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浩瀚,热风如炙。
突然之间,高空传来一声凄厉的雕鸣。于此同时,一座沙丘之后遥遥传来一片马蹄踏沙之声,这声音来得好快,转瞬之间便已驰到近处,原来是八匹雄健之极的俊马。原本黄沙松软,马匹极难在沙上快速驰骋,但这八匹俊马委实神俊至极,四蹄翻飞,在软沙之上竟能如履平地。驰到近前,马上乘者一提缰绳,八匹马嘘溜溜齐声长嘶,一齐停了下来。
马上乘客个个魁梧雄壮,环盔戴甲,背后都背着铁胎大弓,显得极是英武。当先一人虬髯粗眉,神情严峻,他抬起脸,只见一头肥大的死雕正从天空呼呼而降,不偏不倚,正落在他马头前的沙地上。这人长臂舒出,手中长鞭飞卷而出,啪的一声,登时将这沉重的死雕卷带而起,左手抄出,将死雕抓在手中。他见这雕翅翼宽大,翎健肉肥,当即说道:“断水断粮了一日一夜,今番总算有血肉吃了!”说着将死雕挂到马鞍后。
身后一个身材略显瘦高的乘者道:“这荒漠之中既然有群雕盘旋,料必有行人出没,看来咱们离巫家堡不远了。”
这虬髯浓眉的汉子嗯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张羊皮地图,看了一看,道:“依地图所示,巫家堡应当就在附近了。不过照图上标识,巫家堡周遭乃是乱石戈壁,谁料如今都成了沙漠,看来巫家堡荒废这二十余年,图上的这片戈壁也被风沙吞没了!”
其中又一人问道:“这箴龍王族将咱们召集到这荒废遗弃之处,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虬髯大汉道:“管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世子临行吩咐了,只要奇间发生变故,便用碧血令召集咱们江南人士,共应异变。箴龍王族这些年一直对咱们靖南世家虎视眈眈,颇有吞并取代之意,此次大会,必有秘图,总之咱们要小心谨慎才是。”
大伙一齐称是。
虬髯汉又道:“这巫家堡既在近前,同来与会的各路豪杰已多,咱们且再前去,最好能碰见咱们江南的武林人士,走吧!”说完一夹马腹,当先冲了出去。其余七匹马一起跟着疾驰而去,八匹骏马飞沙溅尘,顷刻间消失在滚滚扬起的黄沙之后。黄沙渐渐散落,蓦地尚残留马蹄印的沙面上一阵松动,从沙面下赫然钻出一个裹满鳞甲的尖脑袋来,这脑袋下一张极其诡异的人脸,脸上也全是鳞甲,两只精光闪烁的圆眼睛隐藏在鳞甲之下,望着已然远去的八匹骏马,不由得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这时北方半里之外的一座沙丘之后陡然传来一声急响,这遍生鳞甲的怪人扭脸望去,原来是一支直冲向天的响箭,他料知是什么人在那里遇到了麻烦,急需援救,当下一缩头又隐到沙下,一溜烟往那儿游了过去。~
这鳞甲怪客刚潜入沙下,便有两个青衫人影向响箭处疾驰而去,二人足踏黄沙,恍如脚不点地,一路驰过,脚下几乎不留下一丝脚印,轻功之高,委实堪叹。
这两道人影片刻便赶到沙丘之后的放箭之处,只见二十余名衣饰华贵的人物纷纷弃马,围成一圈,中间一人半躺在地,面露痛苦之色。
二人来到人群之外,看清众人衣着,一人问道:“诸位可是咱们江南镖行的朋友吗?”
这帮镖师突闻这么一问,同时一惊,他们虽然发射响箭,亟待人来救援,但响箭甫发,人已来到近前,而且来得又如此悄然无声,不由得尽皆吃惊。待大伙儿看清来人的衣服打扮,不由得都又露出合该如此的神色,因为他们看到来者都是青色长衫,背负长剑,而两人衣襟上又都绣着一个“丁”字,登时醒悟他们原来是十三剑阁的护剑使者,难怪他们能来得如此神出鬼没!
