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告诉她?”
傅绪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相拥,再看安宥柠笑容甜美的与忘无忧告别,一直看到安宥柠上了马车,他的步子一动不动,如扎了深根的雕塑。
因为担忧傅绪状况跟来的夜容幽,看傅绪吐血没擦一下,那颓废暗淡的神色,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老大,你到底何苦呢?你干脆就告诉安宥柠啊,你为了救她,差点也没命了,你这么憋着,不是把自己的女人往别人怀里送吗?这是你南刹鬼帝的作风吗?”
夜容幽太无法理解了,不,是压根就不能理解!
傅绪看安宥柠安全的上了马车,伸手抹去唇边的血,没有回答夜容幽的话,清冷的道,“走吧。”
“老大,尊上!”
夜容幽连尊称都喊出来了,“不就一双腿,老子集齐南刹药王,不信治不好他!你为了救安宥柠,差点就走火入魔了,你差点死了!你付出的混沌真力一点不比忘无忧少,只是忘无忧没有你那么强的修为,付出的代价看上去惨重些罢了。”
“伏羲琴虽然到过他爷爷手里,可那不是真正属于樊仙谷的宝物。我看忘无忧根本没表面看上去那么大公无私,要不是他急于得到伏羲琴的神力,怎么会被反噬的那么厉害?他的确是在危难之时救了大嫂,可真正出力给大嫂疗伤救命的,还不是你吗?你吐血吐的要死,还不眠不休的照顾在她床塌,忘无忧比的上你吗?你非要等到忘无忧把她抢走了,才肯说你为她伤的多重?”
傅绪面无表情的听,神情从未的消沉。
“你们这对鸳侣简直急死我,一个硬木头一个闷木头,是想比谁硬咋的?”
夜容幽哪见过傅绪这么隐忍过,受过那一拳头后,本不想这么快原谅的,立马忘了。
苦口婆心的开导道,“我夜容幽也不是什么情圣,但是老大,爱情这种事,不是你把话藏在心里,谁都不说,就能自愈长久的。你那么爱安宥柠,你就告诉她,把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完了吗,你们小夫妻这样僵持着有完没完?我就不信安宥柠知道你对她做的,还会跟你怄气,她对忘无忧不就是愧疚吗,愧疚算什么爱,她爱的人还是你。你要说不出口,我去说。”
“回去!”傅绪浑身寒冽,消沉的冷道。
“在她面前乱说一个字,你就回南刹。”
夜容幽气的差点也吐血,“得!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跟老子有何相干。你们就这么闷着,我看安宥柠会不会回心转意,真分开了,也别怪我!”
说完,气的遁走,他是真懒得操心费口水了,该说的也说了,只要傅绪还记得把伤疗好,记得他是南刹的王!其他的,他夜容幽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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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停蹄,回到安府,安宥柠凳子还没坐热,立即唤来三两个安府的婢女。
“去,天气反复,今天热风阵阵,本宫暑热,请萧大夫人为本宫熬一壶她拿手的清热茶。另外,把府里在的人都请过来,本宫头晕难受,想与他们说说话解乏。”
“还有,以安府的名义,去太子府请太子妃一同来一趟。”
“是,娘娘。”
安宥柠吩咐的时候,眼底冷酷。
吩咐完,安宥柠来到西院房外,叫来粉桃,主仆二人一起采院子里盆栽的叶子。
摘叶子的时候,粉桃疑惑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清理门户。”安宥柠冷笑摘下一片叶子,笑容寒光嶙峋。
很快,府里的人陆续到来,女眷基本到齐。
安宥柠算准时间,安世淮也在家中,果然陪着萧碧荷一并过来了。
而沈沁兰那边,果然找了理由推辞,一切都在意料中。
西院不大,过去安宥柠住着,是安府最不待见人的地方,所以也没扩修过,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显得有些拥挤。
而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一坐下,萧碧荷就造作的道,“王妃娘娘,妾身失职,这几日为老爷煎茶伤了手指,所以熬清热茶速度慢了些,茶马上便好了,还望娘娘莫怪罪。”
果然,得到安世淮感动的眼神。
安宥柠心中冷笑,从容的讽刺道,“萧夫人贤良淑德,为安国公竭心尽力,真是一位好妻子,本宫感动都来不及,怎能怪罪你一片“好心”呢?”
