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个年轻犯人,身子抖索得像筛糠一样,他肯定很后悔,但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大罪一旦犯下,必须得为之承担代价,看到他那么畏惧死亡,学员们的恻隐之心更加强烈。
当行刑的武警战士抖索着双手,把颤晃的枪口对准那年轻犯人背心的时候,陆大伟把目光投注到武文涛身上,见他脸上仍然那么平静,只是喉结在微微蠕动着。
随着武警上尉喊出一声放,砰砰砰几声脆亮的枪响,一猩红的液体四散飞射,溅在那些武警战士的脸上,他们登时愣住了,虽然他们都戴着口罩和墨镜,看不清表情,但从他们个个噤若寒蝉,人人呆如木鸟的情形来看,他们也是心旌神摇,毛发悚然,毕竟武警也是小战士,心理素质也不够强,尽管他们此前经过相关训练。
枪声一响,陆大伟注意力分散,没有留意到在枪声响起的刹那间,武文涛两道剑眉微微地皱了皱,一双丹凤眼连连眨巴了三下,迅即又恢复起平静。
其他的学员脸色变得十分凄厉,不少人在枪声响起,血光飞溅的那一刹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捂住嘴巴。
吴洋胆子最小,双腿一发软,竟然跪了下去,幸好谢玉伟眼明手捷,一把挽住他左胳膊,将他拽了起来。
由于行刑的武警战士太胆怯,太紧张,操枪不稳,一枪没击毙那年轻犯人,是以,那年轻犯人俯躺在地下,背部冒着血,身子不停地痉挛着,双腿一下踢一下蹬,两只手拼命抓挠着地面的泥土,嘴里不停地喊着,哎哟!我的妈呀,我胸膛好痛啊!妈妈,我不想死啊!
喊叫声摧心剖肝,犹如杜鹃泣血,令人听之不由得心悸神摇。
此刻,无论是谁,只要在现场,都不由得为之而心酸,心疼,心寒。
谁也看不出来,武文涛虽然面上表现出心平气和的样子,内心是十分复杂的,他的心当然是肉做的,自然免不了恻隐,他很同情那个年轻犯人,为其正值青春年少就落得如此下场而感到怅惋,不过他还是希望尽快结束其生命,不愿其这么痛苦下去。
不管那年轻犯人究竟有多大罪恶,武文涛都希望他痛快的了结这短暂的一生。
武警上尉从那战士手里抓过步枪,准备补上两枪,结束那年轻犯人的生命,不料,他枪还没有举起来,那年轻犯人竟然神奇地翻过身子,露出一副扭曲的脸孔,一张歪斜的嘴巴,一双血红的眼睛瞪大,形态可怖至极。
那武警上尉下意识地倒退两步,原本刚毅冷峻的脸庞刷地露出惶悚神色,持枪的双手瑟瑟发抖,心里的惊恐,见于颜色。
旁边其他的武警战士早已胆战心惊,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修罗场。
武文涛实在不忍心再看着那年轻犯人垂死挣扎了,决计替他解除痛苦,皓齿一咬,心一横,正要越众而出,大喊一声让我来吧!蓦在此刻,陆大伟声如洪钟大吕般吼道:“上尉,还是让我来执行吧!”
说完,陆大伟也不去向刑场负责的领导请示,也不管这么做符不符合规矩,径直大马金刀地走过去,几乎是用抢的方式从那武警上尉手里夺过步枪。
“让这孩子走得舒服一点吧!”他右手单手端着枪,仍然面向着那上尉,连看都不看那年轻犯人一眼,手臂一挥,枪口一压,砰地一枪打去,那年轻犯人脑袋一歪,四肢猛地一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这是一发仁慈的子弹,他走得很痛快,很轻松,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了却了他短暂又罪恶的一生。
陆大伟脸上肌肉僵硬无比,没有任何表情,他将步枪关上保险,利索地倒转枪托,递到那上尉手里,然后大踏步地走到学员队列跟前,大手一挥,学员们早巴不得他下这个命令了,一个个像躲瘟疫一样,掉头就跑步离开刑场,钻进大巴内连刑场方向望都不敢多望一眼。
吴洋一上车就忍不住哇哇地吐起来,他一带头,其他人也憋不住了,跟着他呕吐,霎时间,车里有超过半数人呕吐,臭气弥漫了整个车厢,还好,陆大伟提前准备好了一百多个塑料袋,不然,车厢就变成厕所了。
回到陆军学院后,连锁反应接踵而至,晚饭几乎没人能吃得上去,坐在饭桌前,看着桌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菜肴,白花花的米饭,学员们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尸体,胃里翻腾上涌,胸口烦恶难当。
吴洋离座而起,飞快地冲出饭堂,往阴沟跟前一蹲,又哇哇地吐起来,这一样,其他人又效仿他,饭堂外的阴沟简直成了厕所。
心理素质最好的武文涛也只吃了一点菜,米饭一粒没动,看得出,刑场上的血腥场面,对他也不是一点没有影响。
一连好几天,学员们都怕去饭堂,饿极了好不容易吃下去一点东西,一想起刑场上那些恶心的尸体,胃里就翻腾上涌,又忍不住吐出来。他们中唯一状况好的武文涛的饭量也比以往减退不少,每顿只吃一小碗米饭。
上课的时候,学员们都无精打采,萎靡不振,课堂呈现出死气沉沉的气氛,教员一提问,平时老爱抢着提问的张昭,谢玉伟脑袋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教员点到张昭起来回答问题,他连教员刚刚提出的问题是什么就不知道,气得教员罚他站着听课。
教员转向谢玉伟提问,这小子也好不到那里去,吞吞吐吐,东拉西扯,答非所问,气得教员连课就没心情讲下去了。
好在武文涛主动举手起立回答问题,虽说答得不是百分百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课堂气氛才稍有所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