众镖师既认出二人身份,慌忙齐拱手客气:“原来是咱们十三剑阁的丁二护使。你们能来,可更好了!二位请看……”说着众人让开一条缝,让丁二护使进来,只见中间躺着的人已经昏迷,汗水淋漓的脸上隐隐透出黑气,分明是身中剧毒的症候。
丁二护使目光如炬,立时发现中毒的镖师伤口在左足足踝上,不待众人指点,立时运指如风,将他受伤的左腿各大穴道封住,同时指上运力,将他绑腿布袜一齐划开,登时露出足踝旁极细的四粒伤口。
众位镖师无不钦佩,因为自己同伴突然中毒昏迷,大家忙乱纷纷,也未搞明白究竟伤在何处,这才放响箭求救,不料这十三剑阁的护剑使者一出马,立刻找到病灶,十三剑阁能驰名江湖,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丁左护使一手按到中毒镖师头顶百会穴,不一会儿,这镖师徐徐睁开眼睛。大伙儿急忙凑上来询问。
这人体内毒质为丁左护使浑厚内力压制,神志略清,呻吟道:“刚才正好好骑在马上,不知怎的,马腹下猛然掀起一阵黄沙,跟着脚踝就是一痛。我以为是一条蛇蹿出来咬我,但那动静却决不像一条蛇的所为,好像……好像倒是一个人……”
众镖师一听,不禁大为惊异,纷纷道:“怎么,像是一个人?”“这沙下怎么可能有人?”“徐师傅,莫非你看花眼了?”大伙议论纷纭,根本不认同这徐镖师所言。
丁右护使细细察看伤口,脸上神色渐渐凝重,说道:“诸位先别忙着乱猜,看徐师傅这四粒伤口,却绝不似蛇齿所咬,倒真像是针尖刺出来的。”此言一出口,众人心头都是一震,急忙围上来一同细看伤口。果然这伤口极细极深,且距离又远,确实不像蛇类的咬痕。如此一来,大伙儿心头不禁同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沙漠底下真的藏有心存不轨之人?然而这想法实在太过诡异,众镖师还是满腹狐疑,难以尽信。
丁右护使道:“不管徐师傅是为人所伤还是为蛇所伤,总之大伙儿从此刻起要倍加小心。此次箴龙王族突然遍召武林,聚会于此,其居心用意,至今不明,但敝阁阁主总以为其中大有阴谋。特别咱们江南的朋友,更要步步谨慎,咱们务必同心协力,共应可能发生的不测之变。”
一席话说的众镖师都紧张起来。其中一人道:“箴龙王族是咱们江南江北两大武林的龙头老大,就连咱们靖南世家也得听他号令,既然是老大了,又何必对手下暗蓄阴谋?我们前来的这一路上,也听了不少声音,都说此次大会凶多吉少,以在下之见,都是大家太过虑了。箴龍王族举办此会,邀请的都是江湖中极少数最有头脸的门派人物,若有恶意,只针对这极少数人物,又有何用?”此话说的甚有道理,众镖师纷纷称是。
丁二护使知道这帮镖师不过是江南镖局行里的知名人物,论实力名望,他们根本不会在箴龙王族的邀请之列,他们此来不过是趁机结交朋友,扩大生意,或者还存有一近箴龙王族中重要人物,借此自高身价之意,丁二护使不愿与他们多费唇舌,当下又细细察看这徐镖师的伤势,见他在自己封穴抑毒、真力醒神之后,气色依然萎靡,足见所中之毒之深,当下道:“徐师傅所中剧毒甚是沉重,以我二人末学,实难助他完全脱险。这次与会的江湖豪杰之中必有名医圣手,咱们快到巫家堡去,用他们的回春妙手来为徐师傅善加疗治。”众镖师齐声称是,赶紧上马。
丁二护使一人架起徐师傅一只臂膀,说道:“马匹太慢,徐师傅伤势已不容耽延,我二人这便先带着他同敝阁阁主会合,请他用功力再为徐师傅抑一抑毒,然后立刻赶往巫家堡,诸位,咱们巫家堡再见。”说完足下发力,呼的一声,已经到了十余丈之外,跟着又一转身,便消失在沙丘之后了。众镖师眼见这等神乎其技的轻功,全都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没想到十三剑阁区区的护剑使者武功都如此了得,下属已是如此,那阁主李东阳还不得更加超凡入圣?众人呆了片刻,取出地图,再次核实了一下地点方位,当下拍马往巫家堡飞赶。
刚驰出几步,陡然其中一匹马一声悲嘶,栽倒下去。马上镖师猝不及防,被摔了个底朝天,他在沙地上一翻身,刚要一个鹞子翻身跳起来,蓦地他一声惨叫,后背像被狠狠蛰了一下一样,登时一阵痉挛,一动不动了。
这一变太过突兀,任谁都没有料到,众镖师急忙勒停坐骑,目瞪口呆。只见这同伴镖师四肢僵硬,已经毙命,旁边翻倒的马匹也四肢抽搐,几次想挺身站起,都未能成,又哆嗦了几下,也慢慢不动了。
大伙儿脸色惨白,这时他们均已知这沙漠底下定有古怪。呛啷啷声中,大家都抽出兵刃,凝神屏息地盯着地面。其中一人张弓搭箭,又要发送信号。突然噗的一声,一丛黄沙溅起,从他马下窜出一个满是鳞甲的怪物,用头猛地一戳他大腿,这镖师一声大叫,撒开弓箭跌落马下。大家齐声惊呼中,那怪物已钻回沙下,藏得无影无踪了。
“什么东西?”“大家小心!”“散开,散开!”众镖师齐声鼓噪,驱着马四面躲散。再看那镖师同伴,已经缩成一团,口吐白沫,眼看不行了。
一股巨大的恐怖袭上每个镖师的心头,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毒性如此猛烈,性情又这般凶残!
