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世民横眉冷目、怒声责斥,又听柴绍、长孙无忌二人跪地口称万岁,房遗爱这才后知后觉的醒悟了过来。
回想起之前李世民举止间所透露出的气度,房遗爱望向手中白玉棋子,言语支吾,“万。。。岁!”
看向棋盘上千钧一发的危局,李世民大袖一挥,直指房遗爱,“何足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压寡人?!”
听闻李世民的怒斥,老好人柴绍不忍“何足道”就此殒命,连忙起身拉扯房遗爱的衣袖,小声道:“还不快跪下!”
得到柴绍的提醒,房遗爱猛地回过神来,曲指将白玉棋子握在手中,连忙走到长孙无忌身旁,与柴绍一同双膝跪在了地上。
跪地后,房遗爱浑身上下冷汗直流,身躯微微颤抖,嘴唇犹如吃了花椒一般,连连碰撞打个不停。
响起之前所说过的话语,房遗爱惊得魂不附体,“你不出手他出手。。。这不恰恰就是当年玄武门之变前,隐太子李建成与唐王李世民的境遇吗!”
将房遗爱跪在地上,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换身坐在桌前,对柴绍、长孙无忌道:“好了,柴驸马、无忌你们二人起来吧。”
起身后,长孙无忌强行压抑住心中狂喜,手指房遗爱厉声道:“胆大孺子,竟敢赢当朝圣上?”
说着,不等李世民降旨,长孙无忌快步走到厅门前,对两旁的持刀禁军道:“羽林军进得厅来保护圣驾!”
听闻长孙无忌的言语,老太监白简吓得魂不附体,想到“何足道”雪夜击毙突厥贼子的传闻,喃喃道:“莫不是何足道那奸贼对圣上。。。”
想到这里,白简惊骇之下早将李世民的旨意丢到了爪哇国,连连对正在朝万花厅走去的禁军道:“快着点,护驾要紧!”
得到长孙无忌、白简二人的命令,禁军飞速走入万花厅,一个个犹如怒目金刚一般站在房遗爱周遭四角,手中宝刀早已尽数出鞘。
见长孙无忌唤来禁军,柴绍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国舅,你这是做什么!”
眼下长孙澹的病体已无大碍,长孙无忌心中没了顾虑,一心想公报私仇借机搞死房遗爱的他,听闻柴绍的疑问,转而将早就编好的说词讲了出来,“柴驸马,何足道深得胡国公武艺真传,若是末路之下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情也未可知?我这也是为了圣上的安危考虑!”
听闻长孙无忌的说词,不单是柴绍语塞,就连李世民都闪过了一丝怒色。
怒极之下,李世民竟被长孙无忌牵着鼻子走,冷声问道:“何足道,你真敢行刺寡人不成?!”
见长孙无忌出言诬赖,房遗爱暗骂一声,连忙双手伏地,辩解道:“草民怎敢以下犯上!”
长孙无忌言之凿凿,心中借机报复之意昭然若揭,“不敢以下犯上?你在棋盘方寸间欺压圣上,此事已是大不敬之罪了!”
柴绍早已得知何足道与长孙家的恩怨,眼见其公报私仇,一心爱才的他,顾念与秦琼贾家楼结拜之情,出言劝解道:“圣上隐藏身份与何足道手谈玩耍,其中输赢本就是常事,国舅何必如此草木皆兵?”
心绪稳定下来后,李世民自然看破了长孙无忌的心思,不过这位九五至尊适才在棋盘间被房遗爱杀的丢盔弃甲,心中怨气怎能一时宣泄?
眼见在柴绍、长孙无忌面前输棋丢丑,李世民心中的怨气、羞惭瞬间转化为怒意,怒火中烧的质问道:“何足道,棋盘间之事你作何解释?!莫非欺压寡人不成?!”
见李世民面子上抹不过去,房遗爱心绪迅速飞转,跪地回禀,“草民不知圣上兴起驾临万花厅,棋盘上只顾争强斗胜,冲撞了万岁,还请万岁责罚!”
“哼!棋盘之上步步逼迫寡人,真真岂有此理!”说着,盛怒之下李世民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对长孙无忌道:“无忌,将他带入厅外,叫他罚跪候着旨下!”
得到口谕,长孙无忌谄媚应声,转而对羽林军道:“来啊,把这个大胆妄为之徒,狗胆包天匹夫拖下去!”
说完,四名羽林军抓起房遗爱,硬生生将他举过头顶,大步迈出了万花厅。
待等羽林军来到厅门前,长孙无忌也尾随而至,望着被高高举起的房遗爱,长孙无忌不动声色的对为首的羽林军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将房遗爱重重丢下!
接到长孙无忌示意,为首羽林军猛地撑起双手,奋力将房遗爱扔了出去。
惯力的作用下,余下三名禁军只得跟随前方引力同行,一齐用力,松开了房遗爱的手脚。
随着“噗通”一声闷响,房遗爱面部朝下重重摔在地上,虽然双手护住脸颊,但颈部以下却摔的真真切切。
落地后,房遗爱只觉五内如焚,一时间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听闻厅外传来的异响,坐在棋桌前的李世民眉头微皱,心道:“长孙无忌这是在公报私仇?算了,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吃些苦头也好!”
