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宥柠没有攀爬的经验,费了老大的劲才爬上屋顶。
天气潮湿,瓦片很光滑,安宥柠走的很慢,一步一脚小心的踩实。
找准房间的位置俯下身,蹑手蹑脚的揭开了一片瓦片。
一片瓦的面积小,空出的位置被房梁挡住,看的不清楚,安宥柠只好又轻掀开一片瓦。
隐隐约约看到房间里灯火斑驳,有人的影子晃动,安宥柠手撑着瓦片下的木架,聚精会神,想看个仔细。
“什么人!”
她并未发出任何大响动,却听房间下突然传来一声威凛的冷斥。
好磁性的声音..
安宥柠莫名紧张了,对方居然还是个洞悉力高强的高手?
安宥柠想掩藏自己,怕对方第一时间找到她的方位,于是赶紧把移开的瓦片遮回去。
屋顶年久未修,经不起负荷。
她的平衡感维持的很好,后退时,身子右倾位置的房梁突然塌陷。
安宥柠连个抓手的空余都没有,直直跌落。
这叫什么事?
安宥柠在心里悲愤的呐喊,耳边呼呼下降的风声。
这高度,不摔成肉饼都难。
平时,她没少跟安燃说不要爬墙,爬高的地方不安全,怕他摔。
结果安燃一次没摔,蠢事都让她干了..
咦?
怎么不痛?
安宥柠以为肯定要摔断骨头了,落下的那一瞬,身下却是软软的。
耳边,传来一声女子柔腻的呼声。
安宥柠赶紧睁开了眼睛,伸手摸了摸,是床单?
她好像,摔到了床上?
狗屎运太好了,屁股保住了。
安宥柠乐的想欢呼,猛然间想到了她的处境。
她激灵的坐起,瞟到一袭黑袍的衣角。
她浑身紧绷,感到了气氛的冷冽和尴尬。
“哪来的毛贼,竟敢偷窥尊上?”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还有女人?
安宥柠以为入住的只有一个男人。
她不会正好打扰了人家的好事吧。
安宥柠微抬头,果然就看到了一截被子,凹凸出男女不同粗细的腿。
安宥柠赶紧移开视线,怕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床的边侧,琉璃小鸟依人的靠在傅绪的怀里,看似受了惊吓,心里却是满足。
虽然不高兴有人偷窥,但能借此机会亲近傅绪,天赐良机!
傅绪脸色晦暗,用他的怀抱护住琉璃。
目光冷沉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眉峰微皱,显然不满至极。
“有没有受伤?”傅绪关切的问琉璃。
地上,乱七八糟落满了瓦片和灰尘,床上也落了一些灰。
琉璃笑着摇摇头,温柔如水,“没事,我无妨,你不用担心。”
听到男人冷而动听的声音,安宥柠愣了一瞬,连忙低头往床下走去。
“抱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的,我不知道你们在..那个,我马上走,你们继续..”
安宥柠用手抚平被她压乱的床单,掸去灰尘,好在床的质量硬实,没砸坏,应该不会影响他们二人世界。
说起来,这间房还是安宥柠精心布置,平时来舞坊累了休息的地方,没想给他人做了衣裳。
哎。
还是先跑了要紧。
站住!”琉璃柔声一喝。
“闯了就想跑?说,是谁派你来谋害尊上的?”
安宥柠自知是摊上事了,脑门快转,怎么样解释才能让人信服呢?
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
“夫人,你误会了,我就是路过的,没有人派我来。我要是意在谋害,怎么会一把武器都没带,我什么武功都没有的,你们可以查的。”
安宥柠把自己的攻击力说到最轻微,减少他们的防范。
她始终偏着头,不敢乱看。
“舌灿生莲,大半夜戴着面纱鬼鬼祟祟,只是路过,你觉得我们会信吗?要想活命,就快说实话,兴许尊上心情好,还能饶恕你。”
琉璃卧在傅绪的怀中,美目质问。
安宥柠戴着面纱,琉璃看不出她的身份,认为这个突然闯入的人只不过又是仰慕傅绪的一个花痴罢了。
她刨根问底,是想表现她的认真和对傅绪的关心。
安宥柠本能的反感这个女人的话。
这里是舞坊,是她的地盘。
怎么就成她是外人了?
“我已经道过歉了,你们也没有受伤,所以我想,没到需要被饶恕的程度。我会赔偿你们一定的精神赔偿费,深夜打扰你们就寝再次深表抱歉,我就先告辞了,赔偿的银票我会交给门外的随从。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才能混的长久,以后见面兴许还能做朋友呢。”安宥柠一口气笑嘻嘻的说完,揉了揉后知后觉泛疼的手,赶紧走下床。
琉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没听错吧?