突然最左侧的镖师胯下马浑身一震,两条后腿猛地陷入沙坑。这分明是被一股巨力硬拽下去。这马上镖师惊恐万状,大叫着跃离马鞍,纵到远处。他双脚刚一落地,从马腹下的黄沙中立刻冲出一道浮痕,向他极速追去。这镖师又惊又怒,手中钢刀迅捷砍出,噗地一声正中这浮痕之上。这浮痕浑若无事,游到镖师近前,篷的一声,黄沙飞扬,那鳞甲怪物飞蹿而出,尖利的脑袋在镖师胸口上一点,立刻又钻进沙中。这一下大家终于认出来了,原来这鳞甲遍体的家伙是一头大蜥蜴。大家认出真凶,胆气登壮,一起吆喝着纵马而前,要同力歼此邪物。不料这大蜥蜴在沙下便如鱼游于水,动作迅捷无比,一入黄沙,登时不见,连半点踪迹也寻不着。大家背靠着背,聚在一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待沙面一有异动,立刻乱刃齐出。谁知这毒蜥蜴便如识破了众人心计,这一潜踪,再不出现。大家屏息凝神,静静等候。
只听扑扑两声,中间两个镖师无声无息地跌落马下,大伙儿看时,只见二人脸上青黑,口角颤抖,这症状不像为蜥蜴怪所害,却正跟适才中毒的徐镖师一样。
一个镖师惊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沙下的邪物还不止一种吗?”这一声喊让所有人更加惊怖,说不定他这话真没说错,这沙下的威胁当真还不止一个!
其中一个胆子小的年轻镖师终于煎熬不住,大叫一声,纵马奔逃。众镖师惶恐无措,也都连忙跟上。
那胆小镖师跑在最前面,突然马蹄下黄沙暴腾而起,那大蜥蜴骤然跃出,不待众人出声示警,它四爪划出,嗤嗤嗤嗤四声响过,四根马蹄已齐膝而断。这匹马翻滚而出,胆小镖师也被抛到地上。大蜥蜴突然站了起来,手起一爪,在胆小镖师咽喉上划过。它转过身来,尖锐的头部下露出一张诡异邪魅的人脸,阴森森地望着众人狞笑。原来这毒蜥蜴竟是一个半兽之人!
众镖师暴怒如狂,挺出兵刃,奔这蜥蜴人冲杀过来。蜥蜴人毫不畏惧,嘴一咧,一个翻身,又钻入沙下。几个杀红了眼的镖师纵下马背,对着蜥蜴人留下的凹坑乱戳乱刺,恨不能刨地三丈将他挖出来碎尸万段。
几个老成的镖师在马上警醒道:“快到马上,千万别中了这妖人的奸计……”一语未落,丈余之外的一处黄沙突然掀起,从中探出一颗圆盘般大的褐色蛇头,这蛇头对着五六人一阵乱喷,丝丝数声轻响,几丛细针打入几人体内。
三名马上的年老镖师应变极快,立时兵刃脱手,对蛇头飞掷而去。蛇头岁早有防备,不待兵刃击到,早已缩身遁形。几名中针的镖师纷纷丢掉兵器,撕开中针之处的衣服,只见针眼极细极微,而针早已深入肌肤,已根本无法挤出来。几名镖师面如死灰,情知必死,突然其中一人怒声大喝,提起兵刃对着脚下黄沙乱砍乱刺,口中大骂:“**的**,出来陪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躲在沙下算什么……”一言未了,哼的一声扑地倒了。另几名镖师呆若木鸡地瞅着已气绝的同伴,其中一人绝望地对马上同伴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逃走。
众镖师眼含热泪,对他们一抱拳,其中年纪最大的镖师喝一声:“分头跑!活下来的向同人送信!”当先急冲而出。余下十几名镖师各兜缰绳,往四面八方跑开。
沙下的蜥蜴人和怪蛇客终于一齐现身,对十几匹四散奔逃的人马迅猛攻击。蜥蜴人左冲右突,矫捷绝伦,利爪和尖头挥抓冲撞,转眼间伤毙七匹马。怪蛇客行速略慢,但他头部机括可发毒针,三丈之内,任何东西难躲难避,是以这顷刻之间他也杀死五人。只余下向东和向南两人两骑逃走了。
蜥蜴人望着这已经逃远的二人二骑,阴恻恻地说道:“周围沙下埋伏的都是我们二十八毒宿的人,凉你们也逃不上天去!”说着嘴唇翕开,露出两排尖牙。
那怪蛇客缓缓游了过来,发出嘶哑的嗓音,说道:“白虎大人命咱们布守东方,暗中翦除这些散兵杂碎,要求决不可惊动靖南世家和它治下的名门大派,这二人逃走,若要走漏风声,白虎大人怕要责怪了!”
