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凌草”的事很快传出,邱蓉流产真相大白,尘封的冤屈得以洗清,萧碧荷当天就被休去正室之位,因为侵害遵义王妃,罪行恶劣,关进了刑案司,无一人求情。
萧碧荷被休,全府轰动,当年安宥柠和徐蓁被冤枉的一宗宗事实也都随之浮出水面。
一时间,府里的人对萧碧荷母女俩绝佳的演技和狠毒的手段感到惊悚和厌恶,难以想象这对母女竟然是一对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不由得毛骨悚然,阵阵后怕!
而对安宥柠和徐蓁,他们则是充满了愧疚和后悔,恨被蒙蔽了双眼,过去居然对真正善良的主子,刻薄以待。悔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见到安宥柠都不敢抬头。
沈沁兰作为同谋,虽然依着太子妃的名分没有被关押,但臭名传出,假好人的脸皮遭撕。
为图富贵,谋害恩人,心机恶毒,天理难容。
这名声,可比安宥柠当初要臭的多!
一个时辰之内,兰芷香坊营业额狂跌,那些所谓的兰芷香坊的忠实粉丝不买账了,大小股东跑到兰芷香坊要求撤资,躲到玉雪宫疗伤的沈沁兰很快得知,用尽心机经营的一切化为泡影,气的脸孔扭曲,后悔没能杀死安宥柠。
夜容幽接了命令暗中追杀她,沈沁兰不敢回去,只能派莲蓬用假身在太子府继续代替观察。
国公夫人被休不是小事,但比起被冤枉的徐蓁,萧碧荷的下场显然是大快人心。
安世淮因为对徐蓁的愧对和思念,病倒在了床,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岁。
安雅欣和邱蓉都来请安宥柠去看看安世淮,被她委婉拒绝。
每个人犯错,都要承担后果。
何况安世淮因错失去的,是一个那么爱他的好女人。
再怎么样,安成斌的婚事还是要如期举行的,府里的两个妹妹都出嫁了,他做为大哥还不娶妻难免不合适。
因此,府里还是很热闹,下人们都有意无意的往西院跑,想目睹下那个曾经被他们误会嫌弃的大小姐,如今聪明过人,失去孩子依旧被遵义王宠在心尖的王妃娘娘是何等风华?
更多的,是想抱狗腿讨好。
安宥柠本以为这一夜,她会睡的很安稳。
她揭穿了萧氏母女的真面目,为徐蓁解了恨,她做到了。
她的心情本该是很畅快的,可是她却失眠了一夜。
因为..傅绪,一个晚上没有回来。
安宥柠醒来第一眼就往床下看,地上没有铺床的痕迹,她茫然的望了一会天花板,掀被子下了床。
梳洗后,安宥柠来到大厅和安家人一同用早膳,安成斌明天大婚,难得清闲一天不用去刑案司忙碌。
饭后,安宥柠没有去竹园,兄妹二人坐在园子里喝茶说话。
“大哥,你娶薛潇潇,是心甘情愿的吗?”安宥柠很直接的问道。
安成斌没有多少意外,朴实的点头回应。“是,我和潇潇,是你情我愿的,彼此愿意成为对方余生的伴侣。”
“可我记得,大哥以前对薛氏并无好感,还多次婉拒过她的表白。薛潇潇爱慕虚荣,大手大脚,以前就是一个典型被宠惯了目中无人的官家千金,大哥的为人我很清楚,对这样的女人没有兴趣,为什么突然接受她了?”安宥柠问出所疑,薛潇潇的破事,她不能忽略不计,不问清楚安成斌的态度,她不放心二人就这么在一起。
虽然,她私下已经和薛潇潇达成了互助的协议,那次在太子府没办的事,薛潇潇承诺会办好。
但,安成斌的感受,安宥柠仍摆在前面考虑。
“你觉得呢?”安成斌突然反问安宥柠,反倒让她不知回答。
“长兄如父,大哥婚娶,要选择什么样的嫂子共度一生,身为妹妹本不该多管,但正因为和大哥这份血浓的亲情,柠儿觉得,应该要知道大哥的感受。大哥和潇潇是上面赐婚,政治婚姻,没有感情基础,若所娶并非良配,大哥并不需要委屈,就算只是看在大哥过去不嫌弃本宫沦落的份上,本宫也会鼎力帮助你。我希望,我敬爱的大哥,可以选对幸福。”
安宥柠淡而真诚的道。
安成斌感动的看着安宥柠,但没有接受她的好意。
他叹了口气,“宥柠,我知道,你们都不看好潇潇会是一个好妻子,好伴侣。其实,潇潇的那些丑事,大哥心里,都有数。”
原来安成斌都已知道,安宥柠猜想过,安成成斌在刑案司当职,要知道薛潇潇私下那点事并不难。
安宥柠没有接话,她听着安成斌往下说。
“但是,她的本质并不坏。”安成斌望向远处,“过去,我没有想过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共度一生,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薛潇潇。”
“儿女情长,我并不看重。男人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是一个必须的过程,是做为男人必要承担起的担当。”
安宥柠开口,“可我认为,担当是担当,不是将就的借口,人的一生很长。”
