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摆摆手:“不客气。”那孩子挺好的, 越是相处越是讨人喜欢:“走,里面坐。”
他挽起唐装的袖子, 招呼陈武侯进去。
“好的。”陈武侯心神不宁地跟上。
这时候秋姨刚刚做好晚饭, 她看见老爷子就说:“老爷子,可以开饭了, 我上去喊喊先生们。”
“嗯。”江老爷子点点头:“武侯, 你也在这里一起吃顿便饭,跟大家聊一聊。”
“行。”陈武侯瞥了一眼楼上,他抓心挠肺地想立刻知道事实。
但是在江老爷子面前, 仍然不敢造次,只好按捺下来。
“来,坐。”老爷子在自己平常吃饭的位置上坐下,让陈武侯坐在自己身边:“你结婚的那天我没去,但是你结婚了,世伯心里为你高兴。”
今天都离婚了。
陈武侯的脸上一片菜色,他不可能瞒得住被戴了绿帽。
“你知道,阿南一直都喜欢你。”老爷子说:“我听见你结婚的时候,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因为你小子太不厚道了,这些年一直欺负阿南性子软,别以为我不知道。”
反正都要撕破脸皮,本老爷子也无所谓客气不客气,先把这些年的怨气出了再说。
“这……”陈武侯一阵难堪:“世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不知道老四喜欢我。”
“放屁!”老爷子说:“他二十岁向你告白,二十五岁借给你七千万做生意,你拖到去年才还清给他,他对你这么好,你连一件小小的生日礼物都没送过,我说得可没错吧?”
江家人都是小心眼的,只是关系好的时候不明显。
他们就是那种分手后要追回礼物的人儿,不是因为抠门,那是因为恨。
“我……”陈武侯张着嘴,他这辈子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被江老爷子指着鼻头骂的一天。
“你这叫什么你知道吗?”年轻的时候,江老爷子在商场上乃是风风火火的人物,深知敲山震虎的道理:“你这叫没有良心,忘恩负义,白眼狼。”
先敲他一顿,然后再谋他儿子。
“世伯言重了。”陈武侯铁青着脸,手掌在膝盖上面握成拳头。
活了四十年,鲜少有人这般直白地批评他。
可是江老爷子是长辈,又是世伯,他有什么办法。
“你不承认?”江老爷子说:“难道我刚才说的不是事实?阿南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感激过他吗?”
“我当然感激他。”陈武侯说:“老四的恩情我记在心里。”
“想过要还吗?”江老爷子问。
“不知道世伯想要我怎么还?”陈武侯此刻的心情宛若日了狗。
“你有什么?”江老爷子看着他:“要人你出不起,这辈子你也不可能跟阿南在一起,要钱他也不缺钱,你给他钱只会糟蹋了他对你的感情,你说你能给他什么?”
“我不知道。”陈武侯感到脑门微热,他抬手擦了擦汗:“我感觉您话中有话。”从一开始就在套路自己。
“武侯。”江老爷子说:“我这么说只是希望你弄清楚,你愧对阿南,没有尽到为人兄长的责任,你看他今年三十好几了,还是个一事无成的光棍,你觉得心里好受吗?”
要是陈武侯的良心会痛的话,早就痛了,何必等到今天。
既然他的良心不会痛,江老爷子摸摸自己的良心,咱也不痛。
“爸?”李冬的脚今天好得七七八八,不用人扶着也可以自己下楼梯:“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来看看你。”陈武侯的目光在李冬和江怜南之间来回审视,充满质疑:“你在你南叔家打扰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
可是他看不出来,这两个人究竟有什么不对。
“武哥,突然这么客气?”江怜南离李冬远远地,自己走过来找个位置坐下。
“他后天开学不是吗?”陈武侯说:“确实不好意思再打扰了。”这次回去之后,他会好好地质问一下陈参。
“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你离婚了?”江怜南突然转移话题,说了句。
“什么?”江老爷子吃了一惊:“武侯离婚了?”
这情况不妙。
“嗯……”陈武侯硬着头皮点点头:“世伯,我今天刚签的离婚协议,心情有点糟糕,所以刚才若有冒犯的地方,请您担待担待。”
这小子,怕不是离了婚又来招惹他儿子。
“为什么离婚?”江老爷子瞪着他:“你的孩子呢?”不说才四个月吗?
陈武侯叹了口气:“那不是我的孩子。”
李冬顿时挑着眉,看来是猜对了,苏叶在原著里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是你的孩子?”江怜南张大嘴巴,“那是她把你骗了?”虽然不爱陈武侯了,可是熟悉的人遇到这种事,他依然同仇敌忾。
“别提了。”陈武侯转头看着儿子:“参参,快过来坐下吃饭,一会儿我带你回家。”
“嗯。”李冬点点头。
他找了一个和江怜南遥遥相望的位置,坐下。
“书看得怎么样?”陈武侯问。
“还行吧。”李冬说。
儿子不冷不热的态度,终于让陈武侯有点慌。
他不由反省一下自己,最近确实对陈参有点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