蜥蜴人道:“不用怕,他们这些小角色,根本想不到咱们是箴龙王族派遣,顶多向人说是遭遇异袭。咱们驻守的这条沙道,几批江南武士已均被铲除,只有方才经过的靖南八箭身有碧血令,我才放他们一马,不过到了巫家堡,白虎大人自会亲手送他们归西。沙蝰,咱们先用震沙雷把这些尸首清理了吧。”说完和这叫沙蝰的怪蛇客将这二十来具死人死马一同聚到旁边大沙丘下,蜥蜴人蓦地钻入沙丘,不多时,只觉这沙丘内部轰地一震,登时上千斤黄沙滚滚而下,霎时间将这数十具人马死尸掩埋的一丝不剩。
料理完毕,沙蝰嘶哑的声音说道:“毒爪蜥啊,我们是玄武大人的部下,白虎大人对玄武大人久蓄不忿,咱们在白虎大人部下领差,还是万事小心为妙……”说完一拧腰,钻入沙下去了。
毒爪蜥鳞唇再次翕开,狞笑了一声:“二十八毒宿之中,也就你胆小怕事……”李东阳不欲再浪费唇舌,沉声道:“阁下到底是谁?你既认得这妖邪之徒,怎么又跟箴龙王族的人也能相识?”
这朱雀女听李东阳这一声质问,显然已有敌意,不禁大觉伤心,脸现黯然。她再也无心逗弄手臂上的长尾绿雀,垂下手臂,长尾绿雀失去凭依,扇动羽翅,飞落到她的肩上,只见她两瓣晶莹的雪颊晕出一层伤感的潮红,沉默了一会儿,怯怯地说道:“我确实同箴龙王族颇熟,也认得此人,他天性其实不坏,只是有命在身,不得不如此,我实在不想见他好好的被人处死。阁主大人,你就让他活下去不好么?你把他放了,我让他以后不再做恶就是了……”她说到后来,已几乎是苦苦哀求了。
李东阳见这朱雀女说的楚楚可怜,不由得心头一软,登时便要开口命属下将这毒爪蜥放了,但他话到嘴边,突然心生警惕,暗想:“江湖中有些阴险狡猾之辈,极善外表惑人,这朱雀女是不是也是这等人物?”于是说道:“这蜥蜴怪为非作歹,祸害无辜,在下必要将其交于箴龙王族,量刑定罪。姑娘如果非要救他,便到巫家堡向箴龙王族求情吧,或许王族念姑娘情面,会将他放了。”
毒爪蜥突然又叫道:“朱雀大人万望救命,小人一旦被送到王族,那是必死无疑了!”
朱雀女望了望毒爪蜥,又看看李东阳,脸上满是为难之色,不知如何是好。
李东阳一拱手,说道:“姑娘既不愿同行,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了。”说完一摆手,北驰而去。翻过几座沙丘,突然之间,他又蓦然而止,满脸惊讶,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绿衣飘飘,那朱雀女赫然又站到了前面。
这一来李东阳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知道这个朱雀大人实是身负绝学的高手,以自己三人追风逐电的速度这般疾行,这朱雀女竟能转眼之间绕到前面,足见轻功之高,已远超自己。~李东阳见朱雀脸色渐渐红润,撤手站开,睨视着她道:“朱雀护法,你实言告诉我,箴龙王族召此大会,是不是想借此聚歼我江南武人,从而一统江南江北两大武林?”
朱雀在李东阳浑厚真气资助之下,精力迅速复原,她手指在沙上轻轻一按,身子登时飘然而起。李东阳看着她这轻如烟云般的身法,不禁暗自纳罕:“这女子练得究竟是什么功法,竟能让身子变得这般轻盈?”
只听朱雀答道:“我虽为箴龙王族的护法,但对王族之事从不参与,他们有何机谋筹划,我也从不关心,这护法一职,我不过虚居其位罢了。李阁主,这次大会,王族究竟有何用意,是否真有阴谋,我确实一无所知。白虎,青龙和玄武大人都在巫家堡另外三个方位布防,你要有何怀疑,便去问他们吧。只是……”她刚说到这里,突然之间四周黄沙纷纷蠕动,跟着乱麻麻涌出十几个奇形怪状的头颅来。
李东阳见这些脑袋一个个都是人面兽首,有的头上长角,有的颈后长毛,有的鼓脑长耳,有的鳞额甲面,个个丑怪狰狞。李东阳凛凛望着这些半兽人,冷冷道:“看来你们箴龙王族的兵将,个个都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妖邪之徒了!”
