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之后是云梯, 飞钩索,擂木战车, 投石车等攻城必备的工具, 与之同时出发的还有五六十门铁器寒寒的大炮。
号角声大起,打头阵的三万漠兵声声呐喊喧天,令到天地间风云变色。
城墙上, 公子翎、南境王和五名守城将领察看城外漠军压城的战情。
南境王凤辰景神色凝重,道:“漠北大军的兵力大全部集中在这里,而我军除去镇守月城、北坝关三万兵,只有不到五万的兵马,照这攻势下去,不待明晨天亮,我临渊便要落入漠北女王的手中!”
公子翎脸色冷若冰霜,哪怕这敌我形势如此悬殊,亦不见她面露出一丝怯意,道:“这一仗战了那么久,漠北女王已经没多少耐心了,今晚她势在必得!”
班隆年轻气盛,早已忍不住,这会儿向凤辰景单膝跪下,愤然道:“请炎王许我三千死士,班隆这就去把那漠北女王杀了。”
“胡闹!”公子翎首先斥责他,斜过身瞥了他一眼,“别说三千,就算给你十万兵马也无济于事,漠北女王若然出手,你我尸首还不知埋在哪!”
“大将军,难道我们任由漠军攻陷临渊,再来屠城,我们就别无他法了吗?” 班隆猛地扬起头来,伸长的颈脖青筋暴突。
公子翎冷道:“输赢乃兵家常事,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班隆虽然有将帅的才能,但毕竟还很年轻,归城一战后将他从都尉提拔到中将位上,一心想要有一番作为,不枉将军对他的大力提拔,如今眼下要败了,哪里甘心!
凤辰景看着城内一众候命的将士军民,叹了一口气,对公子翎道:“既然你是南境的总指挥,这一仗该怎么打,你尽管下令吧。”
公子翎沉吟道:“临渊已然撑不下去了,事到如今,再为临渊纠缠下去,南境的兵力将会消耗得更快,届时临渊一破,等同南境被攻陷,唯有弃城退守关州了,集中兵力守住关州,或许还能等到朝廷的援兵到来!”
凤辰景沉沉地点下头,亦赞同。
城外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城墙上下的守城将士一波一波的倒下,公子翎再没有一丝犹豫,对凤辰景拱手道:“烦请炎王带领大军先撤退,许末将五千……不,两千兵断后,为临渊城的百姓留一丝生机!”
凤辰景脸色一变,马上否决道:“你是总指挥,怎能由你断后!这不行。”
那五名将领亦大吃一惊,齐声请缨,“末将愿意留下来断后。”
“不,你们不能!”子翎目光撇到远处,那是漠北大军的指挥营,“她本大可凭着自身的优势杀进城来,将你我人头摘下,一举破城,她却没有这么做。她想传达的是,不管是在武功上还是战场上,她都要比我胜上一筹。”
南境王愕然,“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公子翎冷冷一笑,如炬的目光仍盯着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她这是逼我迎战!所以我必须留下来,我倒要看看她漠北女王还有什么本事。”
临渊城外恶战十日,城内已一大半的老百姓早已撤走,今日再实行全面撤退亦非难事。到了后夜半时分,攻城依然一刻不停地在继续,城内外的火焰燃到最高点,将大片土地照得亮堂堂的,有如白昼。而临渊兵民撤退的已差不多了,除了守城的士兵和两千步兵,大约三万的将士纷纷撤走,退至关州。
“开城!”
吊桥降下,公子翎领着两千战士冲出城门去。
城外仍在攻打城墙的漠兵万万没想到,这时临渊的城门竟还敢打开,尚未反应过来,多数人的头颅已被那个骑在战马上的将领一举摘了下来。
临近破城之际,还有那么勇猛的战士,无不想到一个可能,还以为是敌方的援军到来了!登时之间,漠兵乱作一团,四处逃散。
公子翎的坐骑冲进万人大军中。出奇的是,这时战鼓声骤变,漠军只是将她包围在一个大圆圈中,并没有上前动手。
而那两千战士也不是赤手空拳跑出来的,个个右手挺着长矛,左手拎着油桶,将城门城墙外的敌军刺杀之后,趁着公子翎吸引住主力军的空隙,沿着城墙外三丈外一条直线的倒下了大量火油,可漠军也不是傻子,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之后,挥军冲上去阻止他们,不消半晌,人是杀光了,但那满天发散出来的火油味与血腥味对冲,那味道要说多怪有多怪。
公子翎举起手中樱枪,然而城墙上却没有相应的动静,狐疑之下不禁皱起了眉来。
不刻,千呼万唤中,漠北女王骑着白马自大军中出了来,紫衣和橙殷两名圣使跟随其身后。
公子翎凝目注视,数月不见,女王的美丽与皇者气势与日俱增,见惯尤物的她亦为之惊艳。但万俟雪的美与凤舞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生丽质不同,那种带着诡艳的邪美,从神光逼人的丹凤眼到飘逸的发丝、浑身上下无不张扬着凌人气势。
这样的人,该离得越远越好!
