那些小事,比起忘无忧为她做的,不算什么。
忘无忧看出她的惆怅,主动微笑道“宥柠,你放心待在这里,我既然留你,就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
安宥柠笑容苦涩,有些自嘲的道,“我好像到哪,都是个会给人造成麻烦的人。”
忘无忧温暖的笑传送到安宥柠失落的心上,他说,“如果你是麻烦,无忧哥哥愿意一辈子被你麻烦。”
一句话暖的安宥柠措手不及,忘无忧又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每个人的角度不同,感受的不同,你一直是个有善心,乐于助人却常常忽略自己的人。你觉得给我造成了困扰,可是你不知道,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安宥柠不理解忘无忧的意思,懵懂的望着他。
忘无忧深知安宥柠心里的男人不是他,话点到为止,没有多说下去。
转开了话题,问出心中所疑。
“你和他怎么了吗?”
安宥柠原以为忘无忧不会问她离开傅绪的原因,她几度哽住喉咙,抬头望向窗外激烈的大雨,天边乌云密布,似乎有打雷的趋势。
她凝紧眉头,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忘无忧。
本以为,忘无忧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不料,听完之后,忘无忧脸色恍的凝重了。
“宥柠,这次,你太冲动了。”忘无忧口气不重,但让安宥柠很意外。
印象中,忘无忧从没有评判过她的私事,总是一贯的支持她。
“你也觉得我的做法很蠢是吗?”安宥柠攥着裙子,积累的情绪又涌上来。
“可是无忧,我没有别的选择。”她痛苦的攥紧手。
“我不是指责你。”忘无忧先安抚了安宥柠的情绪,他猜测安宥柠只是跟傅绪闹了别扭,没有料到那么严重。
“傅绪现在在哪里?”忘无忧在安宥柠情绪稍微稳一些的时候,再问出。
“宫里的伏羲琴失窃了,他去了皇宫,现在..他应该回王府了。”安宥柠不愿去想傅绪现在在哪里,她害怕..
忘无忧神色凝重,“傅绪一旦知道你离开,把慕笑柔推给他,他一定会勃然大怒。”
“我知道你不是薄情寡义的女子,但是,你试想一下,换做右手有伤的人是你,傅绪将你推给其他的男人,你会作何感想?”
“他会觉得我嫌弃他。”安宥柠咬住唇。
“不仅如此。”忘无忧叹气。“宥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和傅绪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误会不及时解开,一旦结深,就再难解开了。”
“让我帮你去吧。”
安宥柠听着忘无忧语重心长的劝告,内心剧烈的摇晃,可她还是硬忍住,拉住忘无忧的袖子,“不要去!我已经决定了,你说的我都知道,无忧,可是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谋害。”
安宥柠强忍的泪,再次夺眶而出。
忘无忧大吃一惊。“宥柠,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谣言?傅绪只手遮天,孟国没有人可以害到他的。”
安宥柠崩溃的摇着头,“我亲眼看到的,昨天离开太子府前,我见了沈沁兰,她将火灵芝的毒侵入莲心的手臂,撒上她的毒香粉,莲心身上爬满了红色的火蚂蚁,活活咬死了莲心,皮骨不剩。”
回想那个惊悚的场面,安宥柠浑身颤抖,“他右手有伤也好,他哪怕整条手臂都不能动,我也愿意当他的拐杖,永远在他身侧和他并肩。我答应过傅绪,我不会反悔。”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怎么会做糊涂的事。
安宥柠眼里流露从没敢在傅绪面前出现过的情感,还有纠结与痛楚,“沈沁兰,那个女人她真的会去做的,上次我中的情毒,也是拜她所赐。她现在已经掌握了谋害傅绪的歪门邪道,傅绪的手臂中了火灵芝的毒才会黑气不消,万一她想到办法接近傅绪,那么傅绪...我只有这个办法,只有让慕笑柔侍寝,尽快解去傅绪的毒。”
她不指望旁人能懂她的苦,可是忘无忧,她信得过,也相信他可以理解。
忘无忧脸色越来越凝重,火灵芝,仅有一株,当年经由他手,亲自熬成药,喂了安宥柠服下解除病痛。
怎么还会出现火灵芝?