朱雀道:“他们是玄武大人训练的二十八星士,此次大会临时侍奉于我。应该是方才的震沙雷惊动了他们。”说着绿袖微摆,这些状貌可怖的半兽星士缓缓退开。
李东阳自前面轻擒了毒爪蜥,知道这些蛇枭鬼怪实力不过尔尔,对他们全不在意,只盯着朱雀道:“朱雀大人,我欲挫败箴龙王族奸谋,拯救赴会的天下豪杰,你是决意阻挠,还是袖手旁观?”
朱雀嫣然一笑,姿容婉媚,说道:“李阁主侠义之举,我岂会阻挠,如有必要,我还决意助你一臂之力。”
李东阳鉴貌辨色,见朱雀容颜庄重,口气诚挚,实在看不出半点说谎样子,暗自纳罕,这朱雀既在箴龙王族身居要职,怎么会这么容易倒戈背叛?难道她进入王族别有目的?他一时之间也猜度不透,于是说道:“朱雀大人好意,李某心领了,大人若真心相助,便将这些手下约束住,不要参与王族阴谋,李某便感激不尽了。现下巫家堡想必已经汇集不少武林豪杰,李某这便赶去向他们示警。”说完同庚二护使身形一转,人已在数丈之外,奔巫家堡迅疾而来。渐渐的,一座巨大的堡垒出现在数里外。李东阳一见这座堡垒,不禁感慨万千,他知道巫家堡几十年前是江北武林世家,人丁兴旺,势力庞大,乃江北武林大族中的翘楚,同靖南世家南北对峙,同为各自江湖的领袖,后来突然一场厉疫横扫全堡,导致巫氏满门在短短数月死亡殆尽,一个武林巨族就此陨落了。其后武林至尊九霄龙帝另派箴龙王族管辖江北,从此江北武林归于西域异族统治之下。
李东阳望着这虽然废弃,却依然雄伟壮丽的巨墙,倍感叹息。片刻之间,三人来到堡前,只见巫家堡大门为风沙吹袭,早已残破不堪,有一扇门已经倾倒在地。右边门柱之上插了一面长五六丈、宽两三丈的巨大紫色旗,旗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神态凶恶的巨龙。此时浩风渐紧,这紫色大旗在风中烈烈翻卷,衬托的这条绣龙蜿蜒盘旋,好像要随时扑下来一般。
李东阳来到大门内,只见两个身材奇高的黑袍男人突然走了上来,挡在面前,阴沉沉地俯首瞪着李东阳和庚二护使,其中一个问道:“来者何人?报上门派姓名!”声音尖利嘶嘎,难听之极。
李东阳潜运内力,双眼一翻,沉声道:“在下李东阳,你们是谁?”
两个黑袍人为李东阳突然爆出的凛凛气势所慑,神色微微一变,不由得气势矮了一截,忙微微躬身,说道:“原来是江南名门十三剑阁的李阁主,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我们青龙大人恭候大驾多时,李阁主,请进!”说着急忙在前引路。
李东阳眼睛环动,只见数十丈方圆的大门壁间只有这两个黑袍人迎客,再不见半个人影,空荡荡的门壁间除风沙之外再无别声,氛围十分诡异。两个黑袍人身长腿长,脚步迈得又快,顷刻之间越过数道院落。李东阳紧紧跟随,一边运耳倾听,渐渐听到有些院落房屋中传出人语,知道是先到的武林同道。
这巫家堡面积极大,内中楼阁庭院重重叠叠,不知凡几,李东阳只觉至少越过二三十座院落了,这俩黑袍人仍脚步不停,快速前行。这时堡内人物渐多,根据衣貌形质,李东阳辨出有江南人士,也有江北豪杰。众人见黑袍人领着李东阳三人疾行而过,不禁纷纷惊讶,不知这来者是谁,竟能让这俩态度极为傲慢的迎客官亲自带路导引。
这时黑袍人终于走到一栋构筑极为恢宏的大楼之前,他们停下脚步,一起躬身,道:“李阁主青龙大人正在殿内,恕小人身份卑微,不能入内,请李阁主自行入殿觐见吧。”说完双双向后退出一步。李东阳一拂袖,大步走进大殿。只见殿堂中或坐或站,已聚集了几十人,坐着的都是衣冠整肃的江南人士,他们大部分李东阳都认得,都是江南武林当今最有名望的掌门名宿,只见靖南八箭也在其中。
众人一见李东阳,哄的一声站起来大半,纷纷向李东阳拱手问好。李东阳一一回礼。
这时一个洪壮啸朗的声音响起:“十三剑阁李大阁主,人称江南第一剑客,青龙在此恭候多日了!”只见说话之人正坐大殿主位之上,身材极是俢伟长大,赤裸上身,肌肉虬结,峥嵘堆垒的肌肉之上盘绕一条大青龙,李东阳凝神细看,只见这条青龙高鼓于皮肤之外,并非针刺色染而成,竟像用什么极为坚硬的铁石一块块炼制上去的,当真令人触目心惊。李东阳不禁暗赞:“这才不愧是赫赫箴龙王族的护法人物!”
