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点而红的丹唇已经委屈地抿紧了,珞姻觉得这种干了什么事都会被猜出来的感觉实在憋屈极了,她眼泪汪汪地认错道:“我就是看到校场那里有位天将没穿上衣,忍不住想帮他一把顺便调戏一下他.....”
描画瑶池莲花图样的锦纱宫灯光亮生辉,给整个内殿映上一层明丽的暖色,修明神君闻言随手扯开自己的上衣,宽阔健壮的胸肌晃得珞姻上仙一阵眼花,一行鼻血直溜溜地滑了下来。
修明神君抬手用一旁的枕头擦掉了她的鼻血,然后将那沾着血迹的枕头也扔到了地上,捏着她尖俏的下巴云淡风轻地问道:“原来调戏我还不够,珞珞,你还想去找谁?”
珞姻立刻很是乖顺地回答:“我除了你谁也不想找。”漂亮的深棕色美目灼灼看着他,低脆好听的声音万分诚恳地说道:“修明修明我只喜欢你呀。”
修明神君差点就信了。
第二日清晨,睡觉觉的小鸟都起来唱歌,吹泡泡的小鱼都起来洗澡的时候,珞姻还抱着薄被蜷在角落里睡得不省人事。
她隐约记得昨天晚上枕头被修明扔到了地上,于是并不是很清楚她的头现在枕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这个问题比起继续睡觉来说,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端着洗脸水的牡丹仙子和背着毛巾架的芍药仙子走进内殿以后,头一次发现凉木地板上散乱了一大团的东西,有药瓶有纱布有沾了血的枕头还有.....
一件镌刻着神君银纹的白衣。
牡丹仙子的心里咯噔一下,那种感觉实在难以言喻,就好比自家黑土地里最好最水灵的那株大白菜,说好了要留着过年吃的寄托全家希望的大白菜,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一只黑心的野猪给拱了。
珞姻上仙就是牡丹仙子心中那一株水灵的大白菜。
她颤着嗓音叫了一声上仙,没有应答后她又颤颤地叫了一声上仙,这一次从那散开的素罗锦帐里回答她的,是修明神君低沉好听到惑人神魂的声音。
修明神君就是牡丹仙子心中那一只黑心的野猪。
神君殿下一点也没有被抓奸后的慌乱和不知所措,他不仅浑身都透着一股“太好了终于被抓奸了”的喜悦,甚至还低头悠闲地亲了一口枕在他怀中的珞姻上仙,为自己把她弄得这么累而感到分外功德圆满。
修明神君少年时期成功收复东荒失地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内心这么圆满的感觉。
神君大人也果然是万分黑心的,他明明知道广烟神殿的牡丹仙子最喜欢粘着她家珞姻上仙,也知道牡丹仙子最喜欢在珞姻上仙面前害羞地搓自己的粉红小手帕,甚至发现牡丹仙子每次见珞姻上仙都要换一身新的红裙子——虽然她所有的裙子都是一个样子.....
他竟然还忍心在这个时候伤害端着一盆洗脸水的牡丹仙子,丝毫不避讳纯洁的她和她纯洁的洗脸水,对着心中白菜已经被拱了的可怜的牡丹分外悠然道:“你们上仙今天早上起不来了。”
这语气里,分明有一种隐晦的炫耀。
修明神君这种不言自明的极其得意的感觉,简直像极了老爷那见不得光的妾室忽然一朝受宠势必昭告天下的耀武扬威。
珞姻老爷的大房老婆牡丹仙子受不了这个刺激,她手中的洗脸盆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珞姻老爷的二房老婆芍药仙子也受不了这个刺激,她塞着早饭包子的嘴里噎出的包子面撒了一地。
大房和二房夫人哀戚的哭声一定比发现珞姻被砍成烂白菜时还要凄惨,因为老爷被砍成烂白菜时,不会有一个这样不要脸的小妖精这样不要脸地炫耀自己。
这样惨绝人寰的哀哭声,不仅把其他的花仙吸引了过来,也把累到不行的珞姻上仙从梦里硬生生拽了回来。
转醒的珞姻看到了清晨明媚的阳光,看到了绵白的云团从窗棂欢快地溜进了内殿,却独独没有注意到抱着她的修明神君。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她惊得跪在床上,琥珀般迷醉人心的美目定定看着他清俊至极的脸。
在几乎所有花仙都呆呆地站在珞姻上仙寝宫内殿的殿门口时,在大家都屏气凝神静待纱帐内一举一动时,在她们尚且不敢确定发生了什么情况时....
可怜的还不知道现在什么状况的珞姻上仙,看着修明神君十分不解地问道:“修明?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从前每一次不是都走得很早吗?”
