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外边连续响起几声闷闷沉沉的滚雷,忙得正酣的陈宁宁一惊,误以为又是敌人炮袭,条件反射地丢下手里的东西,抱住脑袋准备卧倒在地上。
“是雷声啦!小伙子。”于章海哈哈大笑着,“你小子是不是给这几天的炮声震懵了,分不清炮声和打雷声了。”
陈宁宁尴尬又郁闷,挠挠耳根,挪到洞口边,探出头仰望天空,大团团的乌云如墨汁一样泼满了天空,伴着闷闷沉沉的滚雷,小雨淅淅漓漓地洒落了下来,冲刷着dt山的炮弹灰尘。
厚厚的雾霭为整个dt山披上了一件乳白色的外套,他一眼望上去,四到八处都是白茫茫,雾蒙蒙的,一团浑浊,清凉的山风扑面拂过来,吹干了他脸上的热汗,他立时觉得浑身都凉丝丝的,风中还夹杂着一股泥腥气和硝烟味。
迎着清凉的风,他觉得心旷神怡,突然间,于章海从背后伸手一拍他肩膀,“走吧!出去抽根烟,透透气吧!”
“好哇!老窝在这里闷死了。”陈宁宁的烟瘾登时来了。
他们两个人披上07式林地通用迷彩连体雨衣,钻出去,来到不远处的山崖下面,一个点上一根芙蓉王香烟,吞云吐雾,放松心情。
当兵前陈宁宁是不会抽烟的,是于章海教会了他,这个于章海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烟鬼,他一气抽了五根芙蓉王香烟,似乎还嫌不过瘾,吊儿郎当的道:“这二十五块一包的芙蓉王烟倒是好抽得很,只是哥我这嘴太贱了,老觉得不过瘾。”
陈宁宁陪着于章海连抽了三根,头有些发晕了,不停地晃着脑袋。
“咋了?才抽三根烟就把你小子给熏昏了?”于章海右手拍了拍脑袋,抽出一根烟递到陈宁宁手上,笑呵呵地道:我这头老是没有一点晕沉的感觉,来,你再来一根吧。”
“哎!我尊敬的班长,你就不能省着点抽吗?”陈宁宁把烟夹在耳朵上,“就这么几根了,你今天全解决光了,明天咋办?难道明天就不过日子了?”
“明天?”于章海怃然地叹息一声,“我说兄弟,你是不是被敌人的炮弹炸懵了?脑子不好使了,也不想一想,眼下这情势,可不比得上次我们去抢险救灾,打仗是要死人的,说不定明天我们就那个了。”
他这么一说,陈宁宁神情登时黯然无比,悠长地叹息一声。
于章海似乎把生死看得很轻,晃了晃左手的烟盒,振振有词地道:“再说了,这盒烟又不是你小子自己掏的腰包,是上级送给我们前线连队的慰问品,不抽白不抽,更何况,就凭你小子一个月那点儿津贴,天天能抽八块钱的阿诗玛都难,还是乘这个机会多享受一下吧。”
陈宁宁猝然一伸右手,一把从于章海左手上抢过那盒烟,于章海条件反射地出右手要去夺回来,但陈宁宁闪得蛮快,退开好几步,把那盒烟塞进雨衣里的迷彩服右下方口袋里,然后,举起两只空手,“不过,还是不给你抽了,省得你老人家明天晚上没烟抽了,像叫花子一样到处找人要烟。”
“我日,你小子想独吞是不是?”于章海抢步上前,右手往陈宁宁跟前一伸,“拿来,别想一个人享受。”
陈宁宁后退两三步,撞上了一个从后面过来的人,他回头一看,那人是从特种部队抽调过来的特战兵徐帮成,当下憨笑着道歉,“对不起呀,徐班长。”
“没关系。”徐帮成冲陈宁宁露了一个诡怪的笑脸,转身走开。
这时,于章海欺上来,一把抓住陈宁宁肩膀,一只手伸进雨衣内,摸摸陈宁宁的四只上衣口袋,可那盒烟不知道被陈宁宁藏到那里去了,当即推了推陈宁宁,沉着脸,悻悻地道:小伙子,你把烟藏在那儿了?赶快交出来,不然,打仗的时候,我不管你了。
一听说烟不见了,陈宁宁根本不信,摸了摸右下方的上衣口袋,果不其然,那盒烟不知到哪里去了,他又摸摸其它口袋,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他当下就惊奇了,“奇怪,刚才我明明放在这儿的,怎么一转脸就不见了呢?”
“你小子少给我装蒜。”于章海根本不信,还以为陈宁宁真把那盒烟给藏起来,气哼哼地道:“赶快拿出来,不然打仗的时候,我不给你挡子弹了。”
“真的不知道去哪儿了,班长。”陈宁宁撩开雨衣前襟,把迷彩服上衣的四个口袋展露给于章海看,“不信,你看。”
“在找什么呀,两位兄弟。”附近冷不丁传来一个慢腔调的声音。
两人齐齐一惊,转头一齐看去,徐帮成从附近的交通壕内蹿出来,嘴里正叼着一根烟,烟头上的暗红色光焰在雾蒙蒙的天光下忽明忽暗,很像孩童在顽皮地眨巴着眼睛。
陈宁宁惊疑地注视着徐帮成嘴里的那根烟,忍不住又伸手去上衣口袋摸了摸,还是不见那盒烟。
他当下就傻眼了,刚才从于章海手里抢过那盒烟后,明明是装在了上衣右下方口袋里,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难道是被徐班长给摸去了。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刚才他后背跟徐班长撞了一下,就这么一点接触而已,徐班长不可能有那么快的手脚把手伸进他雨衣内,掏走他放在上衣右下口袋里的那盒烟。
他又看看徐帮成嘴上的烟,然后目光转向徐帮成的两只手,没有看见那盒烟,徐帮成的两只手是空的。
“徐班长,烟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于章海向徐帮成问道,他觉得一定是徐帮成拿了那盒烟,因为他刚才看见徐帮成用手扶了一下陈宁宁的身子,他想以特战兵灵快无比的手脚,肯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顺手摸走陈宁宁身上的烟。
“没有哇!”徐帮成鼻孔内喷出两股青烟,道:“你看,我两手空空的,你不能冤枉好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