这时西首站着的人群之中一个身形矮胖的老者说道:“我们青龙大人久闻李阁主剑法通神,名震天下,一直心存仰慕,方才贵阁丁二护使、壬二护使到来,说李阁主随后就到,青龙大人不胜欢喜,立刻召集我们和江南的一些朋友一同在此恭候大驾。”
李东阳见这老者身形肥圆,便似一个大肉团,但一对细眼精光外露,隐含煞气,知道功力不弱,再细瞧他旁边的同僚,不管高矮胖瘦,形状如何不同,但个个英气郁勃,气脉沉健,无一不是高手,暗想箴龍王族欲将江南豪杰一网打尽,果然带来的都是精锐,他冷冷一笑,对着青龙道:“箴龙王族果然神通广大,我们江南人士对箴龙王族一无所知,可箴龙王族对我们江南武林却已刺探的了若指掌。”
青龙道:“我箴龙王族统御江湖,若治下门派的底细都不了解,岂不枉称武林领袖?”
此言一出,旁边坐着的靖南八箭一起站了起来,只听赵箭说道:“箴龙王族所统御的不过江北,至于江南,自有我靖南世家管辖,不敢劳王族费心。”这话一说,一众江南武林人士纷纷点头认同。
青龙嘴角微微一笑,但眼神间却充满蔑视之意,说道:“当年巫家堡为疾疫侵袭,不幸消亡,九霄龙帝命我箴龙王族管治江北,二十年来,江北武林蒸蒸日上,远非昔比,为我王族统御,难道不好么?”
江南武人中一个文士打扮、举止文雅的中年男子哂笑道:“王族这二十多年,将江北各门各派的首脑人物奇法炮制,渐渐变成这等奇形异状,确是远非昔比。”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中登时群情耸动,尤其站着的一众江北高手,更是群相激愤,一同恶狠狠地望向这中年文士。然而江南群侠却都暗暗赞同此语,箴龙王族接管江北以来,渐渐侵染各派,将各派领袖都慢慢或威逼,或利诱,将他们全都炼化成同自己一般的邪种异人,这些形貌大异的各派高手,无不对箴龍王族顶礼投诚,但有不甚遵从的门派,二十年中,均渐渐衰亡。靖南世家目睹江北武林的这些异变,故此极力抵抗箴龙王族的侵袭。但箴龙王族握有九霄龙帝的驭龙令,又不敢贸然反目,二十年中唯有虚与委蛇,暗中抗御。
青龙听这文士这般公然嘲弄,脸上陡然闪出一团碧森森的煞气,一双斜长的吊梢眼精光爆射,殿中群豪不由得脊背发凉,汗毛倒竖。青龙鼻腔中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沉息,收回森然煞气,突然面朝殿门喝令:“李阁主既已光降,速摆宴席,为李阁主接风!”
殿门口一个传令官急飞而去,不多时,只听远处脚步声隆隆而至,五六十个彪形大汉快步奔入,每四人一组,抬着一张红漆大案,一共有十二张大案,每张案上都是碗盘堆垒,肴馔如山。这数十大汉将十二张大案分两排摆开,然后躬身退出。
众江南豪杰见这些肴馔千奇百怪,品类繁多,驼峰,鹿脯,豹胎,熊掌,各种极其珍贵食材莫不毕具,不禁啧啧称奇,暗叹箴龙王族果然气派非凡,在这荒漠之中,宴席也能准备的这般丰富豪奢。众人见案上配备的食具也不是筷箸汤匙,乃是一把把匕首钢椎,更是惊异。
青龙长臂一舒,取过一个碗口般粗的青铜爵,身边侍饭官急忙取过青铜酒壶往里斟满酒。下面侍饭的仆从连忙提起酒壶,为案上的酒杯酒碗也纷纷斟满,那些侍奉江南群侠的仆人连忙端起杯碗,奉送到群侠面前,众人只得接了。江北群雄则都自己端起来。
青龙举起青铜爵,说道:“今日我南北武林的英雄齐聚一堂,盛事可贺,大家先满饮此杯!”说着首先将青铜爵中的酒一饮而尽。江北诸士也一起饮了。江南群豪将酒凑到嘴边,便感到一股浓烈酒气刺入鼻喉,如同刀割,不由得纷纷掩鼻推开,只有李东阳和靖南八箭等少数豪烈之人将酒饮尽。
青龙大声喝彩:“我道江南文雅之乡,必然缺乏豪迈之士,现在才知江南豪迈之人却也不在少数。我这美酒乃用西域驼血和东海龟脂蒸沥而成,气味极烈,惟铁血俊豪之士方敢饮之,李阁主,八箭兄弟,果然不愧英雄之号。请入宴!”~
群豪纷纷入座。群豪纷纷入座。
李东阳道:“青龙大人,箴龙王族将我们武林人士召集到此,究竟有何旨意?”
