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声先行,见唐太宗到来,房遗爱一行人连忙正过神色,房玄龄也在第一时间从主座上走了出来。
唐太宗便服出巡,走进二堂,见秦琼也在房府,朗声笑道:“叔宝,看起来你倒比寡人先到一步。”
秦琼抱拳施礼,道:“万岁说笑了,请入席吧。”
“万岁请入席。”房玄龄拱手将唐太宗请到主座上,自己则坐在卢夫人身侧,与秦琼一左一右陪伴起了李世民。
落座之后,卢夫人带着高阳和秦京娘蹲福施礼,接着出于避讳,便领着二人走出了二堂。
席间只剩下房遗爱四人,白简站在一旁侍奉,李世民的目光则始终落在房遗爱身上,上下打量,许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房遗爱被看的发毛,索性起身拱手道:“微臣参见万岁。”
“罢了,坐下吧。”李世民举起酒盏,竟自撇开房遗爱和秦琼,将这第一杯水酒,找到了房遗爱头上。
轻抿一口酒水,李世民含笑道:“这次去往河南道,十分辛苦吧?看着都瘦了。”
“为圣上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房遗爱受宠若惊,连忙拱手卖了一个乖。
“这次你为寡人查清楚,梅坞县、曹州府两桩大案,功不可没。”李世民顿了一下,继续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见李世民开口,房遗爱有心提起谢瑶环的婚事,却又怕唐突冲撞了唐太宗,只得继续卖乖道:“微臣不敢妄求赏赐。”
李世民冷笑一声,悠悠道:“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想着那谢瑶环是不是?真不怕撑死你。”
此言一出,房玄龄、秦琼二人老脸一红,看向房遗爱,只见他更是一脸尴尬,羞的耳朵根都红了。
“这件事朕心中有数。”岔开话题,唐太宗继续道:“寡人此番召你回来,是为了跟你商量一件事。”
“万岁请示下。”房遗爱侧耳细听,想要听听唐太宗究竟有什么要事。
李世民扫了一眼秦琼,轻叹一声,有些落寞的道:“日前派往雁门关的军队遭到了伏击,突厥贼子声势更浩大了。”
见李世民提起对突厥的战事,秦琼微微皱眉,拱手道:“万岁莫要气恼,前番只怪统军将领轻敌冒进,这才在葫芦谷受到了突厥军队的伏击。”
“叔宝不知,此一仗虽然我大唐损失不大,但西凉国、高句丽全都倒向了突厥,这样一来,若是这两国与我大唐兴起干戈,怕是有些分身不暇呢。”
得知西凉国、高句丽的倒向,房玄龄和秦琼俱都凝眉不语。
见状,房遗爱心领神会的开口道:“万岁若是有用得着房俊的地方,微臣万死不辞。”
“好,如此寡人就明说了。”李世民含笑点头,继续道:“寡人有心御驾亲征,亲自去到雁门关与突厥交战。”
此言一出,三人均是大吃一惊,虽然李世民早年曾东荡西杀,但眼下他位居九五,御驾亲征自然不比武德年间时任秦王的天策大将了。
“万岁,此事干系重大,还望圣上三思啊。”
“是啊,此事交于末将等人即可,万岁何必亲赴边关前线呢。”
李世民对房、秦二人的劝谏充耳不闻,举杯将酒水一饮而尽,眸中寒芒登时大放,“当年白马之盟,朕深以为耻,此番颉利兴兵前来,孤家必定要与其决一死战,叫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房遗爱深知李世民对于白马之盟的痛恨,此刻见唐太宗眸中泛着寒光,心知劝谏毫无作用的他,索性开口迎合起了李世民的心意。
“既然万岁龙心已定,房俊愿担任前站先行,率骑兵打探突厥虚实。”
李世民含笑点头,示意房遗爱坐下后,开口道:“你虽然武艺高强,但这先锋大印,寡人早已有了人选。”
“但不知是哪一家国公?”房玄龄和秦琼异口同声的问道。
“房俊可以猜一猜。”李世民举杯与二人对饮,将谜题丢给了房遗爱。
房遗爱低头沉思,心想,“先前南征北伐,先锋之职多是秦元帅担任。可眼下秦元帅、鄂国公、卢国公俱都过了壮年,况且各司其职,想来这先锋怕是要落在年轻一辈的头上了。”
一番思忖过后,房遗爱拱手轻声道:“恕微臣斗胆,这先锋大印不是秦怀玉...便是罗通。”
“果然是玄龄的儿子、如晦的门生,这一猜便猜中了。”
李世民拍手叫好,含笑道:“这次御驾亲征,寡人正是想命秦怀玉、罗通以为正副先锋。”
见李世民已经敲定人选,秦琼不再劝阻,开口问道:“想来万岁是要亲统大军了?但不知何人保驾?”
