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在赵涛倒地的同时爆炸了,气浪犹如匝地暴卷的飓风,卷得赵涛和压在他身体下的那个兵一起翻翻滚滚。
武文涛抱着一个小列兵趴在地下,忽地听到头上空传来一声响亮无比的哨声,他心头咯噔了一下,立马抱着那个兵朝一侧连翻转两三下身体,一发炮弹落到几米外爆炸,地面上发出的强烈震波,震荡着他身体下的那个兵痛苦地哼了两声。
炮火袭击只持续了三分钟左右,有如骤雨一般来得迅猛,去得迅疾,只不过无名高地周围的山坡上到处是烟雾,是火焰,矮小的树木被炸得东倒西歪,高大的树木也断了好多根树枝,看上去一片狼籍。
高地上虽然没落下多少炮弹,但也遭到了一些破坏,战士们闲极无聊时养的几棵树,几盆花给炮火摧残得满目疮痍,烂瓦碎碴,残花败柳散落了一地。
一座营房刷着迷彩涂料的墙体上,这里开几个小窟窿,那里掉一大块水泥,看上去千疮百孔,失去了原来干净整洁的样子,营房一侧的一副战士们晾晒鞋子的铁架翻倒在地上,一只只刚刚洗过的作训胶鞋滚落得到处都是,其中有好几只鞋烧着了还在冒烟。
战士们横七竖八地趴在地下,或蜷伏在堑壕内,或龟缩在营房里,只有少数几个人躲进了防空洞。
武文涛从那个兵的背上挪开身子,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扫视一眼周围趴着那些战士,又仰头望望南边的天空,右手袖子一抹脸上的汗渍,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他们真的对我dt山展开报复了行动了,想不到这么快就动手了。”
“大家赶紧起来,快把武器和装备搬进防空洞。”徐帮成大声喊叫着趴在地下的那些战士,用脚踢了踢跟前趴着一个兵的屁股,“兄弟,叫你快起来,你听见了没有。”
李平也跟着徐帮成踢踢这个人的屁股,踩踩那个人的背脊,大声吼叫着,“都给我起来,还趴着干什么,别当缩头乌龟丢咱们战士的脸啊!”
武文涛一把从地下拽起来一个下士,右手给那下士正了正歪戴着作训帽,又扯了扯他的迷彩服下摆衣襟,厉声命令他,“快去,看看宿舍里的弟兄们怎么样了。”
那下士摇摇给炮声震得发晕的脑袋,哦了一声,跑去执行命令了。
林青松凑到武文涛身旁,说道:“副连长,刚刚打来的那些炮弹应该是大口径迫击炮,敌军好像没有出动炮兵。”
“不错,是迫击炮,是试探性炮击,是挑衅,他们要先用这种小口径火炮投石问路。”武文涛电炬似的目光扫视着硝烟四起,火光星星点点的山坡,很肯定地道:“就在这两天,他们就会有大的动作。”
他目光转向周遭,见战士们一个个从地下爬起来,灰头土脸的样子,失望地叹息一声,道:“看来我们还没有做好应付即将发生的武装冲突的准备工作。”
这时,他看见有好几个战士横倒竖歪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没爬起来,心头微微一沉,焦虑地向林青松喊道:“去,去看看那几个兄弟。”
林青松哦了一声,立马跑过去,蹲在一个仰躺在地上四肢不断扭动的战士跟前,伸手将那战士的上身扶起来,大声呼喊着,“兄弟,你怎么样了?”
武文涛又指了指身边几个刚从地下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土,整理着衣帽的战士,“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这时,他听见附近有人在哭喊着:“教导员,教导员,你醒醒啦!醒醒啦!”
武文涛心里立时咯噔了一下,循声望去,十几米开外,赵涛仰躺在地上,三个战士跪在他身旁,用手摇晃着他的身体,焦急又伤心地哭叫着。
武文涛连忙几个箭步蹿上前,一看,赵涛脸色苍白,嘴角挤出一缕稠糊的血丝,显然是给爆炸的气浪冲击波震坏了内脏。
武文涛一把推开挡在他跟前的一个战士,蹲下身子,伸左手扶起赵涛的上身,右手取出水壶,用嘴巴拧开盖子,洒了一点水在赵涛的脸上,然后又把水壶口凑到赵涛嘴边,灌了些水进赵涛嘴巴,这才大声呼喊道:“赵少校,赵指导员。”
赵涛嘴巴翕动好几下,呛咳了两声,睁开一双暗淡无神的眼睛,望着武文涛,孱弱无力地道:“兄弟,他…他们…真的动手了。”呛咳好几声,又吞吞吐吐地道:“东…dt山…无…无名高地…就…交给…交给你了。”
说完,他眼睛一闭,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不动了,那三个战士立马哭叫道:“教导员,教导员。”
武文涛右手放到赵涛鼻孔跟前,试探试探,随即又把右手掌贴在赵涛心窝部位,见赵涛鼻孔有气息,心口还在跳动,知道是昏厥过去了,释然地长吐一口气,转向身旁那三个哭叫的战士吼道:“你们哭什么哭,赶快找担架抬教导员去医院啦!”
炮袭过后的无名高地上,一片忙乱,外出例行巡逻的三十几个官兵也赶回来,迅即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忙碌当中。
宿舍里,有的人捆完自己的被褥,又捆别的战友的被褥,有的人打开柜子,把里面的衣服鞋袜啥的,统统塞进背包或者07黑色留守背装袋内。
连队办公室内,文书打开连队主官办公桌的抽屉,把里边的文件,笔记本,书籍啥的,通通倒进一个林地通用迷彩前运被装袋内,然后把办公桌上的电话机的信号线拔掉,直接撩起桌上铺的迷彩桌布,将桌上摆放的东东西西全部兜拢到一起,把桌布的四个角揉拢起来,用一根背包带捆扎好。
十几个战士协助军械员把一箱箱配发连队的武器和弹药扛到肩膀上,搬出弹药库房,然后转移到各个防空洞内。
连队的食堂内,炊事班的战士们也在忙着收拾那些锅碗瓢盆,坛坛罐罐啥的。
团属的卫生连派来了几个卫生兵,给那些受皮外伤的战士处理完伤情后,和前来支援的民兵担架队,抬起走了包括赵涛在内的五个重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