站在李世民身旁,猜到长孙无忌会在一旁煽风点火后,柴绍心急如焚,心焦间灵机一动,伸手拉扯一下白简的衣袖,带着他缓步走出了万花厅。
二人走出万花厅,恰巧撞见长孙无忌回来,报复过“何足道”后,长孙无忌春风满面,眉宇间喜色自不必说。
等到长孙无忌走入万花厅,柴绍凑到白简耳边,低语道:“公公,此事非同小可,烦劳去请皇后娘娘前来!”
白简听闻李世民责斥房遗爱的言语,心中早已明白这件事可大可小,若任由长孙无忌在旁挑唆,恐怕“布衣榜首”的人头就要不保了。
虽然对“何足道”没什么好感,但白简却十分厌恶长孙无忌平日里跋扈的做派,眼下又受到柴绍的委托,略微思绪过后便快步去到立政殿为房遗爱搬救星去了。
白简走后,柴绍恐怕长孙无忌出言拱火,情急之下顾不得去管房遗爱的伤势,转而匆匆回到了万花厅中。
坐在棋桌前,望着棋盘上被白子杀的大败的黑子,身为万乘之君的李世民哪里受过如此大的窝囊气,气愤之下心中怒火更甚几分,对于是教训一下“何足道”还是将其关入大牢,一时犹豫不定。
回到厅中,见李世民眼望棋盘面色阴沉,柴绍急忙拱手道:“万岁,何足道不知圣上龙颜,无意冲撞想来并非大过,圣上还是饶恕了他吧。”
见柴绍有心保护房遗爱,长孙无忌狠得咬牙切齿,暗骂一声后,拱手开始夸捧李世民,“笑话!圣上乃是真龙天子,无意冲撞?无意冲撞就是无罪了?!”
李世民此番前来意在查看何足道的品行,若是就此将他砍了心中有些不忍,但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将他放了心中的闷气却是不答应,彷徨抉择间,只得扬手对柴绍、长孙无忌二人道:“此事容朕三思!”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摇摆不定,眼见天赐良机就此错过,心焦之下横生奸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李世民说道:“圣上,臣有一事要奏!”
侧眼望向长孙无忌,李世民心生抵触,虽然他有意让“何足道”吃些苦头,但对于长孙无忌接二连三公报私仇的做法,还是有些抵触的。
“何事?眼下朕正在心烦之中,明日早朝再奏不迟!”
见李世民语带不悦,长孙无忌颇感骑虎难下,随即仗着胆子将心中奸计如数说了出来,“此事与长乐公主有关。”
此言一出,李世民、柴绍闻之色变,望向长孙无忌脸上尽都是不解之色。
听闻事情与李丽质有关,李世民转身看向跪地不起的长孙无忌,问道:“快些讲来!”
察觉到李世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后,长孙无忌窃喜一声,暗想,“何足道啊,何足道。当日国子监棋台之上怄气澹儿之时,你可曾想过有今天?”
想到当日国子监高台之上,对弈是仅有长孙澹、房遗爱二人在场,长孙无忌心中的忌惮瞬间消散,信口胡言道:“启禀圣上,前番臣子输棋呕血一事长安城人尽皆知,可其中缘由却只有澹儿与何足道这狂徒晓得。老臣也是在连番追问之后,才从澹儿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
得知长孙澹呕血一事含有内情,结合之前长孙无忌口称此事与长乐公主有关,李世民皱眉说道:“什么内情?莫非此内情与丽质有关?!快些讲!”
长孙无忌跪在地上,佯装做一副惶恐之色,怯声言道:“之前冲儿与长乐公主订婚人尽皆知,当日国子监手谈之时,何足道见棋艺不及澹儿便以此事来激将,口称当日夜宿山村曾与长乐公主明下誓愿,还说。。。”
依照从长孙皇后哪里听来的,有关李丽质在山村与房遗爱明誓的经过,长孙无忌编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抬头看向李世民,脸上尽都是惶恐之色。
见一向干练的长孙无忌面露难色,李世民又急又气,厉声喝道:“还说些什么?快讲!”
柴绍见李世民动怒,不由暗暗心焦,此时一心期盼着长孙皇后早些到来,要不然任凭长孙无忌这样煽风点火,纵然李世民无心要杀“何足道”,恐怕也会在长孙无忌鼓动下生出杀意!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怒发冲冠,连忙低头伏地,故意压低语气,道:“何足道还说。。。还说长乐公主肤若凝脂,想来红罗帐内一定极为受用。。。”
“澹儿与长乐公主本就是姑舅姐弟,况且又有君臣大礼在心,哪里受得了何足道这般轻薄言语,气愤之下这才呕出血来。。。”
不等长孙无忌说完,得知何足道出言轻薄自己的嫡长女后,李世民怒火中烧,盛怒下抓起茶盏,扬手摔在了地上!
打碎茶盏后,因为事关嫡长女与皇家脸面,李世民哪里顾得上仔细分辨事情原委,气急下对柴绍说道:“传旨下去,叫厅外的羽林军候旨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