”宥柠,这件事很蹊跷,你可能中计了。”忘无忧颦眉道。
可是安宥柠只是恍惚了一下,仍是固执的道,“我已经想好,不论沈沁兰是不是骗我,傅绪手上的隐疾都是因我而起,我必须治好他。这样,他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别人也没有手段可以再害他。”
安宥柠的心如刀子割着,“既然,和他有缘的那个人,是慕笑柔,慕笑柔又那么爱他..”她闭上眼睛,“我可以成全他们。”
只要傅绪的手能恢复健康,她做什么都愿意。
“宥柠。”忘无忧心疼她,可又清楚,安宥柠有多执拗,她太爱傅绪,爱的太倔强,爱到不惜割舍自己。
“无忧哥哥,你不用再劝我了,白瑜儿说,你有重要的药草要研配。忘川堂的门药童已经开了,有急诊的病人求见你。我休息一会再走动,有什么事我会和瑜儿姑娘说的,你放心去忙。”安宥柠坚持的道。
忘无忧看了眼安宥柠,“我马上回来,等我。”
说完,起身,步伐沉重的离去。
安宥柠独自望着窗外,无时不刻想着傅绪,心痛的捂住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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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华殿的寝殿很昏暗,傅绪走进后,模糊的看到女子的背影站在床边,穿着他最喜欢的衣裙,发髻,首饰,都是他平日最喜欢的那套装束。
男人扬了下眉,除去在床上,安宥柠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精心打扮取悦过他了。
他有些激动走过去,双手霸道的圈上前,从背后拥住娇小的女人,君御不凡的俊脸上是深深的满足。
女人颤了一下,配合的往后靠去。
傅绪抱住她后,弯腰曲背,把头舒服的靠在女人的肩上。
像以往忙完事务了一样,只要他把头靠过来,安宥柠会伸手给他捏捏肩,一天的疲累在她的按摩中消散。
伪装成安宥柠的慕笑柔,不知道这些,她站在原地害怕不动。
“还在生气?”傅绪竟然开始道歉,“柠柠,早上本王对你粗鲁了,是我不对。”
傅绪握住“安宥柠”的手示好,那样温柔的口气,在无旁人的时候,像一个平常人家的丈夫对妻子说话般。
见“安宥柠”还不说话,傅绪继续解释,他思考了很久,下定决心把和琉璃的事对她坦白,大手移到下方握住“安宥柠”的双手,郑重道“画像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画上的女人对本王来说是很重要,但是..”
男人的眼突然凝深,“安宥柠”反握住了他的手,可是他却没有半点熟悉的温馨感和兴奋!
傅绪眼一转,突然挣开女子的手,大步上前,拉开了寝殿的帘子。
女人的相貌,在光芒下一览无遗。
看清人,傅绪眸中结起冰霜,用力扼住慕笑柔的脖颈,眼里的寒意几乎吓死慕笑柔“王妃呢!你把她怎么了!说!”
“是,是王妃让我来的。”
慕笑柔胆寒发怵,藏在衣服里的棉花掉在地上,她惊恐的咳嗽着,“王妃说,王爷答应许她心愿。”
慕笑柔说出安宥柠让她对傅绪说的话,命都吓没了半条,傅绪的力度太过恐怖。
“你说什么?”
傅绪的脸色顷刻阴冷了下来,陡然记起安宥柠今天传音对他说的话。
愿望,她的愿望!安宥柠居然!
守在帘外的粉桃看见这一幕,低头跪下,没有任何解释,无声印证了慕笑柔的话。
“你主子在哪!”
傅绪松开了手,凤眸烧起了滔天怒火!慕笑柔捂着喉咙不敢动作,傅绪没有将她马上赶出去,对她来说就是希望。
背锅的反正是安宥柠,是安宥柠要她穿上她的衣服,住进她的寝宫,她没有错,不是么?
“奴婢不知,请王爷恕罪。”粉桃死守住嘴,一字不透。
傅绪脸色沉到了谷底,“是她让你们这么做的?”
男人攥起瘆人的拳头,粉桃犹豫了片刻,揪心的点了下头。
傅绪的眼,彻寒。
五个月来,第一次露出这么可怕的眼神。
见安宥柠的婢女都承认了,慕笑柔松了口气,揉了揉喉咙,小心翼翼走上前,轻柔细语,“王爷,安姐姐一番心意,所以臣妾不敢违背...”
粉桃气恼的瞥了慕笑柔一眼,傅绪突然大掌使劲拉上了帘子,将慕笑柔用力扯到了身边。
那张只剩下冷的俊脸上,突然浮上浓浓的嘲弄。
“既然她这么有心意,本王又怎好辜负!”
“王爷..”惊喜来的太快,慕笑柔又怕又喜,香软的酥胸,贴上了傅绪挺拔的身体..
“啊!”
被隔到外面的粉桃焦急的朝前看,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
整个璇华殿,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