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的孩子,无法无天,我要报官!”
王姓书生说完这话,似乎是要朝着门外走去,然而人却并未走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太子的声音凌厉之中带着几分狠劲:“我说了,你若是能够说出几分有理的说辞,这事儿便不与你计较,可倘若说不出来,那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你大胆,我可是举人,你竟然敢这般对我!”
王姓书生虽然说的大声,但语气分明便是弱了许多,心中只怕也是惧怕不已。
而在场之中,竟然也没有一人敢出声替他说话,也唯恐太子这个煞神回头就盯上了他们。
王姓书生孤立无援,只能色厉内荏,厉声痛斥:“你和那承恩夫人是有何干系,让你这般维护,瞧瞧,你一个与她有些干系的孩子就敢这般大胆,当众伤人,拘禁有功名在身的举子,只怕平日里更是胡作非为,圣上宠幸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
王姓书生虽然没有将下一句话说出来,可他想要说什么,在场的人只怕也都能够猜测的出来。
太子倒是一反常态,并没有出手再对王姓书生动手,他只是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开口道:“我与承恩夫人自是有干系,否则我费这个事情与你这样的人扯什么话,只不过,我今日对你所为,可不是仗着承恩夫人。”
虽然王姓书生心中早有所猜测太子是与承恩夫人有所干系的,可是等到太子承认后,他还是心中吓得一颤。
他哪里知晓自己哗众取宠,想要借此引起贵人关注的话语,竟然会招惹到与正主有干系的人,而且对方的样子,分明便是不会放过他。
他本是一个外地赴京赶考的举子,进京后自是想着能够得到贵人的青眼相看,当然这贵人并不是指如同萧恒这样高高在上的,而是指京中的一些世家。
他早有所闻听闻世家对于皇上独宠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之事早有所不满,只是碍于圣上之威方才忍气吞声。说旁人不敢说,而圣上也曾金口玉言不限制百姓言行。先时一切倒是好好的,甚至还有几分穿着富贵的子弟与他搭话,可谁知道,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小煞神。
王姓书生此时显然是被架了起来,进退两难,是不说也得说。
不过能够走到如今的位置,他倒也不是个没有脑子,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是做出了一副清高的样子,冷声开口:“便是圣上与承恩夫人本人站在我面前,我也一样会说。承恩夫人在遇圣上之前,早已成亲生子,对丈夫不能从一而终,妇德有亏。其二,承恩夫人进宫为太子乳母之时,邀上媚宠,勾引圣上。跟随圣上之后,为使自己摆脱夫家,竟对夫家痛下杀手,圣上对此不拒绝、不制止,竟纵容至此,让如此品德不端女子跟随身边伴驾。这已是大忌。”
“你胡说,分明便是那李家背信弃义……”
杨嘉言闻言,顿时忍不住了,想要争辩。
不过太子却是拉住了杨嘉言,又将目光看向了王姓书生,冷笑道:“枉你还自称读圣贤书之人,却没想到,只是听从流言便妄下断论,像你这般人,倘若为官,岂不是百姓之害!”
太子虽然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之言,可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王姓书生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又是冷声开口道:“我上述所言,民间早已流传,在座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除此之外,杨氏另有两宗大罪!”
太子懒洋洋抬起眼睑,看向了王姓书生。
王姓书生冷笑开口道:“一罪,杨氏自伴驾之后,圣上竟视后宫佳丽为无物,只独宠一人,自杨氏入宫后,自太子之后,皇家竟无其他子嗣繁衍。二罪,杨氏入宫伴驾后,身为太子乳母,本该为太子身边的奴才,不司本职,反蛊惑皇上,威逼太子称其为母,太子殿下为保其位,竟只能尊这么一个德行有亏、身份卑贱的女子为母。”
王姓书生说着,仿佛是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了太子的无奈与痛苦,竟是红了眼眶。
☆、第170章 一百七十、行礼
太子看着那名王姓书生的神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面上露出的神色,略有几分无语。说实话,身为当事人,被一个这样的人同情,甚至是感同身受的悲哀,太子心中一点都不是滋味。
首先那王姓书生自以为是的认为他过得很惨,便让他觉得很不爽了,偏偏还要被这样一个人同情……
他能说,他比方才还想好好的揍这个家伙一顿吗?
太子与杨嘉言都觉得无厘头的事情,偏偏众人听了皆是深以为然,便是摄于太子方才的霸道与威势,也只是不敢出声罢了。
与太子作为当事人不同的是,杨嘉言之所以觉得无厘头,只不过是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姐姐罢了,虽然多年未见,可杨蓁蓁在杨嘉言心目中,永远都是那个温柔会照顾人的姐姐,而这样善良的姐姐,又如何会干出像方才那名书生嘴里的那些可怕的事情。
杨嘉言嘴笨,不知道该如何维护姐姐,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而太子却是直接冲着那名书生呛了过去:“后宫没有子嗣,关承恩夫人什么事情,谁又知道究竟是承恩夫人的问题,还是皇上的问题。”
太子冷笑回道,这话一出口,还真是语惊四座。
甚至是在包厢里听着太子说话的杨蓁蓁与萧恒都有些愣住了,杨蓁蓁回过神来,好笑的看向了萧恒,萧恒心中大骂太子熊孩子,分明便是逮到机会来故意奚落他。
而底下酒楼里的人,纯粹是被太子的口无遮拦给吓唬住了。
虽然如今并不禁百姓的言行,可是也得分情况看吧。
就像是今日这名王姓书生,便是胆大的敢议论皇上的私事,但他还是注意避讳的,并不直言皇上之过,在说不好之前又是将萧恒给捧了一番。
太子竟然直接便说皇上不能够生……
这话莫说是搁在一国之君身上,便是放在了寻常的男子身上,只怕都有些受不了。
王姓书生就跟看个傻子似得看着太子,他觉得自己方才对于太子的惧怕,完全就是被吓唬住了,这样一个口无遮拦,什么都不知道避讳敢说的人,便是身后有这承恩夫人撑腰,再大的背景他又有何惧呢!
