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宥柠看着拥吻的两个人,都来不及生气。
旁边又多出一个画面,满身重伤的寒凤凝,被扔到了一片尸体遍地的黑暗树林,阴风阵阵,萧瑟寒冷。
她睁开眼,遍地的鲜血流到她身上的伤口,钻心的痛。
身上的痛比不上遍地族人的血让她更痛。
她崩溃的哭喊,回应她的只有玉雪宫宫人小兰无情的声音。
“你为龙绪背叛了你的誓言,私自离开神地。现在,你的族人全部被你害死了,你看啊,地上的都是你的族人,寒香族毁了。”
“不,不!不会的,小兰,我要找父王,父王会救他们的。小兰,为什么你还要笑?”
寒凤凝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可面对她的却是亲如姐妹的小兰怪异的笑容。
“他们去欲海对付龙魔了,你的父亲也被龙魔迷惑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怪你啊,是你没守好圣树,全是你造成的,你爱上了龙绪动了情,背叛了誓言,你就要承受族人被天雷焚毁,受万剑锥心,魂飞魄散背弃誓言后果。凤凝,这是你的报应。”
“小兰,不是你说会替我看护神地吗,怎么会这样?小兰,你带我去找龙绪,龙绪一定会救我们的,小兰,我们去南刹找他!”
寒凤凝哀求的抓住小兰的裙子,却被小兰狠狠甩开。
“别做梦了!你爱慕的龙绪哥哥,已经牵着别人的手走了皇宫里九十九阶凤鸾梯,许琉璃为后了,他不要你了。”
小兰手里绘制出画面,龙绪万般温柔的牵着红妆的琉璃,走在金龙戏凤的红色长上毯,恢宏的宫殿下站满了南刹的文武百官和各位长老。
龙绪亲手为琉璃戴上立后凤簪,许了琉璃一世繁华...画面美丽的如画,痛彻了被遗忘之人的心扉。
一切都与他们携手梨花下约定的一样,他身侧女子,换成了别人。
“不可能,我不相信,龙绪哥哥不会骗我的,我不要看!”
“龙绪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怎么会娶别人?啊!”
“娘亲,父王我要回家,帮阿凝抹去记忆。阿凝再也不想想他,阿凝好疼。”
寒凤凝澄净的灵眸布满了痛苦,滴出的泪水如水晶透彻,伤心了天际,一片磅礴大雨。
最后时刻,寒凤凝受尽火伤的苦,看着寒香族的族人全部被陌生人屠杀,看着家园被毁,剩下的族人含恨把长剑扎进她的心脏,她绝望的闭上眼...漫天梨花,纷红。
看到这里,安宥柠感同身受的涩了眼眶,她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仿佛回到了当时的寒凤凝,心中充满了火一般的愤怒。
而这时,画面又变到南刹皇宫。
浓厚的香味越来越浓,一丝丝游入安宥柠的鼻尖,安宥柠浑然不觉,牢牢走向画面。
这个画面中,龙绪拥着盛装的琉璃坐在在雪白的梨花下,手把手的教琉璃作画,画纸上的女子,一颦一蹙,都与琉璃极度相似。
阵阵梨花落在琉璃眉间,龙绪温柔至极的为她拂去。
琉璃幸福的依偎在他的肩侧。
安宥柠眼里烧起了从所未有的怒火,手更是不自觉的捏紧,幻出了强劲的蓝色灵光。
此时的她,全然被愤怒蒙蔽,耳边传来的声音她也没觉得怪异,那声音一点点的钻入她的心窝,助长她的怒火。
“看到了吗,他许给你的承诺全都是假的,他说封你为后,却娶了他人,他答应陪你携手赏花,可是坐在他怀中赏花的仍旧不是你。你为他烈火焚烧,落得魂飞魄散,他不曾记得你一毫,在你最痛苦无助之际,不仅不来救你,抱着伊人将你忘之脑后,是他背叛了你们的爱情,让你违背誓言失去家园,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杀了他,杀了他。”
这道声音在她耳边越说越激昂,安宥柠红着眼睛跟着声音一步步往画面里依偎的龙绪和琉璃身边靠近,手里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她亦不知。
“杀了他,你就可以报仇雪恨。”
“杀了他,你的一切痛苦都得到释放了,拆散这对忘恩负情的狗男女,举起你的匕首。对,刺下去,寒凤凝,他欠你的,杀了他你就会重新获得快乐了,你不再爱他,他抛弃了你的那一刻,就只剩下恨,是他对不起你。”
“龙绪,是你对不起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要杀了你!”安宥柠被诱导入境,没了主控力,双眼通红,脸上充斥又爱又恨,纠结无比的痛意,举起手用力的刺向画面里龙绪的心口。
就在快刺下去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闪过傅绪认真深邃的凤眸,对她说,“柠柠,此生此世,我只爱你一人,你相信我。”
安宥柠灵眸恍然恢复清明,清醒的扔掉了手里的匕首,对着混沌画面大声嘶喊,“不,不是这样,傅绪爱的是我,这些全都不是真的,我是来仙画楼找画一仙了解当年龙魔叛变的事。是谁,谁在故弄玄虚!滚出来!”
安宥柠一声吼,所有的假象顷刻破碎,变成遥远的旋涡,然后化成了缕缕香烟。
安宥柠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那把匕首,原本是对准了自己,是要扎她进的心脏。
目标明确,对准的就是她的心口。
她背后一阵冷汗,是谁对她下手?