青龙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要同天下豪杰商讨将南北武林混同并一之事。”
此言一出,江南群雄立时哄的一声,纷纷站了起来。靖南八箭更是怒形于色,赵箭大声问道:“将南北武林混同并一?恕赵某愚钝,要向青龙大人请教,此话怎讲?”
青龙道:“天下武林,本应一家,而如今却分成数块,江北,江南,西域,东土,而万古雪山之外,更有一块异域江湖。千余年来,这些江湖不相联属,分离散漫,以至各大武林之间多有纷争,难趋昌盛。我箴龍王族不欲再看天下江湖四分五裂,彼此争斗,决心将各大武林联络整合,混而为一。”
此话一出,江南群豪尽皆心中一震:“箴龙王族此番集会,果然大有图谋!”
只听赵箭道:“家国有别,种族各异,这世间的武林也自各有不同,怎能强行混并?这东西大陆,南北地域,幅员何止数十万里?武林何止数十百个?单我区区江南一派,武林便已有东海、西山,北江、南百蛮之分,我靖南世家穷百余年之力,尚难完全抚顺,而今箴龙王族驾驭江北方二十载,竟要合并天下,未免有些太大言炎炎了吧!”
青龙冷冷道:“我箴龙王族在万古雪山侍奉九霄龙帝之时,便已知我们这东土武林松散疲弱的实状,而两家武林领袖也难副其位,巫家堡一味温厚,靖南世家过分优柔,以至这两大武林虽人才济济,但数百年来却难趋昌盛,二十年前,巫家堡因疫陨废,九霄龙帝命我王族接管,不到二十年,这衰弱颓靡的江北武林迅速崛起,原因何在?便在我箴龙王族勇于革弊,奋力创兴,对手下门派决不羁靡放任,不然何能速成大功?赵箭先生质疑我王族融合天下的大业难成,那只是赵先生不知道我箴龍王族的勇力和手段而已。今日将各位请到此处,这混合南北之举,必要作成。我箴龙王族已请得九天龙帝的驭龙令,所有武林人士,务必听从,我看今日谁敢藐视驭龙令而不从决议?”说着两只细长的眼睛碧光森森,环视大殿。殿中群雄被这碧森森的眼光一射,无不呼吸为之一滞。江北群雄登时一起躬身拜服,齐声口称:“驭龙令旨,不敢有违!”
赵箭大声道:“听青龙大人的口声,若我靖南世家不从,大人便要恃强威逼了?”
青龙道:“此乃利在千秋的大事,靖南世家有何理由不从?”这时那装扮儒雅的文士踱步而出,朗声道:“三百年前,第一任龙帝凭借旷世之才、惊天之武艺,威震宇内,令天下豪杰心折倾服,愿追随左右者数千万众,随后这千万徒众更在那天地江湖正中的万古雪山之上创建巨宫,请龙帝驻入,号为九霄龙帝,为世人瞻望。龙帝之所以为世敬仰,并非单因其有惊人业绩,乃在其位处至尊,却胸怀天下,穷其一生济世安人,使浩浩武林和平安泰。其后继任的六位龙帝,皆奉行此志,一心解释武林纷争,佑护天下良善,从无哪一位龙帝贪从私欲,非要纠合天下为一块,以便大逞威福。青龙大人,贵王族既自号'箴龙',自当第一个恪守龙帝夙志,大行仁厚之风,不料如今贵王族却自恃强盛,威逼四方,岂不与数百来年的龙帝夙旨背道而驰吗?”
青龙道:“程先生,你为当今高士,我料定有高论,不想却也出此浅见之言。这天下江湖,数千年来纷争不断,流血不止,原因何在?还不是这数大武林各自为政,不相统属?只因分歧多出,千载之下曾发生多少血拼浩劫?伤亡多少无辜嚼类?我王族鉴此不幸,欲将匡救。这第一步,便是要将各大武林的权柄收而为一,令由一出。”
这被称为程先生的中年文士道:“贵王族誓欲兼并天下,雄心可感,然则王族要凭强横之势,武统四方,只怕各大武林必难心服归顺,到时各以力拒,斗争纷起,江湖岂不又陷入血腥浩劫之中?王族欲要天下安泰,如此行事,岂不是恰恰适得其反吗?”
