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的手轻轻紧了紧,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厉君表面看来身材颀长,可这一碰触她感受到了潜藏在厉君的身体内的爆发力,她的肩膀比一般女性宽,腰身结实,水善若不由联想包在这件深衣下的身体该蕴含着怎样的爆发力,想到这里,水善若又忆起小时候顽皮的德行,曾趁父王不注意,从父王的枕头底下拿出过一本奇怪的书。
那本书很厚实,一翻开里面都是图画,画很漂亮,但里面都是不穿衣服的人,她那时很好奇,还将那本书抱到父王面前,仰着脸盯着父王:“爹爹,我有事问你。”
“嗯,说吧,”父王批好一张奏折,小心的吹干上面的墨迹,端起旁边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抬眼望向身侧的小粉团。
水善若翻开手中的书册,将页面对着父王,一脸好奇的问:“爹爹,这画上的人在干什么,为什么都不穿衣服?”
父王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喝了口中的半盏茶全喷在了面前的书本上,而后一向温文尔雅的父王以闪电般的速度劈手夺过画册,随手将画册塞到几案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吱吱唔唔的想了半天,这才回答:“哦,他们在干活。”
水善若歪着头想了一下,满脸同情:“那他们很辛苦的吧。”
这下子父王再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茶水撒了一桌,他一脸僵硬的笑容:“呵呵,是很辛苦,呵呵……”
水善若把之前的疑惑的事又问了一遍:“那他们为什么不穿衣服。”
这个问题六七岁的水善若不知道,十五岁的水善若却什么都懂了,只不过懂的过程惨烈了一点,原本男人无比厌恶的情况下,那幅春宫图上纤毫毕现的浮现在眼前。
男子健硕的身体和女子丰腴的肉身重叠在一起,满满的春意。
厉君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现在背上的小丫头竟然满脑子都是不纯洁的想法,此时她正琢磨着到襄州城后接下去的行程,而另一边坐在马车内的陆慕却是苦不堪言,随着马车的颠簸好几次差点初吻不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班么么哒,有可能没时间,如果班上不累的话可以试着来。^-^
第19章 一个鬼脸
梦境会开出绚丽的色彩。
水善若儿时的梦境是五彩斑斓的,那些斑驳的梦境中,她依然是锦衣华服,追逐着炫丽的蝴蝶,笑声随着父王伟岸的身躯播散在春日百花争艳的花园中,父王的肩上扛着她,她坐在父王的脖子上,父王的双手轻轻捉着她的两条小/腿,她伸出双手环住父王的头,双手捂着父王的眉毛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欢快的笑声中,她就像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只要让人肆意搂在怀里宠爱就可以了,她唯一所需要想的,仅仅是作为一位身份尊贵的郡主,她未来该怎样享受地位和身份所带来的尊容,而她的夫君,又该是怎样的人中龙凤,可睥睨天下英豪,俊美无匹。
这一切终结于她趴在路上等死的一刻。
弟弟坐在马车上,母妃紧紧搂着弟弟,催促马夫快步赶路,她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有几分不值钱的悲伤,有不舍也必须舍得的决然,而后,她看到弟弟转过头,冲着趴在泥浆中的她,做了一个鬼脸。
一如当初和弟弟发生争执,母妃总不分青红皂白偏袒弟弟的时候,弟弟得胜后顽皮的表情,就像一个胜利者对一个失败者说:“嘿嘿,你就是赢不了我,你看,母妃心目中,永远都是我最重要,你什么都不是。”
水善若是个很坚强,很认真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然而,多年的坚持,多年的信仰,最后都崩溃在燕泓那一个调皮的鬼脸上。
厉君的肩背带着干燥温暖的体温。
可惜,是哥哥呢。
水善若伏在厉君肩上,半梦半醒间,她擦了擦眼角,可就连睡觉打瞌睡泛出的泪花也没有,她搅成浆糊的脑袋迟钝的想,都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事了,她怎么还会想起那一天的事情?
