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由于秦国东部边境地形险峻,易守难攻。
信陵君等翻山越岭连日寻觅,也找不到新的进攻路线,最后还是李牧提议:
由自己北上河曲抢渡黄河。
虽然这要跑很多路,但他的骑兵速度快,不会用很长时间。
但是,尽管李牧的骑兵骁勇善战,仅三万人孤悬敌内,肯定要受到秦军的拼命阻截。
在没有任何依托和支援的情况下,不止是处境很难,能否打到潼关附近也无保证。
李牧对这些危难并非不知,却坦然面对:
“近两个月的时间我们都没再前进一步。
与其让大军在徒劳无益的攻击中失去战机,还不如让我们冒一次险;
哪怕有万一的希望,也应尝试!”
将渠虽然度过了危险期,但尚未痊愈,却仍然坚持参加军事会议。
见信陵君为李牧的兵力单薄而忧虑,就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以前为了防御林胡的侵扰,我准备仿效赵国也成立一支骑兵部队。
我在涿鹿建了个马场,养了两万多匹马,虽然训练时间不长,却也能投入战斗。
可让剧辛带三万精于骑射的燕军到马场去组建骑兵。
就近赶赴河曲作为李牧将军的后续,两军相互支援,处境就会改善。
这个建议非常之好,立即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
尽管仍然艰险重重,却可以从中看到希望的曙光!
剧辛走后,大本营也厉兵秣马,调整兵力,按新的计划积极备战。
一扫沉闷,复又欢腾……
想不到景阳突然愁眉苦脸地来了,把春申君的信交给信陵君。
春申君先绞尽脑汁说了不少废话,再拐弯抹角地提议:
由于东面函谷关一时不易攻破,要求让景阳和楚军回去驱走黔中秦军;
然后越过大巴山或武当山,从南线攻击咸阳……
信陵君不禁苦笑。
如果楚军单独与秦作战而能战胜,又何至于被人家破郢城、烧夷陵,连自己的祖坟都保不住!
什么从南线进攻!
只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收复黔中六百里罢了。
唉!黄老兄就不想想,灭秦之后你得到的岂仅是收复失地?
而留下这个祸害,容它喘过气来,再攻夺你六千里也非难事。
为什么你就如此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这点儿蝇头小利?
景阳也很着急,正在兴冲冲地准备在李牧的配合下打进潼关,为屈建报仇;
给楚国雪耻,让自己扬名天下。
一旦撤回,攻丧垂成,就好像在头上被浇了一桶冰水,当然令他很难接受。
但是春申君单独给他的命令是必须撤回,违抗相国的后果是什么,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信陵君身上。
楚军现在是联军的主力。
如果撤出战场,兵力将严重不足,使自己陷于困境,灭秦之役势必流产。
信陵君当然更着急,但他还在认为春申君是一时糊涂,更相信春申君与自己的友谊。
便安慰景阳:
“你回去继续备战,黄相国可能是不了解目前情况才提出‘南线’方案。
等我向他做下解释,他就会收回成命。”
然而,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景阳走后天刚亮,魏国使者就连夜赶到大营。
将安釐王的信面交信陵君。
安釐王的措词委婉客气,毫无“命令”之意,全是商量:
“西河十六城,虽不是大片国土;
然自被商鞅诱俘公子卬诈骗夺去后,从惠王至今,世代都耿耿于怀。
父王毙前还紧紧握着我的手,泪流满面的嘱咐:
定要收回西河,方能雪耻解恨。
可喜的是,在你的威慑之下,秦人已答应归还,你能否在百忙中代我就近接收?
然后我就率百官到太庙去祭告列祖列宗,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而且,这对魏国人民也是盼望已久的大喜事啊……”
信陵君一声长叹,颓然坐下,喃喃自语:
“怎么办?怎么办?”
被称为“智囊”的薛琦也默不作声,他非常清楚安釐王给信陵君出了一道什么样的难题。
目前,秦国关外从各国夺来的占领区域,即使已正式划入版图,其郡县的驻军力量也都薄弱。
在无力增援的形势下,对于各国来说,确是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
岂止楚、魏?
燕、韩、赵也都像饿极了的孩子见到一盆肉,迫不及待地想要扑上去,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张罗而已。
如果信陵君自己先去接收西河十六城,又怎能劝阻别人?
势必造成一哄而散,使几个月的浴血奋战半途而废;
但不执行这个命令,安釐王又以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和魏国人民的“心愿”来胁迫;
让信陵君落下不忠不孝的罪名,从而失掉人心。
无论是否服从,后果都不堪设想!
然而,为什么在春申君提出收复黔中的同时,秦国又主动归还西河?
这难道只是偶然的巧合吗?
薛琦一提出这个疑问,大家立刻议论纷纷。
很快就意识到,各国“收复失地”关系到秦之战能否继续下去、“合纵”之盟约能否继续发挥作用;
再联想到后胜突然撤军,秦国人肯定在背后搞了阴谋!
薛琦点点头:
“诸位看的很准,秦国人在军事上处于劣势,于是采取了从政治上瓦解盟军的策略。
后胜本就是秦人的走狗,很容易再被收买;
黔中与西河都是秦人用欺诈手段弄走的,楚、魏两国无日无夜都在盼望将其夺回以雪旧恨;
现在秦军势弱,想趁机收复的心情可以理解。
而秦国正是利用了这种心情施加影响,促使他们要提前把愿望变为现实。
而且,我估计受到这种影响的,还不止楚、魏两国,事态严重啊!
公子有什么打算?”
信陵君黯然摇头。
火先从自家后院燃起,致使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还能有什么打算?
而且自己现在也确实拿不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