反正这样的人,早晚就会自己玩完了。
他以为他是谁,便是皇亲国戚都不敢这么说!
王姓书生用看待死人的目光看待着太子,眼里满是宽容。
当然,他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将死之人,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他和他计较什么!
太子被王姓书生的目光看得毛毛的,忍不住又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开口又道:“何况,人家太子殿下在宫里,你和何尝知晓太子殿下心中所想。当初承恩夫人舍身救下太子,方才得了如今的诰命,这些年来又是悉心照顾着太子,太子依赖夫人,自也是情理,到了你嘴里,怎么又成了威逼呢!”
“呵,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太子殿下生母乃是当今圣上的嫡后,温柔端庄,与太后娘娘同出一族,有这样一位生母,太子殿下不认亲母,反倒去认一个卑贱的女人为母……”王姓书生用一种近乎是怜悯的目光看着太子,把太子看得心中一股邪火,就这么只往胸口蹿起。
太子冷笑着看着王姓书生,开口怒声道:“我如何就不懂了,这天下又有谁比我更懂太子殿下……”
太子下一句话即将脱口而出之时,突然梁庸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躬身行礼,语气温和打断:“少爷,老爷和夫人在包间里等您,让您赶紧过去,莫耽搁了!”
太子转头看向了梁庸,梁庸面上带着微笑,恭敬而诚恳,模样看起来倒不像是在宫中宣和殿里的那位梁总管,就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老管家。而梁庸对于太子的称呼,太子也听出了意思,分明便是不像泄露身份。
他心中也暗暗后悔自己的失言,在这个时候,他若是透露出身份来,倒的确是不合适,倒不是怕了,而是觉得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书生,实在是不值得。
更何况,这件事情的确是不适合闹大。他的身份透露,也的确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
而杨蓁蓁与萧恒,这个时候让梁庸过来叫人,显然也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冲着梁庸道:“好,我马上过去。”
说罢这话,他的目光扫了一眼王姓书生,冷声开口威胁道:“今日倒是便宜了你,不过若是下回让我听到你再说一句承恩夫人的不是,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太子语气森森,饶是王姓书生方才心中是有些轻视过太子的,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下寒颤。
太子说完这些话,并没有逗留,很快便带着杨嘉言一道儿,朝着楼上走了去。
而等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大堂之时,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又开始渐渐有了声音,恢复了初时的热闹,王姓书生不知方才差点没了脑袋,此刻也恢复了过来,并且他还当自己方才失了颜面,想要挽回,嘴里一副宽宏大量的开口道:“小小无知稚儿,信口雌黄,在下到底是个大人,不好与其计较!”
众人闻言,虽然也有几分轻视这名书生方才的孬样,却也没有说出来,只点头连连称是。
倒是从方才起便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几名模样打扮富贵、身穿锦服之人,面上神色异常,或许该说从太子方才站出来给杨蓁蓁出头之时,他们面上的神色都有些异样,也不时的拿眼睛去瞧站在他们最前方明显是他们领头人的一名年轻公子。
而那名年轻公子的面色也有几分异样,方才在梁庸阻止之前,他便似乎是想要站出来了,只是忌惮于某些事情,才按捺住不发,如今瞧见太子被请上了楼,他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放松,看着反倒是有几分沉重。
“世子?楼上包间里的人,您说会不会是……”
站在那名年轻公子身后的其中一名公子欲言又止。他们一群人都是世家子弟,是有资格参加宫中一些宴会的,所以即使见到太子的次数不多,但也能够一眼便准确的认出太子来。而他们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是认错,便是相貌有所相似 ,可太子这霸道的性子,却是难有几人可以媲美。
太子性格桀骜不驯,能够让太子乖乖听话上楼、而且是由那位总管大人来邀请,那么包厢背后所藏着的人,身份便是呼之欲出了。
几人在这个时候不由暗暗庆幸方才没有多嘴多舌,虽然他们中其实家中也有女眷是在后宫中的,自然对于杨蓁蓁的存在也是不喜的,而那名王姓书生虽然瞧着有几分肤浅,但他的方向的确是没错,那番话正中了不少世家的胃口。
世家们自家碍于情面,不好亲自出来说三道四,与皇上公然做对。可他们巴不得有人会出来这般畅所欲言,这般“伸张正义”。
不过说到底,太子的出头,也只是让他们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多嘴多舌,他们却是不由的将异样的目光看向了杨国公世子。这位可是太子的亲表兄,作为正正经经的后族,太子的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