珞姻上仙的寝宫内殿门口,传来几个倒地的声音。
☆、第16章 九陌出云
这日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下午,华棠神域的某位星君静立于天帝书房之中,将手里的折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候在一旁的掌司官。
掌司官拿着这位星君苦思冥想许多天方才赶出来的折本走到珠玕神木压成的厚实案桌前,天帝从掌司官手中接过华棠神罗列琐事的小本本,随手一扔就甩到了桌上的一堆厚重宗卷里。
天帝对这小本本里的内容没有任何兴趣。
天帝炯炯有神目光如炬地看着那位星君,仿佛有件极重要的事要同这位星君细细商讨,然后天帝的两手十指交叉,声音沉稳有力,气势铿锵无比地叫了那位星君的全名。
华棠神域的这位星君听得这声全名,心肝都抖了一下。
他差点就要跪在地上,坦白自己和赤脚大仙好上了。
他很想泪眼婆娑地望着天帝,捧着自己的胸口,流着晶莹的眼泪解释,真爱是无罪的,感情的事是不能克制的,请理解他和赤脚大仙之间比洗脸水还要纯洁的爱情。
却不料天帝接下来的语气不仅分外和蔼,甚至是充满期待地问道:“修明神君最近在华棠神域吗?”
因为最近一直和赤脚大仙在一起所以不了解修明神君是否在华棠神域的这位星君,眼神纯真地摇了摇头。
他摇头的意思是他不知道,他觉得从自己纯真的眼神里就可以很明确地体现出这一点。
但看见这位星君摇头的天帝完全没有管他的眼神,当即欢快地一拍双手,爽朗大笑后狠狠推了一把身边站着的掌司官,土匪一般用抢钱的汹汹气势道:“拿钱来!你赌输了!”
心痛的掌司官从鞋缝抠出这个月还没上交给老婆的私房钱,抠了好长一会才攒出一吊钱的铜板,又从衣服上扯出一条线头将这些铜板串在了一起,侧过脸百般不愿意千般不忍心地将这一吊钱递给了天帝。
满意掂量着一吊钱的天帝沉浸在赌胜了的欢乐里,这种欢乐甚至让他闻不到这些钱上面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高兴的天帝沾沾自喜地对那位星君解释道:“今天早上我听说修明那小崽子在广烟神殿的风流韵事,就随便打了个赌。”
星君愣神地看着天帝,听闻他兴高采烈地继续道:“我赌这小子连华棠神域都不回了,最近一直在广烟神殿过着赛神仙的日子。”
而后天帝又指着一旁偷偷抹眼泪的掌司官说:“他竟然那样没脑子,赌那小子白天还在华棠神域。开玩笑,我还不了解修明小崽子,他肯定是不分昼夜地干活,想和广烟神殿那个漂亮的小仙女把龙蛋堆满一屋子。”
偷偷抹眼泪的掌司官并不知道自己才是这个赌约的赢家。
但很多时候不知道也是好事,比如掌司官就算知道了也没法从天帝那里抢回自己的私房钱。
想和珞姻上仙一起把龙蛋堆满一屋子的修明神君,却只有每天晚上才能在广烟神殿赛一把神仙,白日天不亮的时候,他就要爬起来见不得光地返回华棠神域。
所以修明神君今天的心情尤其美妙。
这一天简直就是一个值得纪念的里程碑,标志着神君大人从此以往,白天也能到广烟神殿拉一拉珞姻上仙的小手了。
当奸情公之于众,它往往就演变成了恋情。
但有了恋情的珞姻上仙却显得分外萎靡不振,蔫了一个上午外加一个下午,就连好心的泥巴自愿把带着肉垫的爪子伸到她面前借她玩,她都没有顺手揉一把。
泥巴发现自己唯一拿得出爪的肉垫爪子都无法获得主人欢心的时候,它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它正准备大声嚎出来,低调地让全世界知道自己濒临崩溃,就看到了白衣翩翩清俊非常的修明神君。
泥巴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思,它不想让修明神君厌烦自己,不想让修明神君觉得自己是一只吵闹的猫,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地静静走掉了。
真爱是无罪的,感情的事是不能克制的,泥巴的爱才是比洗脸水还要纯洁的。
珞姻上仙坐在藤萝钩花椅上,柔若无骨的手里捧着天帝寿宴时迎合天后心意的表演换来的赏赐,那包裹严实的紧密黑匣一打开,入目便是一串晃人眼球奢靡至极的碧金翡翠项链。
坐在一旁的修明神君正悠然地为他家珞珞泡茶。
神君大人泡茶的手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且不论那剔透杯盏里的清茶四溢的香氛是如何醉人,就光说他泡茶的动作,都是极为赏心悦目让人心旷神怡的。
但是他泡茶用的那一套茶具,就委实奢靡的令人发指了。
神君大人的面前按次序摆放着一整套上好的灵霜璧玉茶具,灵霜璧玉乃是天界极其珍惜的灵玉上品,一般的仙人千方百计地得到一小点,都是用厚实的木盒妥妥装起来压在箱子最底下,从此昂首挺胸觉得自己也是有家当的富神仙了。
修明神君面前的这套茶具,却是将几个整大块的灵霜璧玉慢慢打磨,直到磨到最中间才做成一个茶壶或是一个茶盘或是一个小茶杯。
珞姻上仙绝不会有这样发指的铺张行为,这套茶具,甚至是这套茶具下的铺张的紫檀木桌,甚至是这紫檀木桌边铺张的黑珊瑚架,都是华棠神域的仙侍们收到修明神君的信鸟后急急忙忙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