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意摇头,道:“不是不允,而是允的太多了。”
他们家只要一条可以出海的商船,正元帝当时沉吟,武青意也以为他要不允。
没想到半晌后,正元帝道:“朕记得前朝有家‘远洋船行’,和前朝权宦纠葛颇深的。一干人员之前就外逃了,朕登基后就把这家船行给查封了。你这么一提,朕想起来了。也不知道他家有几条商船,索性整个船行都给你家。”
后头他就让人带武青意去清点远洋船行的东西了。
这家船行有两艘巨大的商船,十几条可以载客过百的中型商船。
若折合成现银,价值百万余两。
就是忙着清点这些,所以武青意才回来得这样晚。
顾茵吓得都咳嗽起来了,忙摆手道:“不用,真不用,我要一整个船行做什么?”
武青意伸手给他拍背顺气,“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但陛下却说这是咱家该得的。我说光是伤兵的事儿,我只是提了一点想法,愧不敢受。陛下却说咱家还有旁的大功,等年后再告诉咱家。”
这话把顾茵都听纳闷了,什么大功劳能得到价值百万两的赏赐啊!
不过他们不敢接受也不顶用,隔天远洋船行的房契地契船契一系列的东西,全一股脑儿地送到英国公府来了。
…………
鲁国公府这边厢,这些日子府里的气氛都很不好。
一个月花出去了十万两银子,搁谁家都不是一件小事儿!
一开始鲁国公冯源还觉得自己这件事算是立功,一边心痛一边还美滋滋的。
但没想到自家的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后,正元帝还是待武青意最亲厚。
送船行的事儿,正元帝和英国公府都先没往外透,冯源且还不知道。
但宫里有个冯贵妃,已经把正元帝几次单独留武青意说话的事儿告诉了娘家人。
最近大行其道的《风流记》里头出了个奸贵妃,背景也是武将世家出身,冯贵妃自觉受了天大委屈,哭噎着到正元帝面前告状,想让他下令不许宫外再唱这出戏。
这戏就是正元帝让人写的,而且用来联络父子感情的,这他能允?当时就说冯贵妃太小心眼了,历史上的奸妃多了去了,何必对号入座?
这给冯贵妃气的,递消息出来的时候让家里人查查。
轻而易举的,鲁国公府就查到了食为天,也查到了食为天背后的英国公府。
难怪正元帝护着呢!
秦氏是个忍不住气的,知道消息的当天就开了箱笼,拿出了三万两体己银子。
瞧着现在武青意那简在帝心的模样,他们不好直接对英国公府出手,但是斗一个酒楼总没事吧?
英国公府家底薄,产业只那酒楼一家,只要斗倒这酒楼,够让他家元气大伤!
拿出银钱后,秦氏把家里所有人想了一遍,最后把那银钱给了小儿子冯涛——也就是之前在赌坊输钱给顾野,让他亲哥打得起不来身的那个。
“涛儿尽管去买一间更好更大的酒楼,家里银钱管够,一定得把那家‘食为天’挤兑倒!”
第82章
正元帝给了整间船行, 连同顾茵在内的英国公府众人都受宠若惊。
但各种契书都直接送过来了,自然也不好再推辞。
至于契书的所有者,大家都说过到顾茵名下。
不等她推辞, 王氏就说她啥都不懂, 现在只想陪着武重颐养天年,武青意也说这份产业太大, 记挂在他名下太过打眼。
武重就更别提了,虽然锻炼了这段时间, 身体好了许多, 但还是病人一个, 自嘲说他现在这副身体, 可处理不来这些个事务。
一家子好像都嫌产业烫手似的。
但他们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做了船行的东家, 少不得要为大小事务奔忙。尤其是初期人手不够,且有的忙呢,后头办行船许可的文书那些, 也必须东家本人到场。
顾茵倒是不怕忙,但是酒楼的生意日渐红火, 一边在城外, 一边在城内中心地带, 搭乘马车来往就得半日工夫, 实在是分身乏术, 不能兼顾。
寻常大户人家的产业都是分散在一大家子名下, 或者记在忠心可靠的家生子名下。家生子的卖身契再拿捏在主子手里, 其实并没有差别,只是便宜行事。
英国公府主子少,一手调教出来的忠仆更少。一时间倒真把大家给难住了。
顾野在旁边听了, 见缝插针道:“其实,写我的名儿也行。”
顾茵好笑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小财迷,到时候有大小事儿,可都得你到场,且有的忙呢。”
顾野点头道:“爷奶年纪大了,叔和娘都有自己的事儿,平时就很忙。连武安都要读书的,就我没啥事儿!”
这么一说还真在理儿,而且别看顾野年纪小,办事儿是越来越有条理了,船行肯定是一家子一起出力打理,记在他名下的也无不可。
顾茵和王氏都没意见,武重乐呵呵地道:“小野好志气!”这是也赞同。
武青意更别说了,上赶着和顾野打好关系,还等着他改口喊“爹”呢。
“那就记在小野名下。”
隔天武青意休沐,他带着他们母子俩就去办手续了。
顾野过契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后头再被带到船行,又去城外运河边上看自家的商船。
他吓了一跳,那船实在大,一座宅子那么大。登上去就像在陆地上一般。
到了这会儿,顾野才知道自己名下登记了多大一份产业,他还当就是个什么铺子呢,和自家酒楼那种一样。
他又震惊又惊奇,在船上逛悠了好大会儿都没逛完。
不过这段时间也足够他消化情绪了,下船的时候就拍着胸脯道:“娘放心,我肯定照看好这家船行!”
