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就这样穿着嫁衣睡?”
宋靳好笑又无奈的声音叫阿枣顿时僵住,随即猛地涨红了脸。
她都忘了还得脱衣裳呢!虽说只是外衣,但……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快起来脱了,这样不好睡觉。”宋靳心中叹气,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满足。
阿枣这才有些僵硬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可一抬头,却见床边的男人已经脱去了那身好看的喜袍,只着白色中衣站在那,顿时便有些羞赧地移开了眼。
宋靳却大方地抬了抬双手:“怎么样?还是穿喜服的样子更俊些对吧?”
别扭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阿枣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发现你真真是很自恋。”
见此,宋靳只笑着说了一句“我这叫自信”便飞快地上前去吹灭了蜡烛,然后钻进自己的被子,翻过身背对着她,不再说话了。
阿枣沉默片刻,而后轻轻笑了:“谢谢你,阿靳。”
“快睡吧。”黑暗中,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叫人安心的暖意。
阿枣笑着抿了抿唇,这才起身脱去嫁衣,又重新躺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宋靳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而安稳。
阿枣也笑着闭上了眼。
本以为第一晚肯定会睡不着,哪想没过一会儿,她就跟着进入了梦乡。
倒是宋靳,确认阿枣真的睡着了之后,他便悄悄地睁开眼转过了身子。
美丽的姑娘正背对着他,一头青丝如墨,散落于绣花枕上。他能闻到她清幽淡雅的体香,看见她白皙修长的脖子。
到底没忍住,宋靳喉咙微动,轻轻地伸出手勾起一缕秀发。
柔软的触感带起一阵酥麻之意,萦绕在指上,蜿蜒到心尖,最后沉寂在心底。
黑夜中,他的眸子亮得像天上的星。
***
阿枣是被宋靳叫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阿枣有些茫然,乍见床边竟坐着个高大的身影,顿时便心下一惊,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待听到宋靳说“放心,是我”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亲了。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阿枣抱着被子坐起身:“这么早就起了?天还没亮呢。”
带着睡意的声音格外软蠕娇憨,宋靳听得下腹一紧,整个人都僵硬了几分。然他只是飞快地低下头,有些抱歉道:“这会儿还是半夜……对不住,把你吵醒了。”
“半夜?”阿枣一呆,随即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靳垂下眸子,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寒意:“方才三婶来了,说是奶奶突然胳膊疼得厉害,叫我赶紧过去看看。”
阿枣一怔,随即便无语了。
这陈氏是疯了不成?孙子洞房花烛夜,她却要大半夜把他叫出去,虽说这足以让她这个新娘子难堪,可这要是传出去,她自己的名声也得毁呀!
“阿枣不是会医术吗?既然奶奶胳膊疼,劳烦阿枣陪我一起去一趟,替奶奶好好儿诊治一下吧。”宋家的声音冷冷淡淡,可阿枣却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确定要这么做?”
“胳膊疼可是大事,还请阿枣多费费心,务必将奶奶一次治好,永除后患才是。”
阿枣眸子闪了闪,而后轻轻地笑了:“好,一定不叫阿靳失望。”
***
宋靳和阿枣一进陈氏的屋子,便看见了一张拉得老长的脸。
因着宋老三的离开和阿枣这个糟心的孙媳妇进门,陈氏最近是越来越阴沉了——原本就生得略显尖刻的脸,近来看着更加刻薄了,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睛里更是只见冲天的怨气,不见半分神采。
见宋靳竟带着阿枣一起来了,陈氏眼底闪过怒意,可还没等她说话呢,宋靳便率先开了口:“阿枣会些医术,听说奶身子不舒服,便忙起了身,说要和我一起来尽孝呢,奶是哪儿疼,让她看看吧。”
阿枣也笑着点了下头,从身后拿出一个药箱放到床边:“奶奶您放心,孙媳一定好好给您治病,不敢有半点马虎。”
看到那药箱,陈氏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她的胳膊只是有点僵硬,根本没有其他问题。不过是见阿枣几次都轻易化解了她的刁难,心有不甘,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试图用孝道压制恶心一下阿枣罢了。
可这小贱人竟懂医!那她岂不是要穿帮了?
“奶?”
宋靳淡淡的声音叫陈氏猛地回了神,见阿枣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眼中似有挑衅之意,陈氏顿时心中一怒。
她今儿还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只狐狸精不可!会医术又如何?她一口咬死自己就是不舒服,她还能咋的!要尽孝是吧?这一晚上的,看她不磋磨死她!
于是,陈氏便眯着眼道:“既然这样,你就好好给我瞧瞧吧,要是瞧不好……”
阿枣没回话,只是走上前去按了按陈氏说痛的地方,可刚一碰到,陈氏便发出了杀猪似的喊叫:“哎哟好痛——”
阿枣却不见慌张,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这里很痛就对了,奶,您放心,这病我以前给人治过,一定能治好您的。”
说着便十分麻溜地从药箱里拿出一根泛着冷光的粗银针。
陈氏一下子变了脸色:“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奶奶,您胳膊疼是因为平日里重活干多了,所以筋脉有些受损,我用这银针给您把放淤血放出来,再通通经活活血,您就……”阿枣笑得很温柔,说得很慢,手上的动作却极快,还没等陈氏反应过来,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重重扎了下去,“没事了。”
“啊——”陈氏顿时一声惨叫,猛地抽回手,又是愤怒又是惊恐地瞪着阿枣,“你,你这个杀千刀的小贱人!你这是要老娘的命啊——”
阿枣没理她,只是转头有些抱歉也有些委屈地看着宋靳:“这法子虽有些疼,但好得快,只是我瞧奶好像有些受不住……”
她看似是在试探他,可眼底却分明又藏着一抹狡黠和快意,宋靳看得很清楚。
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宠溺,他只作不知,淡淡地看向陈氏道:“奶且忍忍,长痛不如短痛。”
说罢,又看了阿枣一眼,“有没有……不痛一些的法子?”
原本脸色铁青,恨不能直接扑上去挠花阿枣脸的陈氏顿时眼睛一亮,转头朝宋靳看去。见他脸上果真带了一丝担忧,心下猛地一喜。
她知道当日卖孙女的事情在宋靳心里留下了疙瘩,所以这些天来他几乎没有怎么理会过她。可这个孙子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指望,她怎么能就这么眼看着他和自己离了心呢?因此陈氏这几日一直在试图和宋靳缓和关系。
但宋靳一直冷冷淡淡的不见软化,陈氏心中越来越慌张,是以才越看阿枣越不顺眼。
如果这小贱人那时能早点拿出那五十两,她也不会想到要卖孙女救儿子,也就不会和孙子生出隔阂了!
此刻见宋靳似乎有软化的意思,陈氏心下高兴又得意。到底是亲祖孙,哪儿有隔日仇呢!
哎哟!早知道她就早点用这招苦肉计了!
陈氏高兴之余又有些懊悔,但随即便眼珠子一转,做出虚弱之态看向宋靳:“乖孙说的有理,奶都听你的。”
说完又瞪了阿枣一眼,“下手轻着点!”
只要能叫孙子的心回转,就是痛一下又怎么样!再说当着孙子的面,谅这盛氏也不敢做的太过!
阿枣忙点点头,又拉住陈氏的胳膊狠狠一针扎了下去。
“哎哟喂——怎么比先前还痛!你,你个贱人,分家就是故意的!”陈氏顿时眼泪都飞出来了,抱着胳膊就鬼哭狼嚎起来。
阿枣有些委屈地收回手:“奶,我没有……”
“奶,阿枣是我的妻子,你的孙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