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棠一听这些就头痛,不过去不去,还要看大和尚自己的意思。不管怎么样,他跟现在的皇帝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两人就算没怎么见过面,皇帝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的照顾和信任,一点也不比旁的兄弟少。
灵佛山所在地的官员,基本都是皇帝亲自仔细挑选出来的。就是怕有些人不知好歹,怠慢了亲弟。
段景昶还小的时候就被封为皇太子,也是那会他就明白,自己的尊贵都是拿弟弟换来的。
他的父皇和母后把段景玄当成了弃子,父皇为了补偿,这才给了景昶皇太子的地位。
段景昶在自己在位的时期,从未停止过对灵佛山的嘉许,时不时就要赐一些东西过去,或者让人宣扬灵佛山僧人的仁善事迹,给灵佛山捧出足够的地位。
这样一来,就算他哪天驾崩了,也能对胞弟放心一些。
段景玄带着余嘉棠,暗中进入皇城之后,自己便抽时间去拜见皇帝。
段景昶确实病的厉害,连人都不大认得了。包括那些妃子和皇子公主。他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段景玄。
他病得神志不清,嘴里仍是模糊不清的念叨着对不起弟弟,要把弟弟找回来。
当真的看到亲弟弟时,段景昶像是一下子就有了力气,撑着身体就要从床上起来。
那样子连一旁侍候的宫人都看得落了泪。
段景昶的病其实没人害他,全都是累出来的。他年轻时候就心思重,还猜忌过段景玄,后来随着年纪渐长,许多事想明白了,但性格已定,心宽不了,也不肯把身上重要的担子分给儿子们。
段景玄去看过好几次,还留了药,只是没多久就又会重犯。
他往后又熬了六七年,四十来岁的时候驾崩,驾崩前一年,破除先皇让段景玄不得入京城的旨意,还留下了一道密诏,和一条打龙鞭,如果新皇犯错,作出荒唐事,段景玄直接能用打龙鞭教训侄子。
待段景昶驾崩,余嘉棠和大和尚一起给他超度很久,才带着密诏动身离开京城。
新帝登基,朝廷官员任免会有一次大洗牌。
段景玄从未有过封号,新帝登基后许是为了表示特赐了这位嫡亲皇叔封号和封地,就在灵佛山一带。
新帝有一幼子体弱多病,御医也没有良方。段景玄颇通医理,又能普通人所不能,且灵佛寺也有许多历代传承下来的药方。
新帝求这位皇叔头上,段景玄也不好推辞,便留在京城给小皇子调理了三年身体,才抽出时间回灵佛山。
离开那天,正巧有一户人家犯事被抄家。
外头一堆女眷丫鬟仆妇在门外哭喊,官兵押着一个面貌儒雅的中年人上囚车。
余嘉棠看了一眼那户人家府门上的鎏金门匾,突然意识到这中年人是谁。
“莲花,你在看谁?”
余嘉棠摇摇头没说话。
段景玄顺着他刚才的方向看过去,正巧对上囚车里中年人的双眼。
待那囚车路过他们身边时,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朝他大喊。
“魏二郎君!我是方霰啊!我曾经卖给您一只黑豹,你还记得吗?”
曾经被卖的黑豹,默默站在大和尚身边。
幸好他现在是人形,还改变了一些外貌特征,那个方霰看不出来异样,不然他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段景玄没有回应方霰,站在原地念了句佛号,手上捻动佛珠。
待囚车渐渐远去,方霰的声音也消失在远方,余嘉棠在心里叹了口气。
段景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似是不经意的问:“莲花,你可还记得小时候养过你的方霰?”
余嘉棠点点头:“刚才的应该就是他,没想到他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方霰这样性格的人,很适合混官场,却也最容易迷失自己的本心。
“你听过前朝书生和黑豹的故事么?”
余嘉棠没想到大和尚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好一会儿见到段景玄难得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才恍然他提这件事的意思。
“自然听过,黑豹自来只认一个主人,之后不管被卖给谁,最终惦记的只有最开始的那位主人。”
段景玄听他这么说脸上表情很微妙,“那……你也是吗?”
余嘉棠看他一眼,淡淡说:“我当然是啊,我也是黑豹。”
段景玄闻言脸色微沉,隐隐带着怒意,这之后一路,都没再同余嘉棠说话。
夜间他们赶到一家脚店歇息,老板问:“二位客官要几间房?”男子出门在外不比女子讲究,多得是两人甚至几个人都挤在一间屋子里休息的。
“两间。”
“一间。”
余嘉棠诧异的看向黑衣僧人,“你确定要两间?”
段景玄刚想点头说是,就听余嘉棠说:“今天可是十五。”
不管平常亲密多少次,他们十五这天晚上肯定要一起浪的。
段景玄:“……”
“二位,你们到底要几间?若是二位手头不紧,可以住我们的甲字房试试,是专门给过路的贵人准备的,我们还会赠送膳食。”老板也在跟着劝说。
两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段景玄清咳一声问道:“你说那房间可有热水?”
老板忙点头笑道:“有有有,热水要多少有多少。”
“那就……一间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