冬日里运河和接壤的海域都结了冰,不能行船。
趁着这个时间,船行自然要招兵买马,增加人手,等到一开春,船只也就能动起来了。
这活计也不用顾茵操心,由武青意去办。
也正好伤兵的事儿还没解决,他们这些人从前做什么的都有,自然也有不少从前就是靠打渔为生的,而不擅长种地的。
把这些本就会水的人先招过来,再利用冬天的时候招募和训练其他人手。
想法成型后,武青意还是上报给正元帝,由他出面,也由他来领这份功。
正元帝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本是因为武青意有功劳,加上他家收养照顾了自家大儿子,所以给足了赏赐。
没想到这时候,武青意都没忘记要帮自己分忧解难。
等后头下头的人来说那船行记在了顾野名下,正元帝心里就更是百感交集了。
英国公府的一家子那真是把顾野当成亲生子疼,半点儿没把他当外人,易地而处,正元帝自认都做不到这点。
那船行等于左手导右手,还在自家人手里,不过也没事,反正等到大儿子认祖归宗那一日,该给英国公府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远洋船行一朝更名成了顾氏船行,后续的事情都有武青意和顾野在忙。
顾茵还是料理自家酒楼。
十一月底,太白街的街尾张灯结彩,一家规模不逊色食为天酒楼的大酒楼换了东家,重新修葺,眼看着马上就要开业。
那酒楼也是朝廷放售的,虽是同一条街,但市口不如顾茵买下的这家,价格却是因为那酒楼足有六层楼,且不存在食为天这样上头三层还待修葺的情况,所以贵上不少,要二万余两。
那酒楼敲敲打打了没几天,先把招牌挂上了,名头十分响亮,叫作“望天楼”。
光冲着这个名字,就知道酒楼东家不止财力丰厚,背景也是深厚——望x楼的名字十分常见,但敢在招牌上用“天”这个字而不怕犯忌讳的,自然是有人做保。
一条街上的同行,顾茵肯定得找人打听清楚了对手具体是哪家。
不过事情比顾茵想的顺利,因为那日正好顾野得空,他过来了一趟,在街上看着鲁国公府的冯涛从望天楼里出来的。
两人虽只见过一次,但当时的场景特殊,顾野到现在也记忆深刻,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后头也就不用在查了。
之前同一条街本就有两座酒楼,有人买下还做酒楼,那很正常,顾茵没多想。现在知道那酒楼是和自家素有积怨的鲁国公府买下的,傻子也知道那是准备和自家打擂台!
顾野自责道:“早知道我不让陆叔改本子了。”
两家前头虽然有龃龉,但最近都没有交集,顾野想来想去,猜着多半是坏在自己的戏本子上。
他第一次写故事,存着私心不想在自己的故事里,把家里人都说是好人的皇后写成坏人,就改而弄了个奸妃出来。
但也没有真正的影射冯贵妃,只是把原先坏皇后的人设改成了坏贵妃。
至于同样是武将人家出身,那还是给他写戏本的正元帝出谋划策,说故事到尾声得弄一个高潮,那会武的奸妃穷途末路,上演一场行刺的戏码,再让风流皇帝为俏寡妇挡下刀子,然后两人患难中真情爆发,迎来最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团圆结局。
这样动作戏、感情戏都有,惊心动魄和催人泪下并存,想不卖座都难。
没成想他俩写戏本写爽了,承担后果的成了他娘。
顾茵安慰他说没事,“创作自由嘛,你的故事本来就是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那最后定稿的本子我看过,除了将门出身相同,和冯贵妃没有半点儿相似的。但是同样,她家生气,要和咱家对着干也是她家的自由。而且你没听你叔之前咋说嘛,鲁国公和你叔不睦已久,就是没有你这戏本子,等到咱家从陛下那里得了个船行的消息传开,他家能坐得住?这种事儿也早晚会发生的。”
这虽是安慰顾野的话,却也不是顾茵乱说的。
前头鲁国公府的人能挑着豆丁大的顾野上赌桌,后头又因为赌输了银钱,而故意在人前让顾茵给冯贵妃行跪拜大礼,踩他们家的脸面,可见是个说不通道理的人家。
后头顾茵还借着秦氏那自吹自擂的话摆了他家一道,到这个时候他家也该回过味儿来了。
归根结底,只要武青意在正元帝面前压鲁国公一日,两家的就不可能做到相安无事。戏本子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看小家伙兴致还不高,顾茵又拍了拍他的背,“我之前还觉得这次再开业好像缺了点什么,今儿个才想起来是缺打擂台的对手呢!竞争才有进步,小野难道不相信娘能处理好?”
顾野这才笑起来,“我当然相信娘!”
母子俩说完话,文二太太领着人过来了。
文二太太到了京城后一个朋友都无,又不像文二老爷那样有差事可做,都快闲出病来了。
幸好十月的时候,食为天开业了,离文家也不远,她来这里坐坐,和顾茵说说话,也算是有了个消遣的地方。
最近《风流记》正热,文二太太看的如痴如醉,也因为这戏结交了一群同好,相处着成了手帕交,日日都要约着一道出来坐坐。
“好久没看到小野,瞧着比九月的时候又长高了不少。”两人相处到现在已经极为熟络,文二太太上来就拉着顾茵的手,歉然道:“上次赌坊那事儿,我家夫君做的实在不地道。”
顾茵拍着她的手道:“都过去的事儿了,您都道过好几次歉了,老太爷也带着文二叔上过门致歉了,咱们不提了。”
文二太太“哎”一声,拉着她的手揉了又揉。
其实不只是她,她最近结交的同好,也是一群富家太太们,和顾茵也很玩得来。
有时候顾茵私下里还在想,这文学作品里的穿越女主好像都有不少爱慕者。要是古早一些的,好像几乎是只要是男子,都会拜倒在穿越女的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