青龙冷笑道:“用药不猛,其疾难療,一番大战,换来万世的天下太平,有何不可?我王族决定行此大业,便已决定要毕大功于一役。”
这时在场的江南群雄早已群情耸动,靖南八箭更是个个怒气勃发,抬步举足,要越众而出,这程先生衣袖一挥,一股暗劲自衣袂中蔚然涌出,八箭八具魁梧的身子登时一滞,一起停了下来。只听程先生慢悠悠地叹一口气,说道:“如此看来,箴龙王族今日是决意要将我们这些江南同道一举而歼灭于此了!”
青龙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阴恻恻的冷笑,转眼望向李东阳,说道:“李阁主,你向有江南第一剑侠之誉,自是识大体,知大局,我王族欲拯救苍生,融汇天下,你以为可是不可?”
李东阳面色阴沉,道:“李某不过区区一介武夫,岂敢妄议江湖大事?只是敝阁历代祖师,深受靖南世家大恩,敝阁进退决定,自当以靖南世家马首是瞻!”
青龙对李东阳凝视良久,又缓缓扫视江南群豪,说道:“靖南世家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让治下门派如此赤胆忠心,功成之后,我可得向世子请教他这套统御之术!”说着往江北众豪中随手一指,唤出一人,道:“李阁主剑法江南第一,当世绝伦,你去向李阁主请教几招。”只见一个手长脚长、紫色紧身衣的长须老者走了出来。
江南群豪见状,知道青龙言语劝诱不了,终于要用武力征服,而他一上来就向剑法绝顶的十三剑阁挑战,明显是存了擒贼擒王、击蛇先击首之意,将江南群雄中最厉害的十三剑阁拿下,余下诸派收拾起来便容易多了。群雄均知此意,见出来挑战的老者身格修伟,一举一动透出剽劲奔逸之气,知道必是青龙座下的剑艺高手。李东阳眉毛一轩,便要迎上,那程先生抢先迈出,说道:“李阁主为我江南剑坛宿望,岂能牛刀轻试?这第一场,还是先让程某应付应付吧。”他知道箴龙王族今翻势必要将受邀而至的江南高手一网打尽,决定自己先出场,好试出敌人实力,让李东阳等一众大高手在一旁能窥测出虚实,以便筹谋胜出之计。
李东阳微一凝思,即明其意,当下叮嘱道:“程先生量力而行,不必强争一时胜败。”程先生点了点头,微笑说了声“多谢”,当即飘然来到大殿当中,只见他袍袖一动,手中已多了一柄亮晶晶的三尺长剑,事前竟不知他这剑藏于何处。
那奉青龙之命出来挑战的长须老者来到程先生身前一丈之处,淡然说道:“在下江北泰岳象敖,奉命领教江南诸友剑法”,一言甫落,呼的一声,右臂举天,手中也多了一把青森森的长剑,这长剑又宽又长,宽要宽出寻常长剑一倍,长也要长出一大截,端的雄伟之极。此剑一出,江南群豪之中立时发出一阵嗡地轻叹之声,显是惊异之极。
只听象敖道:“程先生是客,请先出手。”
这程先生名叫程凌云,乃江南万鹤山庄的庄主,剑法精绝,名动一方,他见这象敖说出这话,知道客气已是多余,当下更不多言,长剑起处,一招万鹤山庄的绝招“丹鹤腾云”刺了出去,只见白光闪闪,剑气飒飒,这一招间,便将万鹤山庄剑法飘逸秀杰的精义发挥了出来。
江南群侠正要喝彩,猛然青光大现,嚯的一声,象敖高举的大青剑急劈而下,众人啊的一声,刚到嘴边的彩声不由得变成惊呼。只见象敖一剑劈下,长剑周遭的气流呜呜作响,便如泰山压顶一般,将两旁地面丈余远近的尘土都激荡得飞溅起来。程凌云脚尖点地,衣袂飘扬,瞬息绕到象敖身后,剑尖如万点寒星,向他腰腿攻来。象敖前蹿一步,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往身后斩出,同样剑挟劲气,声势雄浑。
程凌云两招之间试出了象敖内力强劲,当下陡然变招,剑芒激射,剑气挥洒,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从四面八方向象敖迅疾进击,霎时之间,象敖瘦高的身躯被包裹在数十道精光电气之中。象敖四面受攻,毫不忙乱,手中大青剑运转如飞,他劲力渐渐运足,突然大吼一声,一掌拍出,面前十余道电气被击地消失无形。只见大殿中掌风呼啸,剑气纵横,两大高手各逞绝艺,斗在一起。最后双方平手,谁也没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