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并未坐下,她站在太子跟前,她已经长得不矮了,太子坐着,她几乎是俯瞰他。
对太子的这句无奈地担忧的责怪,她却很不以为意,说:“哥哥,您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何曾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自然明白,父皇不会责怪我,我才那么说的。”
太子看她骄傲的姿态,就笑了,说:“你怎么知道父皇不会责怪?”
长宁说道:“父皇年老了,很多事,他自己不能做了,所以他喜欢年轻人有活力,有什么也不怕的闯劲儿,就因此,即使我是女儿家,说一些越过界限的话,他不仅不会认为我不守礼数本分,反而觉得我有他的血脉,敢说敢做,有勇气胆识。再说,父皇是我们的父皇,哪里会真的厌恶自己的孩子呢,更何况只是这样一件事。”
太子不曾想长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所以他愣了一下,他倒没有认为自己妹妹的说法太出格了。
他一向是个善于包容的人,他自己不喜欢不会去做的事,但是不会认为持有同自己不同意见并且去执行的人一定是不对不好的。
这一点,身在高位的人,是很难有的。
身在高位的人,一向控制欲非常强。
太子宠溺地看了宁宁几眼,又说:“难道我的妹妹真的已经心有所属了吗?”
长宁不好意思地说道:“哥哥,你就不要打趣我了。”
太子摇摇头,“哪里是打趣,我犹记得当年,我从西边边防回来,进宫之后,就在这慈元宫中见到你,你当时还那么小呢,没想到这般转眼之间,你就要嫁人了,我也会舍不得。”
长宁也叹了一声,说:“是啊。不过,我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做小孩子,可没有什么好的。”
太子说道:“现在的确长大了,成了大美人了。”
宁宁红了脸,说:“你今日总要这般打趣我才成吗?”
太子笑起来,说:“哪里是。本宫所言,可是实话。”
长宁不得不转移话题:“哥哥,之前说从五哥那里过继一个儿子的事,如何了?你同五哥说了吗?”
太子因为此事果真收敛了精神,眼神也变得认真了,道:“我给老五送过书信,老五倒是没有不愿意的。现下便是同父皇说此事了。本是之前就要说,但父皇一直心中不快。我便也不好提起。”
长宁知道,皇帝之前总迁怒太子,不仅在大臣面前扫太子面子说了“吾子不如萧祐”这种话,而且还在之后就两件小事斥责过太子,甚至皇帝突然背疼,太子去为他按摩,也被他骂了两句,在这种情况下,太子又如何好说想从老五那里过继皇子的事。
而且,老五的母妃的身份很低,他出生后就不受皇帝喜欢,之后越长越大,性格也偏向沉默内敛,甚至有些懦弱,所以皇帝就更不喜欢他了,他十八岁时,就被派去就藩,藩地距离京都不远,受召便可回京,但是作为信王,他只有三百亲兵,比大皇子荣王的三千少了不少,由此也可见他的不受宠程度。
老五这么不受宠,他的孩子,皇帝几乎没有见过,当然也不受皇帝喜欢,太子却要去过继他的孩子,皇帝估计不会高兴。
但是大皇子的儿子,嫡出的年纪都大了,庶出的倒有合适的,但堂堂太子,怎可过继大皇子的庶出孩子。
皇帝儿子虽然生得多,但养活的却少,在排除了大皇子之后,便也只有五皇子了,再者就是老七,但老七现在还没有成婚,根本就没有孩子。
再说,即使老七生了孩子,因着杨家,太子也不想过继他的。
长宁在书房里慢慢踱步,停下后,对太子道:“我想,可以先接五哥的儿子进京来教导,把他教导得乖巧些,下次就由嫂嫂带着参加宫宴,找机会让父皇看到他,若是父皇喜欢他,再说出他的身份,和要过继他为东宫之子的事,便是水到渠成了。”
说到这里,宁宁走到了太子的跟前去,低声道:“哥哥,这些事,你必得赶紧去办。最好让人能够盯着杨家,以免他们从中作梗,再者,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些都是需要做准备的。要是父皇真的哪日登仙了,哥哥您不能太被动。其一是怕有人在京中作乱,想要篡位,其二是怕北齐西梁趁机侵犯,想谋夺我大周江山。作为大周太子,大周国主,可不能让人占去我一分一厘土地。”
太子叹了一声:“我知。”
宁宁又说:“哥哥,你也知道,有些事情,非得最靠得住的人去做才行。不然让父皇知道,他还没有仙去,你便做登位的准备了,那便也糟糕了。父皇身体不好,心便也十分敏锐。”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长宁过去开窗往院子里看了看,伺候的宫人距离这里有些距离。
即使是最信任的人,诸如如意玉娘等等,她也不会让她们在屋外伺候。
长宁这比谁都谨慎的态度,也感染到了太子,甚至皇帝也变得比以前更加注意养生。
在长宁认为,是人,便有弱点,便有可能将自己的秘密传出去,所以,真的机密,她不会让第三人知道。
除了这些,宁宁还会把为皇帝读奏折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太子,诸如谁和谁不对盘,在奏折里互相倾轧;哪些人之间关系较好,替对方说话;谁出了什么事,皇帝会处置;哪些人可看出堪用,哪些人不行……
也会朝太子打听一些事情,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