万俟雪轻启红唇,睨眼看着她, “你可总算都出来了!”那美妙的声音在这肃杀的沙场上有如天籁之声。
“让女王久等了。”尽管被十数万敌军重重包围起来,公子翎仍不慌不忙,“一别数月,还真差点认不出你来了,变化可真大呀!”
由内至外。
“废话少说。大名鼎鼎号称从未落败过的战神公子翎,今天也会落败到本宫的手上,看来你那战神将军的名头也该改一改了!”
公子翎的嘴角一抿,保持着一贯的自信神情,冷笑说:“女王喜欢便取去好了,凭着你大漠之王的本领,这天下还有什么你是得不到的?噢!对了,尚有一人你是永远都得不到,哈!”
万俟雪盯着笑得狂妄的公子翎,本就有一团火隐着多日不发,现在又被戳中了死穴,那还忍耐得住,哼叱一声:“死到临头还嘴硬,本宫就叫你再也笑不出来。”
众人眼前一花,女王的身影已不在马背上了,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掠至公子翎眼前,举掌向她胸口疾劈。
公子翎呼吸一滞,瞳孔微缩,手中的长樱枪急转横扫,虽护住了心脉,但仍被那强大的掌风击翻下马。
万俟雪冷嘲道:“大将军,尽管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
公子翎沉着运气,手中樱枪随着那道鬼魅般闪动的身影点打。诡异的是,明明击中了,却如同像打在棉花上,力道卸尽,只见那虚影一晃,半点边儿也沾不到!
然而,还手尚且吃力,要想避开万俟雪的攻势,更是难上加难,她的周遭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围绕着,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些靠得太近的漠兵纷纷又移离三丈远。
万俟雪手中并无兵器,凭着一双玉手,和那套无与伦比的手法就已做到无懈可击,取人性命亦是随心所欲的事情!
“大将军,你就只有这么点本事么?!”万俟雪弹指一挥间,指力击中公子翎的肋下三寸。
公子翎急退数丈方稳住步伐,不至于后仰摔倒,“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万俟雪的武功远比她想象中高深得多,能以气驭势,一旦出手杀气无处不在,甚至让你有一瞬错觉,那呼吸的空气都成了她手中的利器!公子翎暗叹一口气,自认为身手已是上佳,却也走不满三十招,当今世上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万俟雪失望地冷讽: “这就不行了?大将军的战斗力是否太弱了点呢!”
公子翎抬头望天看了一阵,今夜的星子出奇的多,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这是舞阳最喜欢的星子,不知今夜她有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看满天的星辰?
万俟雪只见公子翎仰首看天,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偏偏没有兵败的落寞,更似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冷说:“大将军没遗言要交代?”
公子翎幽幽地叹息一声,将手中长樱枪随地一掷,虽然落得个败仗,身上的英凛之气丝毫不减,双目直视着她,“今天落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漠北女王踏着姿态优雅的步伐,在离公子翎丈余的地方停下,明明两人差不多的身高拔度,仍让公子翎有种在仰视她的错觉。
万俟雪凤目掠过摄人的寒光,精致的面纱银罩下透出冷冷的笑声,“你以为死了事情就结束了么?”,话犹未已,倏地出手一拂,隔空将公子翎银翎头盔击落,一头青丝泼散下来,将她中性的柔美模样显露无遗,“你死后你的尸首将挂在城门外,让大宸的子民瞧瞧,他们的大将军落得个怎样的下场,让大宸的兵将看看,昔日不败的战神……原来是个女人。”
“你……”公子翎额头上冷汗如浆涌,一下子慌了神,瞄到周围的漠兵对她露出女儿身的模样指指点点,有甚者轻蔑的大笑,万俟雪口述的景象仿佛重现眼前,灵魂如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