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由深到浅。
有人失眠,有人已经睡醒。
没错,安宥柠回雪殿就美美的睡了一觉,难得起了个大早。
“今天简单点,本宫不想成天顶那么厚重的妆容。”安宥柠坐在铜镜前打了个哈欠,手自然的搭在小腹,聪明的宫女小雁马上领会。
“是,贵妃娘娘,今日奴婢给您化淡妆,娘娘天生丽质,淡妆浓抹总是相宜。”
安宥柠浅笑了下,“快梳吧,一会儿陪本宫出去走走,熟悉熟悉宫里。以后,你就做雪殿的领头宫女。”
“诺,奴婢谢贵妃娘娘!”小雁激动的跪地,侍候的更是勤奋。
经过一夜,安宥柠已经不想再去芳华殿查探,光是想到琉璃曾经假冒她,脱下她的衣服穿在身上,佯装是在地下炼狱救傅绪的人,用受了炼狱火伤的借口占了傅绪这么多年,让傅绪陪伴和保护,她就恶心的想吐。
想想当初,龙魔是灵域古城的重臣,本该匡扶正义,却造出邪教势力开破欲海,大闹天下。
只有神尊的弑神剑和她母亲手里的月灵石能救天下,龙魔为威胁神尊,派了手下暗算了世子龙绪,把龙绪困在龙魔修炼的地下炼狱。
当时还在神地守护神树的安宥柠,得到宫奴的消息,想都没想,便冲去地下炼狱,用自己所有的灵力救出了地下炼狱里被龙魔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龙绪。
没想到,傅绪全以为是琉璃救了他。
再往后的记忆,就是安宥柠怎么也想不起,好像被人刻意抹去了的关键部分。
她和龙绪后来为何分开,她的亲娘前任凤凰灵女去了哪里,灵域古城城主是她的爹爹。
她除了是寒香族的小灵女,也是灵域古城的小公主,这就是为什么不落村遇到的族人月朦母子叫她公主的原因。
但是为何灵域古城被毁,安宥柠毫无印象。
光是回想记得的事情,就头皮发麻。
“这里何来这么多画?”安宥柠化了个淡妆就出了殿,后宫大的出奇,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宫墙,红色的宫墙上满是画作,大到一山一水,小到一墨一竹,画的随性,也画的精湛。
而且,特别稀奇的是,每一个画作下方,都有模仿的涂鸦画,画的歪七八扭的,给原本正经的画画风格徒添出一份滑稽来。
涂鸦占得面积拿捏刚好,倒也不显得难看。
小雁露出尊敬的笑,回复道“禀贵妃娘娘,那些画,是很久很久前太后在时画的,也就是尊上的母亲所画的。太尊上盛宠太后,太后画技巧夺天工,经常一时兴起,太尊上特许太后在宫墙上画画。”
“至于边上的涂鸦,奴婢就不清楚了,听老太监们私下聊过,似乎是尊上为世子时,喜欢上了一个很调皮的女子。将她带回南刹,一天就闹的皇宫无人不晓,偷拔了申屠长老的胡须做毛笔,这些涂鸦,可能就是她所为吧。”
小雁口气随意,描述起这个女子,不讨厌也不算很喜欢,总之还是偏看好多一点的。
因为那个少女,实在是太灵动了,远远看到她的笑容,就会仿佛感受到四处都被阳光笼罩般的美好璀璨。
“贵妃娘娘,奴婢失礼了,都是过去的陈年旧事了,如今尊上已为一国之君,身边只有您一位贵妃,娘娘母仪天下是迟早的事。”
小雁意识到提多了,马上说道。
安宥柠却毫不吃醋,她看着这些涂鸦,慢慢就想起来了。
这些涂鸦,不就是出自她之手吗。
那时候,她还很小,虽然也十六成年如花一般,但对他们灵力世界的人来说,几百岁成婚都是很正常的事。
算的上是很年轻很年轻,刚出茅庐最稚嫩青涩的时候。
也是那时,她遇上了比她大不了多少同样青涩的少年,龙绪。
她是寒香族的小灵女寒凤凝,母亲是寒香族灵女凤凰,父亲是灵域古城城主,从小受万千宠爱。
龙绪,是神族后裔,南刹国尊上的世子,身上传承神族神尊正统的战神血脉和神力,母亲身份较复杂些,是龙族一脉里最高贵的公主。
他们两人在玉雪宫历练,相遇相爱,到后面私定终身。
有一回,龙绪带她来到了他的国家——南刹国。
寒凤凝性格单纯好玩,毛毛躁躁的经常会闯祸,到了南刹也不例外。
龙绪带她进宫游玩,无意碰撞了申屠长老的轿子,申屠长老喜欢摆长辈架子,没好脸的对寒凤凝就是一番训,训斥她带坏世子。
龙绪身为世子,从小重礼仪规矩,对长辈自是得忍让的,何况为一国世子,必须得收敛锋芒,没有当面替寒凤凝出气。
寒凤凝的脾气直接,说来就来,哪需要龙绪给她出气,直接就用娘亲教她用的月灵石,定住了申屠长老,拔了他的胡子做毛笔,在纸上画申屠长老是乌龟闹的皇宫人尽皆知,把申屠长老气的差点归隐山林。
不过有龙绪袒护,只能不了了之。
她继续天不怕地不怕闯她的祸,龙绪默默的替她擦屁股,无限的哄她,宠她。
龙绪身边的宫人,还偷偷给寒凤凝取过外号,闯祸大王。
而宫墙上的涂鸦嘛,自然也是出自她手了。
她和龙绪每次牵手漫步到这片宫墙,龙绪总是会很低落。
龙绪的母亲,龙族夫人离开的早,龙绪对母亲一直很思念,看到母亲画的画,情绪总会被牵动,露出少见的脆弱一面。
寒凤凝就想了个办法,在每幅画下面都画了滑稽的涂鸦,龙绪再看到画果然就不再那么惆怅了,可是她的屁股就不好受了。
那是龙绪第一次跟她生气,足足十天没理她。
她耍无赖,在他宫殿前又吵又闹,把他实在烦的不行,最后被拉进他宫里。
狠狠的夺走了她的初吻,还揍了她的屁股,惹的她满眼泪花哭着求饶龙绪才原谅了她。
她虽然胡闹,也是个有分寸的女孩,涂了涂鸦,但没有影响龙绪母亲画作,哪怕是轻轻涂上一笔都不曾有。
因为被龙绪打了,寒凤凝消停了好一阵,她才知道,她的龙绪哥哥,原来也有那么粗暴的一面。
后来当然是龙绪哄着她和好,寒凤凝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和龙绪卿卿我我,时不时闯闯祸,龙绪给她收拾烂摊子。
那样幸福纯粹的日子,仿佛前世一般了,除了彼此的微笑,别的都不贪取,最多就是牵手和一个亲吻,都够让对方喜上几日几夜...