一个毛贼跟他们做朋友,她也配?
琉璃不屑再和她说话,矜持的看向傅绪,让傅绪做主。
傅绪一直没有开口,从听安宥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开始,他的眼神就一直盯着她,黑眸逐加深。
“那我就先走了,屋顶的洞我马上命人补好,当然,迟一点也没关系,你们的事要紧,安宁舞坊的人都很好变通的,随时吩咐,晚安。”
安宥柠故作乐呵的往门方向退去。
嘶———拉———
剑出鞘的声音。
安宥柠侧眸看去,一把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凉的透骨。
“说。”
傅绪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没有任何的温度,寒栗的杀气瞬间包裹安宥柠的四经八脉。
这男人。好幽冷。
一次被剑抵住,稍微一动就是封喉。
安宥柠大气不敢出一口。
说,要她说什么?
安宥柠凝了凝眉毛,继续装糊涂,“那个,侠士..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知道我打扰了您的好事,你很生气,但是做人要讲道理,不能动不动刀光剑影,杀人很伤元气的。要不,我们商量商量,我出双倍的赔偿费?”
安宥柠好言好语诱敌。
她抬起头,世间少有的清澈的灵眸朝对方看了过去。
她想看清,这个幽冷的男人长什么模样?
却不想,这一眼,两个人都僵住了。
安宥柠呼吸一窒,傅绪亦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是要将她的面纱看穿。
空气,仿佛凝固住般。
这个人,这个男人的眼睛,怎么会和安燃那么像?
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安宥柠静谧的心,像是打翻了的颜料,混乱极了!
不仅是眼睛,还有他的五官,气质,那一股生人勿近的俊冷风范,小燃和他至少有八九分像。
如果把小燃放在这个男人面前,但凡有点眼见力的,都会以为他们是父子吧!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相似?
何况这相似度也太高了。
难道说,这个人,就是她的前夫?
小燃的亲生父亲?
安宥柠简直不可置信。
安宥柠的心情骤变,更加不得不承认的是。
她望着这个男人,心跳的好快!
这些年来,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激动过。
同样内心激昂的,还有傅绪。
望着闯入的女人,长着和他日夜朝思暮想之人清澈如一的灵眸。
傅绪手里的剑,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你是谁?”他站起,完美的身型,霸气的持着剑,呼吸有些湍急。
安宥柠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面纱,恍然大悟,突然明白忘无忧的用义为何了。
原来忘无忧早就知道是她的前夫,所以才让她躲的。
他来岛上,又住进舞坊。
时隔五年,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莫非他,他知道了小燃?来抢孩子的?
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
这个想法,顿时让安宥柠无比恐慌。
安宥柠闪躲的往后退了退,这男人看她的眼神果然也不一般,还好她戴了面纱。
刚才抱他的漂亮又温柔的女人,就是他抛弃自己和孩子的理由吧?
这个狠心绝情的人渣!
安宥柠心中涌上强烈的憎恶和反感。
她绝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让他找到小燃!!
“本王问你话!” 傅绪的语气按耐不住急了两分。
这个女人,不仅和安宥柠相似,连性格都像,能让他一个问题问上三遍。
难道...真的是他的柠柠?
一阵狂喜涌上傅绪的心房,他顿时收起了剑,想揭开她的面纱。
安宥柠吓的往后又退了一步,飞速的思考脱困之法。
而此时,坐卧在床上等待的琉璃,发现了傅绪的不对劲,冷漠如他,怎么会和一个陌生女人说这些话。
她好奇的看了眼远处站着的安宥柠,脸色一惊,比安宥柠和傅绪的反应还大。
寒凤凝?
玉雪宫世代守护的灵女,琉璃如何都不会看错的。
太像了。
她不是死了吗?
琉璃惊的目瞪口呆,手里的被子脱落在地,她意识到失态,赶紧恢复了脸色,索性傅绪和安宥柠都没有看到。
“我说,我说就是!我是这间舞坊新来的下人,老板托我给楼上的贵人整理房间,我弄丢了钥匙,不敢告诉老板,所以想爬上屋顶看看房里的情况,想着没有人在,我就跳进去开锁,谁知屋顶年久失修塌了一片,不慎打扰了你们。我人微言轻,名字真的没有必要告知,赔偿费我会预支工钱赔给你们,绝不少给,求你们别跟老板说,我找份工作不容易。”
傅绪一步步靠近,安宥柠步步后退,紧张之际,她急中生智的说道。
怕男人听出她的声音,安宥柠特地压住喉咙变音。
傅绪向来果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凌冽的伸出手,修长如玉的手指直接朝安宥柠的面纱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