安成斌突然笑了,“宥柠,我和潇潇并不是将就。也许潇潇过去有过一些污点,但没有谁的一生一定是风调雨顺,洁白如纸的。大哥在刑案司这些日子,见惯了太多犯罪和后悔犯罪的人。恶念,生于一念之间,可无数恶念的后果,是穷极了所有都还不清的。在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做恶的人,也没有出生就是当凶手的人,他们或多或少,经历了常人所不能及的黑暗,犯下死罪的背后,是一段段不为人知的心酸过往。可在王法面前,没有同情,只有执行。犯罪便要受刑,无论他们有多后悔拿起屠刀杀人,罪行一酿成,就再难抹去。严格的不是王法,是冷漠的人心。”
安成斌缓了缓,继续往下“潇潇她过去的确任性胡闹,不懂是非,犯下不少丑闻。但换个角度想,错的并不只是潇潇,她不懂事,是因为从小缺少亲人的关爱和管教,他们放纵潇潇,只用金钱来填满她的思想,造成了她好逸恶劳的性格。还有男宠的事,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愚昧的在人前拒绝了她的示好,潇潇也不会因为失去面子自甘堕落,去和男宠混在一起,我自认为不会爱上这样的女人。但是我没有想到过,薛潇潇还是死心塌地的喜欢我,就因为我曾经在她被她的姐妹面前嘲笑是百无一用只会花钱的庸人时,为她出过一次头。在我为这起杀案子饱受压力的日子里,是潇潇,在背后默默的支持我,说通薛大司马在朝中为我疏通解压,也是潇潇,无怨无悔的陪伴我。有一次,我赶她走,她一个人躲在刑案司门口哭了,后来我才知道,薛司马为了她的前途,要她尽快嫁给我,可是潇潇怕我不肯会以死拒绝,没有答应薛司马,薛司马扣了她所有的花销,那天,她是一个人走回家的。”
“你能想象,像她这样的千金,磨破脚皮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柠儿,大哥不是木头人,纵使潇潇犯过错,但她并非坏人,她有改正之心,只是没有人肯扶她一把。我也曾问过我自己,这样一个堕落过的女人,是否值得我去对待?可是当潇潇知道你要把她和男宠的事告诉我,她日日夜夜害怕的难安,最后红着眼跟我说再也不会来烦我,会主动退婚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我对她并不是将就。那几天她没有来找我,大哥的心里,很空。柠儿,你比大哥懂感情,你能明白那种,日久生情的感觉。”
安成斌突然郑重的说道,安宥柠的心就是一紧。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她爱了傅绪那么多年,那种爱的难舍难分的挠心感觉,她太懂。
“潇潇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她和男宠的事,她是个单纯的人,几句试探,我便心中有数。柠儿,大哥是情愿与她成亲的,也许,我和她就是有缘分的两个人。大哥,也不想再耽搁了。你能答应我,别再为难潇潇了吗?有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只是人生中一个小小的篇章和插曲。那些丑闻能让潇潇迷途知返,焕然一新,也许,正是我和她感情走到一起必经的历练。”
安宥柠颇有感慨的点头,笑容已然豁朗,回道“大哥放心,我明白了。我祝你和嫂子,恩爱白头。”
安成斌也露出了笑容。“你和王爷也是,这些年,安府委屈你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你和自己所爱的人长相厮守,会是最幸福的。”
安宥柠苦笑的扯了扯嘴角,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要送喜糖去给忘无忧,她和安成斌没有继续聊。
准备出府,却在下人嘴里,听到了一个令她惊讶的消息。
她的舅舅,徐之骏,在今早越狱。下落不明!已调出千名禁军出动,守在各边口,擒拿徐之骏和协助徐之骏越狱的乱党!
安宥柠沉静的心,一下不平静了。
她只能先放下去陪忘无忧的事,去外面打听下情况,却在门口转角碰到了傅绪。
傅绪还穿着昨天的袍子未换,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很疲惫,像是一夜未眠。
陪她的这段时间里,傅绪把很多事交待给秦宰和下面的人去做,很少这么操累过。
他这么折磨身体,是因为气她喝了寒性的冬凌草,所以互相折腾吗?
安宥柠没有空多想,她本想就这么越过傅绪走出去,奈何男人的气场太足,即便熬夜了,从他身走过,也忽略不了那股威霆的气焰。
“吃过了吗?硬和寒的东西不能吃,有没有忌口。”男人略沙哑的声音传入耳朵,安宥柠的心莫名就是一疼。
她在他身侧停住脚步,漠然的回道,“安府专门做了我的餐,和王府配置的营养餐一样,没有硬菜。”
“那就好。”傅绪似是欣慰又似是自我催眠,声音也是漠然的,深邃的眼里说不出的深意。
“本王回来换件衣服就走,不会打扰到你,你不用躲。”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