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害怕这么迅猛的炮火持续太久一点的话,会误伤自己人,也可能是弹药不够用,无法将这么猛烈的炮火维护多久,不足两分钟的光景,团属迫击炮营就停止了射击。
武文涛等一干还活着的勇士们蜷伏在战壕里,很多人都给厚厚的泥土石子盖住了,像被活埋了一样。
武文涛费了好大劲才从土堆里爬出来,整个人的头上和身上全是灰土,如刚从地里头掏出来的一般。
武文涛除了脑袋外几乎全给泥土埋住了,他拼命地扭动腰身四肢,费了好大劲才把身子从土里拔出来,吐着嘴里的沙子,用袖子抹了抹脸庞,甩了甩有些昏沉的头,巡视一眼四周,情形令他咋舌头。
战壕很多地方都崩塌了,好几个战士正在泥土里拼命地扭动肢体,呛咳着,喘着粗气往起爬,再看看战壕外面,情形更是惨不忍睹,尸体有如秋收后稻田里的谷垛,令人触目惊心,毛发悚然。
“炮营的哥们真瞎眼,差点连自己兄弟也炸了。”陈宁宁呛咳着从土堆里爬出来,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污垢,摇晃着昏痛的脑袋双手在旁边到处摸,找他的枪,忽然摸到一件冷冰冰,硬棒棒的物事。他一看扭过头,仔细一看,不由得头皮发炸。原来是战友的钢盔。
他搞得灰土飞扬,泥块四溅,他双手指头都皮破血流,将那战友从土里挖了出来,可是一看那战友的鲜血拌着泥土还在不断往外流,就知道那战友脖子和头部都中了子弹,已经牺牲。
陈宁宁小心翼翼地将那战友的尸身从土里刨出来,拖动了个位置,靠着一边的壕壁,双手双脚并拢仰面放平后,脱掉自己身上的迷彩服上衣,盖住那战友的尸体,跪着身子,啜泣地说了声:“对不起呀,兄弟。”
武文涛眉头心疼地皱了皱,合拢眼皮,悠长地叹息一声。从泥土里扒出一支56-2冲锋枪,卸弹匣,拉动机柄退膛,然后又拉机柄上膛,扣扳机检查击发状况,忽然间,他右首传来几下闷闷的呛咳声。
他放下枪,扭头一看,右侧两米开外,一大堆隆起的泥土正在稀里哗啦地松动着,一只手臂戳破泥土伸出来,紧接着,一颗扣着头盔的脑袋冲破泥土竖起来。
武文涛赶忙凑过去用双手掊土,像掏地鼠一样,将那战士从土里扒出来,“兄弟,受伤没有?”
“没有。”那战士拼命地摇晃着脑袋,连声呛咳着,“头好晕,口好渴。”
那战士满脸泥污,只剩两只水灵水灵的眼睛还在滴溜打转,武文涛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一听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尖,带着几分童音,知道他是列兵小江。
武文涛从小江的战术背心附带的水壶包取出碰得坑坑窝窝的10式水壶,递到小江手里,小江边咕噜噜地往嘴里灌水,边用左手在周围摸什么,像是在找他的枪。
“找枪吗?我来帮你找。”武文涛仔细地看看小江的周围,看见小江脚跟前的土里露出的一截枪管。
“你的枪在这里。”武文涛拔出81刺刀,开始用刀刨土挖小江的枪。
小江灌了几大口水,润润干燥得像塞满热沙的喉咙后,仰起头,把水壶里剩下的一点水,哗哗地全淋在脸庞上,冲刷掉涂抹得他面目全非的泥垢污渍。
武文涛三两下从土里挖出小江的56-2冲锋枪,利索地拉机柄退膛,卸掉弹匣,检视一下后又插回弹槽,拍了拍枪身,给枪重新上了膛,递到小江手里,看着小江脸颊上一颗颗混合着泥污的乌水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滴落,他嘿嘿笑道:“小兄弟,想不到你当兵没几天,打起仗这么猛,这么狠,像你这样的好苗子,不打仗真是浪费了哇!”
“我真的很勇猛吗?连长。”小江听到威名煊赫的魔鬼战兵夸赞他是个能打仗的好兵,感到很意外,很惊疑,要知道,论战斗素质,军事训练成绩的话,他小江怎么拼命怎么刻苦,也只是全连的中等偏上水平,甚至还比不得同年入伍的陈宁宁。
“是的,你今天表现得很勇猛,真的。”武文涛拍拍小江的肩膀,用长兄般关爱的目光凝视着小江,语气十分真诚地道:“我很欣赏你。”
小江咧开嘴,露出两排齐整的白牙,满足地微笑着向武文涛问道:“连长,你觉得我有机会入选军区特种部队吗?”
突然间,有战士大声呼喊:“敌人,敌人又上来了。”“该死的白狼,怎么还没死绝呀!”
“靠,又来这么多。”
武文涛眉头厌烦地皱了皱,疾忙爬起来,抬高上身,探出头向战壕外观察,只见滚滚腾腾,飘飘忽忽的烟雾尘沙中,蹿动着无数条短小精悍的人影,看得出敌军的援兵又冲上了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