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被吊了数个时辰的鬼修下意识问。“你在这座祭坛里呆了这么久,要是有人进来,应该能感应到吧。”程溪问。
“当然!”
鬼修隐隐察觉这似乎是自己脱困机会,他精神一振,匆忙道:“祭坛虽然庞大,但只要对方出现在疫气范围,我就能察觉。”
“那正好,要不了多久,应该会有一个人进来。他要是来了,你通知我一声。”
程溪随意道:“他跟我一样,是为祭坛那个人而来,虽然我们两人都是取其性命,但他会不会给你留下身躯,我就不敢确保了。”
“当然,你要是能获取他那具身躯,那大可以去尝试。”程溪给了鬼修第三个选择。
“他什么修为?”鬼修谨慎问。
“金丹后期,但他没有应对疫气的手段。在这里,他的实力会被削弱许多。”程溪说。
鬼修想了想,半晌才说:“我答应你,你可以把丝线取下来吧?”
“当然。”
程溪爽快答应,她跃到灵剑上,松开丝线时随意道:“我还是劝你碰到他时,不要轻举妄动,他可没有我这么讲道理。”
鬼修一默,虽然这女子心思深沉,但确实很好说话,他暗暗把这个提醒记在心里。
程溪收回淡蓝丝线,鬼修身躯瞬间消失得无隐无踪。她把这柄灵剑收回,靠近祭坛继续清理骨卫。
程溪与鬼修交谈时,九千岁双手呈现的星象画面里,一身黑衣的少女立于祭坛,原本躺在祭坛上的男人已化作一团黑雾,两者与他的虚影对立。
在少女身旁,还有一名面目贪婪,虎视眈眈鬼修。
“帮手吗……”九千岁俯视下方的山脉,他要找的劫就在这下方。
在下去之前,九千岁算了下凶吉。
中吉。
这是一个很模糊的界限,不确定因素极大。往好一点可以成事,往差一点,将会坏事。
“果真是个变数。”九千岁轻喃。
因祭坛设在上千米的山脉地下,九千岁并不擅土遁术,但他有其它的术法。
挪山之术。
在九千岁忙活时,龙溪池隐秘踪迹与气息,待在上百里外,远远眺望最高的山脉。
燕逍让它在第二日天亮时,靠近最高山脉,寻个机会深入地下。至于那机会是什么,燕逍没有直说,只让龙溪池自己见机行事。
龙溪池抬头看了眼天色,如今距离天亮,还有近三个时辰。它鼻孔吐出两束龙息,耐心等待。
挪山之术是大神通,九千岁花费近两个时辰,终于打通祭坛的通道。
彼时的程溪正在通道上恢复灵力,周围空气忽然泛起不寻常的波动。
“人来了?”程溪说的是肯定句。
鬼修没有回应,程溪也不在意道:“你能拖就拖,拖不住就把人引过来,用骨卫对付他。”
“呼——”
宛如风的幽呼声轻轻响起。
程溪起身靠近祭坛,余下三十米距离,起码有上百具骨卫在镇守。
程溪目光落在祭坛的十层阶台与上方巨鼎,裴游时就躺在巨鼎前方,浑身气息趋近于无。
“砰砰砰——”
细微的动静从后方通道传来,等待已久的程溪手持灵剑,没有动用灵力地冲入这些骨卫里。
“咔嚓,咔嚓——”
黑袍着身的骨卫扭动头颅,空洞眼眶盯着擅闯的人类,纷纷起身。
在被合围时,程溪距离祭坛阶台仅五米之隔。她甩动手中灵剑将阻拦的骨卫拨开,一身闪身踏上阶台。
祭坛上的陌生气息让整座溶洞余下数千具骨卫躁动不已,恰好九千岁被鬼修拉过来。
他手握一柄散发淡蓝光芒的修长星杖,随着星光四散,鬼修被逼得显出原形禁锢在原地。
在鬼修喊出求饶之前,九千岁一声轻诵。鬼修半虚半实的身躯忽然化作点点星光,泯灭得颇具美感。
九千岁的动静不小,数千具骨卫霎时将头颅扭向立于半空的他。
程溪已顺利踏上这座祭坛,幸好祭坛已经沉寂上千年,又是处于半遗弃状态,威势不算强。
留意到九千岁的目光,程溪着黑衣站在祭坛上,唇角微翘,“净净,先来后到,这人可是我先找到的。”
听到净净这个外号,九千岁眼尾微不可察地跳动,周身气息冷了好几度。
“谁拳头大,就是谁的。”九千岁手持星杖俯视这些骨卫,冷冷道。
“行呗,那就劳你处理了啊。”程溪指了指几千具骨卫,语气轻松。
九千岁冷哼一声,在颇具韵味的诵念声中,星杖光芒大作,几乎照耀大半个溶洞。
这些号称玉骨的骨卫,在星光照耀下,黑袍泯灭,白骨也化作骨粉,洒落在地。
这一击就解决了上百头骨卫。
程溪:“……”
“还挺厉害。”程溪小声嘟囔一句。
九千岁出身尊贵,修为高深,但也架不住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听到这夸赞,对少女的好感略有提升。