现在,青涩的少女已经变成他的妩媚小女人。
那个会追着她屁股给她收拾的青涩少年,也长成了骁勇善战敢担敢当的成熟君王。
“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这边风大,吹到眼睛了?”宫女问。
安宥柠揉了下眼,收起幸福的泪水,笑的辽阔“是有点大,走,别处逛逛去。”
安宥柠又走了一会,只当做晨练,并不想费太多时间,她还有事要查,突然走到一处海棠花丛边,一群花俏的女子围着中间穿的最鲜艳的女人,羡慕的说个不停。
“你们去看看前面,在吵什么?”小雁见安宥柠停下脚步,立即贴心的使唤了宫女去看。
看到来人是安宥柠,一群明艳动人的美人们一哄而散,规矩的一排跪好。
“免了。”安宥柠压根没把她们当对手,不屑周旋,就听站起来的秀女里,一个熟悉嘚瑟的声音。
“臣妾正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昨夜侍候尊上,睡晚了些,贵妃娘娘不会怪罪臣妾吧。”
陆筱仪挑衅的笑容很针对的对向安宥柠,极力炫耀证明自己的得宠
安宥柠笑了下,看了她浮夸的妆容一眼就知傅绪不可能碰她,“本宫记得,仪贵人昨天视力还正常,这条路不是去给本宫请安的路,尊上宠幸的是你身子,还是你的脑子,才一夜,就把你宠失常了?”
陆筱仪这么直接的被揭穿,脸上白了下,“臣妾太健忘了,今早尊上赏了臣妾太多恩赐,臣妾惦记着姐妹们,这不,就想着顺路先给姐妹们送来了。臣妾留了最好的一支红玛瑙步摇献给贵妃娘娘的,贵妃娘娘不要生臣妾的气啊。”
陆筱仪一张扬,旁边未册封的秀女们果然都对她投出非常羡慕的眼神。
安宥柠扫了眼陆筱仪身旁宫女玉盘里的赏赐品,突然又笑了,明明是灿烂的笑,却笑的在场人都起冷汗,“小雁。”
“既然是仪贵人要送的,你便收着吧。”
“谢贵妃娘娘。”小雁从容的走过去,拿走玉盘里最耀眼的玛瑙步摇。
“喂,谁许给你个奴婢了,那是本贵人的!”陆筱仪马上不乐意了,她最喜欢这支,故意讲给安宥柠听的,也没想安宥柠会要,还是给奴才的。
安宥柠笑着开口, “仪贵人,这种饰品在本宫宫里,都是小雁她们用的。可能你昨夜服侍的不够卖力,收到的恩赐不够上台面,以后不妨多多努力,不然本宫想收你的礼,也为难呐。”
一番话,轻轻松松就把陆筱仪说的脸面无存。
刚才那些收到陆筱仪礼物捧她臭脚的秀女们,顿时也有些偏向安宥柠了,望着安宥柠头上华丽无比的凤簪,那才是最令她们向往的贵级首饰啊...
陆筱仪忍气吞声的道,“是,臣妾知道了,谢贵妃娘娘指教,今晚尊上一定还会宣臣妾陪寝的,不,侍寝的。”
陆筱仪脸上一阵红,看了看,无人发现她说漏嘴,才舒了口气。
安宥柠却是一丝不苟的捕捉到她的恍惚,轻笑了下,不予理会的往前走。
“贵妃娘娘!臣妾还没给您请安呢,您就这么管自己走,不合规矩啊。”陆筱仪受不了安宥柠这么目中无人,好像她就是空气一样,朝着她背影吆喝道。
安宥柠再懒得理,也不喜欢无关的人用这种口气屡屡惹她,她利落的转过身。“那你跪吧,就跪到尊上再传你侍寝为止!”
“娘娘,臣妾是按规矩跟您请安,又不是得罪您,您这太过分了吧。”
安宥柠冷笑,“本宫的话就是后宫的规矩,你跪,还是不跪?”
陆筱仪被她的冷笑看的瑟瑟发抖。
“你,就算你是贵妃,你也不能随便处罚嫔妃。你这么对我,尊上会看不下去的,贵妃娘娘不顾臣妾,总要看尊上面子爱屋及乌!”
“哦,那你信不信,本宫动动手指,就能让他废了你。”安宥柠言出冷冽,目光更冷然,看的陆筱仪直发抖。
正在陆筱仪害怕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朝这边而来,陆筱仪马上就面露喜色的奔了过去,比刚才见安宥柠阵仗还大,除安宥柠,所有人都跪了个整齐。
安宥柠往前一看,黑金色的纹龙袍,知道是他,也官方的福了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