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冉面色平静,他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样让余林情绪愈发激烈,他声嘶力竭:“难道这六十万,是我哥的卖命钱吗!”
手掌拍在茶几,一声巨响,余林的控诉突如其来,因为这些年他一直没有见到宫冉的机会,后者合眼片刻又睁开,“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二十出头,正是冲动易怒的年纪,余林缓过一口气,对不做反驳、任意讨伐的人哑声道:“你喜欢我哥。”
想辩解的人听的心脏一紧。
“咱们见过很多次,我也有喜欢的人,所以能读懂你的眼神。”
联想到卢瑶,余林情绪平缓了些,“我知道那一切都是意外,可那意外带走的是我家人的命。从前……我年纪小,自然恨你,可当时又觉得……你喜欢我哥,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了。”
“八年了。”
“尽管知道你受了八年折磨,但作为余幸的家人,我实在无法原谅你的罪责,但其实……我跟妈妈都已经不恨你了。”
“相对的,之前的事,你也该放下了。”
话风转变的太快,宫冉以为余林是要兴师问罪,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并不奢求原谅,因为在宫冉眼里,“不恨”就足够了。
他看着余林,想跟他说些什么,或者……跟他打听些什么,因为随着时间流逝、生活变迁,他接触的人也在更新换代,“过去的人”已经过去了,无法制造新的回忆,而宫冉现在身边的人大都不认识余幸,他有太多的思念无处倾诉,那些堆积起来的感情折磨的他快要疯掉了。
是余林的话……应该愿意跟他谈论他的哥哥。
只是,没待宫冉开口,余林手机就响了,他看过消息后变了脸色,急匆匆的,“我还有事要去医院,不太方便招待你。”
“医院?”余家人在工作上跟医院不挂钩,这词汇理所当然的引起了宫冉注意,“是阿姨在医院么?”
“……是。”
犹豫片刻,余林还是答了:“我妈过两天要动个小手术,其实这手术五年前就该做了,可她害怕上手术台,才一直熬到现在。”
“我们学校的六月份是考试周,这三年我都没回来看我哥,今年请假回来是陪我妈去医院,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不需要帮忙,没什么大问题。”
生怕这人要“伸出援手”,余林赶在宫冉回复之前开了口。
不放心护工,不过现在医院里还有卢瑶跟她父亲在。
余林叹口气,他犹豫片刻才继续开口:“还有,以后……你还是别过来了。我妈她也知道那件事不怪你,可每次你来看望她,总像是在提醒她过去的事,让她回想起最不愿回想的现实。”
“可是八年前,阿姨说让我每年这时候来跟她道歉……”
“那是她怕你想不开。”余林说,“你之前干过傻事,她担心你再出事,才会有这要求。不然,她怎么可能想看见跟我哥……的事有关的人呢?”
原来……是这样么?
不过,这倒符合余妈妈的性格,她从来都是个温柔的人。
“其实,我妈之前一直很喜欢你,可……总之,我哥已经离开很多年了,他不该这样霸占着你们的生活,人这一生有限,该淡忘还是淡忘了吧,我妈年纪也大了,我想,只要你放下,她也就放下了。”
“还有……奖学金什么的也不用了,除了哥哥,你不欠我什么。”
欠钱可以还,但是欠哥哥……宫冉还不起。
倾诉的愿望终未达成,而宫冉也是后发现,余林在家只为准备午饭,他没时间跟他闲聊,他急着去医院照顾要做手术的康婧。
余妈妈需要吃些营养的调养身体、缓解过分紧张的心情。
在那人准备的功夫,宫冉识趣的离开了,只不过他也打电话找人查了康婧在哪家医院。
虽然他们说不需要他帮助,但能帮上忙的话,也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时隔八年,第一次进了余幸的家,也第一次透过那扇门见到他的家人,可到头来,这只能增加宫冉的思念,他想要排解又无处可去,现在,整个世界都没人能跟他感同身受的谈起余幸。
他有太多话无从倾诉,就只能压.在心里,越来越沉。
如此,攒了整整八年。
宫冉守在余幸家小区门口,完全察觉不到时间流逝,反正不远处的D市一中门口,最后一批等孩子高考的家长都散了。
他哪里都不想去,他只想见余幸。
当然,是他的余幸,而不是公司那个替代品。
午间阳光下站久了,出了一身薄汗,宫冉无想法,双脚却迈步开来,双目无神、一身戾气的穿过了马路。
……
从来只有老板查下属,下属没有查老板的权力和能力。
所以,余幸在总裁办公室呆坐了半天,只为等宫冉回来。
这期间,他干了所有能干的活儿,余花瓶变得相当实用。
可员工都走了,天色也黑了,那人还没回来。
余幸倚在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宫冉的消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难道宫冉回家了?
当花瓶后,一切配件都被金主筹备齐全了,他有这个世界驾驶证的同时,也有了新座驾。
就算孩子长大了也担心的不得了,关心则乱的余学长有了想法就往外跑,到停车场才发现没带钥匙。
不得不折返、再一趟,浪费了三两分钟,想给杜助理打电话又觉得时间太晚、担心影响人家正常的作息。
带着期待回到公寓,输入密码、开启房门,房子却没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