大概是从负五十,提升至负四十五的程度。
趁着九千岁清理骨卫期间,程溪靠近裴游时,伸手搭在他手腕上,二话不说注入两成治愈能量。
九千岁对她与青年的亲近态度毫不在意,反正等这些骨卫被泯灭,就轮到这两人了。
少女是九城主府的客卿,又是明晴医馆正式弟子。杀是杀不得的,但给点教训倒是可以。
“噗咳咳咳——”
裴游时被治愈能量刺激清醒,一睁眼便发现一身黑衣,眼睛蒙着缎带的少女在身边。
“你如今可是香饽饽,不光我在找你,就连占星阁主的亲传弟子都视你为劫难。”不待裴游时开口,程溪笑着调侃。
裴游时秒懂。
“你以为他能离开此地?我下来时布下星罗棋局,而今你们都是棋中人,想离开此地,痴人说梦。”九千岁听出少女在传达情报,他冷声道。
那青年即便醒来,气息也羸弱地一只手就能捏死,他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与其说是警告两人,他反而更想看少女面对困境无计可施的窘迫与愤怒。
裴游时平躺在地,眸光落在少女白皙小脸上,看了几息,才拿出一个袖珍的小储物袋塞到她手里,轻声道:“我此次会静修数年。”
“需要支援吗,上回那些东西我特意攒了些。”程溪直白问。
上回的东西,自然是指百灵膏。
“有自是最好。”
裴游时语气平和,并未客气。他眸光微垂落在手掌虚握的小手上,跟他的冷是截然不同的温度。
程溪收起他给的袖珍储物袋,把自己攒的豪华版百灵膏拿了近八成给裴游时。
自从上回摊牌叛变一事,程溪与裴游时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说过命之交吧,似乎有点怪异。
若说普通朋友,又远比普通朋友更有默契,也更了解对方。
“我走了。”裴游时收起百灵膏,深邃目光注视少女,轻声说。
“嗯,希望下回能见到活着的你。”程溪唇角微弯道。
九千岁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脸色有些差。他也不清理骨卫,就盯着祭坛上的两人。
他倒要看看这青年,如何离开!
听到少女这与众不同的愿词,裴游时俊美削瘦的脸庞浮现很浅的笑。他从来就生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好看。
裴游时抬起手臂凑近少女,见她没有闪避,手指轻轻碰了碰她触感温热的脸颊,低声说:“我不会死,下回换个祝愿词。”
“好。”
程溪痛快点头。
裴游时指腹轻轻摩挲两下手指,在程溪与九千岁的注视下,身躯忽然化作黑雾。
九千岁想要阻止,但已经迟了。
黑雾消散后,祭坛上方只剩程溪一人。她轻快地站起身,感叹道:“哎,该回春芳坞告诉他们,疫源找到咯。”
九千岁:“……”
他气啊!
眼皮底下的目标跑了。
迎着九千岁有些摄人目光,程溪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不是说布下了星罗棋局吗?怎么你这星罗棋局这么菜啊,居然连一个废人都留不住。”
“……闭嘴!”九千岁恼怒。
“好,我不说这事了。你瞧这还有一些骨卫,顺便清理了呗。”程溪在九千岁的雷区蹦迪。
九千岁忍无可忍,手中星杖对准程溪,打算先教训她一顿。
星光普照,程溪立即察觉自己身躯被一股特殊能量所禁锢,让她难以动作。
“九千岁,这可是你先动手的。既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程溪说罢,兴致勃勃抛出丝线。
“你不客气……”
九千岁正想说你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眼看淡蓝丝线飘到眼前,他下意识想用星力泯灭。
结果星力居然对这丝线无效!
九千岁眸子微睁,下一瞬,丝线无声自动缠住他双手与身躯,他虽能动弹,但却完全挣脱不开!
程溪发现九千岁的星力禁锢有时效,三息后缓解大半,五息禁锢彻底消失。
看着立在半空试图挣脱丝线的九千岁,程溪施展源禅将人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