“保驾嘛。”李世民扭头看向秦琼,伸手一拍他的肩膀,眸中信任之色展露无遗,“自然是你与敬德、咬金了。”
“侯君集、李靖、李绩三人分统三路大军,寡人亲领正路主力,你们三人随驾亲征。叔宝以为如何?”
“臣领命。”
听过李世民的出征方案,房遗爱眉头微皱,纳闷的想,“这里也没我什么事啊。”
李世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着道:“房俊,寡人还缺一个督押粮草的后军都督,你有没有兴趣?”
“兴趣?我的天,这事儿跟兴趣有关系吗?”房遗爱背地嘟囔一声,拱手道:“微臣不曾学习过督押粮草一事,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房玄龄一旁帮腔道:“是啊,想这军械粮草乃是重中之重,爱儿年纪尚幼,怕是难以担此重任啊。”
“玄龄放心,遗爱只需督押粮草去到前线即可。调管军械粮草一事,少不得要落在你和如晦身上。”
“臣遵旨。”
交谈过出征的巨细后,李世民与三人把酒言欢,言语间似乎有意让房遗爱留在长安,至于曹州那里,房遗爱几次婉转询问,却无一得到结果。
酒席散后,房玄龄和房遗爱一直将秦琼、李世民送到长街路口,这才言语叮嘱的返了回来。
回到房府,房玄龄顿下脚步,看向房遗爱,喃喃道:“爱儿,明白万岁的心意吗?”
“孩儿不知,还请父亲示下。”房遗爱对于李世民的意图一知半解,见房玄龄有意提点,自然乐得侧耳倾听。
房玄龄仰头看向璀璨星空,轻叹一声道:“眼下与突厥开战在即,关陇门阀只可敲打,却不能伤其根基。”
“父亲的意思是,万岁有意罢休河南道一事?”
“不错,河南道乃是关陇门阀聚集之地,此地即非他们的根基,又不是故土。在任期间难免任意而行,眼下曹州知府已然垮了,若是你查到长孙安业头上,那可真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既然如此,万岁为何还叫瑶环上任曹州知府?”
“万岁虽然有意放过关陇门阀,但这警钟却是敲的不够响亮。若是想让关陇一派有所收敛,这钟自然得找人敲下去。”
“所以万岁选定了瑶环?为何不是旁人?”
“儿子,开罪关陇一派这件事,还有比我房家人更合适的吗?”
“我房家人?”
“傻孩子,还没看出来吗?万岁早已默许了你与谢瑶环的婚事。”
话语稍停,过了一会,房玄龄抚髯继续道:“谢瑶环本是宫中女官出身,成亲之后纵然一心为你,但这约束之力反倒有增无减,加上二位公主在侧,害怕你小子跑了不成?”
“这个...”房遗爱略微愣了一会,接着恍然大悟道:“原来为此。”
说完,父子二人会心一笑,接着先后走进正厅,去找卢夫人和高阳、秦京娘谈心去了。
长安房府中,一家人对坐谈心,正厅中满是欢声笑语。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曹州,却因为一把大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深夜,曹州府衙与内衙同时起火,而这场大火距离谢瑶环等人搬进内衙,不过才隔了短短三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