这一醒,她才注意到,厉君的脚步逐渐缓慢下来,她抬起眼睛,顺着厉君的视线看向远方。
厉君视线所及的位置,丛生草木随着风如浪潮起伏,点点花絮随着微风自毛绒绒的蒲公英上飞起,她听到厉君饶有兴趣的低沉笑声:“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会看到一场好戏。”
水善若利落的从厉君背上滑落,一觉好眠,周围的景物却换了个样,厉君站在前面,单手扶着腰刀刀柄,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闪过夺目的光辉,水善若知道这把刀有多锋利,而当厉君让这把刀沾染上敌人的鲜血时,这把刀会散发出最为绚丽夺目的光芒。
而她的梅林姐姐,便像这把没有刀鞘的刀,一旦挥出,见血封喉。
她兴奋的站在厉君身后。
前面的队伍骤然慌乱起来。
马蹄声与商队商人镖师的呵斥声纠缠在一起,以厉君的目力自然看得出那些潜伏在炎夏草丛中的盗匪是以怎样的速度将整个商队围住的。
盗匪大多手持弓箭,腰佩马刀,中间的匪首八尺有余,站在不远处,满脸横肉,钢珠般的眼珠子镶嵌在脸上,透出几分嗜血的戾气,他慢吞吞的开口:“交出你们商队的一半货物,某家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厉君比较一番,车队中的人不多,除去有战斗力的十几个镖师,整个商队的人加起来也就四十来号,这些人虽是些成年男子,可没有打斗经验不足,和对面的的一窝盗匪相比只能算是送经验的货。
相由心生,那个匪首的骨子里绝对充满了狠毒暴戾,一个正常人和这样一条随时会发疯的狗对上显然是很不明智的事,商队中的趟子手率先走出,朗声道:“此处距平远镇有二十里地,正是青竹寨的地盘,我们是永威镖局的人,这位当家可否行个方便?”
永威镖局的镖旗迎风招展,商队周围的镖师此时已暗自警戒,这段路永威镖局的人走了数十次,自是清楚青竹寨的规矩,留下一成货物,他们便可离开。
匪首侧头看向身边的弟兄,微微一笑:“青竹寨的当家早就给阎王爷端洗脚水去了,现在这一代是黑虎寨的地盘,既然在我的地盘,就得按照我的规矩办事!”
这个从未见过的匪首狮子大开口,一张口便要一半的货物,胃口着实大得很,趟子手面皮绷紧,努力作最后的交涉:“我们可出三百两银子,不知大当家可否行个方便?”
匪首目光阴沉,他的声音比他的目光更暗沉:“某家自然是通情达理的,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可见,你们这商队也不缺银子,弟兄们,放箭!”
匪首说翻脸便翻脸,这翻脸的速度着实快得很,镖师们即使有了戒心也有几个人中箭倒地,而永威镖局的镖师过去亦有过与匪徒交手的经历,很快便拔刀迎上前去。
这群盗匪一迎上镖师便拔刀开杀,刀刀要人性命,匪首看这群人的目光像在看一群肥羊。
大燕帝国历经几度风雨,新皇登基时日不久,西有沙漠部族虎视眈眈,北有辽国时下劫掠,而襄州以北的司州和豫州古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乱世出英雄,但乱世出得更多却是流民和罪犯,商队本知这段路难走,因此提前打了招呼,可谁也想不到,青竹寨的当家竟早已被砍了,说不准这便是黑虎寨的新当家挖下的陷阱。
这位新当家不若过去的青竹寨当家,人家只要钱,而新当家不但要钱,还要命!
马匹被血腥味惊起,若不是有马夫压制,定早已四处逃窜开来,盗匪个个凶悍,出手狠辣,很快镖师便有五六个躺在地上。
猩红的鲜血四处溅射,马刀利落的斩在攒动的马蹄上,濒死者的呻/吟和受伤者的惨叫混成一团。
水善若缩在厉君身后,睁大眼睛看着这人间地狱。
不,人间不是地狱,是人把地狱带到了世间,厉君的视线始终集中在中间陆慕所坐的马车上,她的手指摩擦着刀柄,皱着眉头望着这一切。
马车车厢内颠来倒去,车内的三个女人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滚作一团,陆慕双手抓/住马车车窗,从这个视角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戮,商队的首领面色仓惶,高声道:“停手!我们愿意交出所有财物,只望当家的放我们一条生路!”
匪首冷笑一声,阴恻恻的答了一句话:“晚了,弟兄们,男人全砍了,女人留下,寨子里那批货色大家也该腻歪了。”
车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