安宥柠捂住鼻子,直到香烟散尽,她的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晰
“老画仙,是您吗?画一仙?”
假象散去,画面又回到了刚才的客房,只是除了画作以外的空荡房间,多了一个人的气息,安宥柠看到一个坐在竹子轮椅上的老人家。
老人须发斑白,腿上盖着布毯,老皱的皮肤一看就是上了年纪,枯黄的眼神盯着安宥柠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倒是很和蔼。
“是我没错,害怕了吧姑娘,我这画仙楼搬了地方,常年不待客了,烛火也许久没换新了,房里昏暗,招待不周,让你惊吓了。”
老画仙点点头,开口,语气也很客气。
这让刚经历了过诡异的安宥柠稍稍安心。
“老人家客气了,我没有恶意,是我打扰您了。”安宥柠也礼貌回道。
老画仙继续说,“我这手捏了上千年的画笔,画了无数的奇花异草,世间几乎没有我没画过的东西,如今已经我对任何画都十分乏味了,为了颐养天年,才搬来此处。姑娘有话想问直说无妨,来此找我所谓何事?”
见此人说话直爽,安宥柠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听闻画仙大名,再难画的景物到了您手,都是妙笔生花栩栩如生。我今日前来拜访,是想来问一副画,此画应该是出自您之手。”
“既然相见也是有缘,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安宥柠没有立马拿出画,刚才诡异的事是进仙画楼后发生的,她有所警戒,看老画仙一直和蔼的看着她保持笑容,她才拿出藏书阁找到的那本黄皮书,翻开上前递给老画仙。
“就是此画像,请您过目,您是否认得这禁兽?”
老画仙低着头,安宥柠看不到他表情,于是又问,“您认得吗?”
“你想知道什么呢?”老画仙没有抬头,缓缓的回道。
“这禁兽画既然出自您之手,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你知道它的来历吧,世上是否真有此等禁兽?”
“有,当然有,而且真物比画像更逼真,更威武。”
威武,安宥柠实在不明白画一仙为什么要用威武两个字,她看到这画像上的半人半兽就只感到恶心,画一仙怎么会对这种另类赞美,难道是画画者不同的视野角度?
安宥柠这么想着,继续问。
“在哪?”
“你要找它?你喜欢它吗?这可是人人喊骂的异物,姑娘你如何眼光如此独到呢?你是不是也想变成画里一样。”
老画仙突然抬起头,笑着盯安宥柠的眼睛,笑的安宥柠后背发毛,老画像不搭的语气让她分外困惑,还感到了诡异。
她防备的退后,“画仙,我只是慕名而来,想了解此画存在的原委,这画若是您之手,还请您告知,多少银两都好说。若不是您所画,我也不浪费您的时间。”
“是,当然是我所画,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画出世间如此美丽的新物,你抬头看看四周的画,是不是很美。”
安宥柠已经感到了浑身不自在,这画仙似乎不正常,但她还是先保持住镇定,往周边看看,刚才空白的画,恍然全部填满了半人半兽的禁兽像,不人不兽的怪异红眼全部麻仁的盯着安宥柠,好像要从画里走出来活动。
安宥柠起了一阵疙瘩,呢喃道“怎么回事,刚刚明明还是空白的,怎么多了这么多禁兽画。”
安宥柠再仔细看,发现了更诡谲的事。
这并不是单纯的人兽画,而是一个个被分解开的由人进入一个盛满黑色香烟的药炉,由正常人一点点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的过程!
每幅画上都有圆月,这过程全是在月圆之夜进行,变成禁兽后的“怪物人”,双眼统一变红,额头上出现红线。
其中一张画,所有变成禁兽的怪物人,齐齐围在变色浑浊的欲海边,任由欲海吸走他们身上的黑气。越吸入黑气,欲海就越黑。
画十分逼真,以至于安宥柠一下就脑补出了画面。
这些画里的禁兽,和如今的毒人所为,几乎是如出一辙!
除了形体还不一样,其它基本都是相同的。
“看清了吗,美不美?”
安宥柠再听到老画仙的声音,绷直了身体,看着老画仙嘴角不正常的笑容,她警觉的退后,故作不知的道“您的审美很独特。”
“你不是想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禁兽吗,如此美丽的物种,怎么会没有了呢。”
“你不是老画仙,你想做什么!”安宥柠演不下去了,这老画仙的笑容实在够怪异,他的眼睛甚至开始泛红了。
“很聪明,伟大的禁兽人会成为这个大陆最美丽的臣民,臣服吧,我发明的子民们!我会让你们只有快乐的,忘却一切的痛苦,臣服我,这世上再没有让你们忧烦的事情。”
“老变态。”安宥柠吐了口唾沫,拿出了寒香手链防备,黑泥巴也做好作战准备盘在她腰间。
“哈哈哈哈。”
“你想知道的,就在你眼前。画一仙一生酷爱作画,禁兽是他毕生最得意的作品,他爱它至极,怎舍得放下画笔。”
安宥柠警惕的盯着老画仙一点点变化的面目,身后突然传来了一种挪动的沙沙声。
她斜眼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却感受到了异物的接近。
“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此作乱!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滚出来!”安宥柠怒喝。
一串怪异的笑声后,老画仙缓缓从竹椅站了起来。
“他爱我的发明,我亦爱他所画的作品,画的真是淋漓尽致,他爱入骨髓。你看,所以,他也变成了它。”
他身上的毯子掉落在地,安宥柠看清了老画仙的下半身,即使现在的她胆子很肥,看到这一幕,也是惊讶的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