萧碧荷后背莫名发冷,干笑了笑,还没接话,安宥柠已经喊来婢女,“早料到萧夫人忙里偷不出闲,偏又这天热性上来了,本宫急着一口清凉下火的,先让婢女熬了一壶。大伙凑在一块正好,一起解解暑。来,给夫人国公爷斟茶,今天,本宫请你们喝茶。”
一家人纷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遵义王妃请喝茶,他们不敢不从。
“多谢王妃。”起身谢礼后又坐下。
萧碧荷本来就不想给她煎下火茶,正合心意。
“王妃头晕可好些了?天气反复无常,今日的确是热了些,若是王妃需要,老臣让人取些冰块来降温。”安世淮开口道,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安宥柠回忆起了很多,情绪翻涌,被她很好的压下。
“那多麻烦?本宫体寒,跟冰打不了交道,婢女现熬的清热茶就不错,本宫喝了一碗,头就不胀了,就是这口还有些干,看来还得喝一碗。粉桃。”
“是王妃。”粉桃端上一碗麦芽色的汤水,低身从萧碧荷身边走过,然后呈给安宥柠。
经过萧碧荷的时候,萧碧荷眼睛果然亮了一下。
婢女们给各人倒茶。
安宥柠接过茶,斜眼瞥了瞥萧碧荷,不动声色的喝了大半碗。
果不其然,一喝完,就听到萧碧荷夸张的声音。
“王妃,您这喝的清热茶,是用什么茶叶熬制的阿?”
萧碧荷急不可耐的端起婢女刚倒给她的茶,闻过后眼里起了歹色。
安宥柠一直注意她,知道鱼儿上钩了,慢悠悠的放下茶碗,装作不解的模样。
“萧夫人为何这个表情,茶不够清热吗?”
萧碧荷先是看看四周,把大家的眼光都吸引过来后,才惊讶的叹气道,“王妃,这汤里的茶叶,不是一般的清热茶,大寒啊!”
“哦?大寒?怎么会呢?本宫喝着口感很不错呢,这喝下去,口都不干了呢。”
安宥柠看着萧碧荷在不知不觉中露出的狐狸尾巴,心里偷笑。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傅绪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萧碧荷大惊小怪的吸引过去,没看到院外走进的傅绪。
恰逢萧碧荷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傅绪,立刻更加夸张的道“王妃刚出月子就喝如此大寒伤本的东西,难道是不想给王爷再生育子嗣?王妃娘娘,你有什么话可以跟家里人倾诉,你是王爷的正妃,肩上责任重大。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而冲动啊。”
萧碧荷“关心”的话,一下引起了波浪。
旁人面面相觑,都不可思议的盯着安宥柠。
安世淮当即拉下了脸。
还没等他们说什么,气息冷峻的男人突然踱步走向中央,所有人安静闭口。
安宥柠嘴角微乎其微的冷笑凝住,没有马上进行下一步。
傅绪听到了萧碧荷的话,俊脸黑沉,显然是生气了。
安宥柠,竟然主动喝伤身大寒的东西?
她故意想把身体弄伤吗?
“臣妾见过王爷。”安宥柠镇定的起身行礼,一双灵眸从容的对着傅绪的黑眸。
她看到他眼里闪过的受伤,她的手不自在的嵌进了肉里。
其他人还福着身子,气氛紧张。
“不要再喝了。”傅绪看了她几秒,视线转向桌上的碗,心里一痛,抬手拿起碗用力砸在了地上,溅湿了他的黑金靴。
吓的众人不敢抬头。
安宥柠凝着眉与他僵持,终究什么也没解释。
傅绪见她不肯说话,沉脸转身离开。
安宥柠自嘲的勾勾唇,风情仪态的坐回椅子上,喊来婢女清扫了碎碗。
“王妃,妾身没看见王爷过来。”
“老爷,碧荷不是有意的,妾身只是顾及王妃产后虚弱,怕她伤身,所以有些激动了。”傅绪一走,萧碧荷马上就开始装无辜,拿安世淮当保护伞,软塌塌的说道。
安世淮自然没有责怪萧碧荷,失望的看了安宥柠一眼,叹气道,“胡闹!”
安宥柠对萧碧荷的惯用手段已看透,没再陪她绕圈,切入正题,故意惊讶的问道,“寒物?夫人,你说我喝的是大寒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呢,那是什么呢?”安宥柠指着地上的茶水的叶渣问。
萧碧荷突然语塞,她看到安宥柠嘴巴的冷笑,眼皮跳了跳,似乎是想到什么,有些惊慌的说,“王妃,这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叫什么了,只是看着好像是一种寒性的茶叶,许是我看错了,您以后不喝就是了。那个来人,快点扫了吧。”
安宥柠笑意加深,幽幽的道,“那怎么行呢,王爷已经误会我了,萧夫人说算就算了?”
“这茶叶,我想应该不只是萧夫人眼熟吧?”
安宥柠特意看了安静坐着的邱蓉一眼,邱蓉果然一直皱着眉头在看地上的茶叶,脸色很不好看。
萧碧荷脸一白,终于意识到中计了“王妃,您说什么呢,王爷刚走没一会,王妃现在过去解释最为合适,王爷顾着你的身子。要是惹怒了王爷,那对我们都没好处啊。”
“老爷您说是吧?”萧碧荷试图求助安世淮。
安世淮和其他人一样,都蒙在鼓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安宥柠根本不给萧碧荷缓冲的机会,快速道,“萧夫人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我喝的东西性寒,若不是萧夫人提醒,我还真要伤身了。来人,把东西端上来!”
当下人将一盆葱绿的盆栽端上来时,萧碧荷脸上的笑把不住了,额头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