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歌，他的伤势，你若医不好，就别怪妖族杀戮心重了。”墨凉的语气，带着些许威胁。
墨清歌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
若她医不好皇叔的伤势，不用妖族说，她自己给皇叔陪葬！
“歌儿……”
榻上的人，意识浑浑噩噩，口中不断念着这个名字。
墨凉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脸无奈。
这个家伙，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这个害他的女人！
不过，他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
“抱歉，可能我的话重了些，这些话，你就当我只是出自私心吧，墨他从来没什么软肋，万界无人奈何得了他，本是早该飞升的人，却屡屡为你践踏自己，墨清歌，倘若你真的爱他，还是离他远点吧！”
“你说的没错。”墨清歌低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掉落而下。
她终究，还是阻碍了皇叔往前的道路。
或许，墨凉是对的吧。
“罢了。”墨凉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先给他疗伤吧。”
现在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倘若墨真有什么闪失，整个妖族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墨清歌点了点头，随即轻轻扯开顾衾墨的衣服，开始检查伤势。
一片血肉模糊的殷红，映入眼帘，连白骨都是肉眼可见，大多伤口已经腐烂恶化，甚至与衣袂粘在一起。
绕是见过许多血腥的她，也一阵眩晕，险些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她小心翼翼将衣服与伤口撕扯开，尽管动作很轻，耳畔，还不断传来压抑隐忍的闷哼声，她只好又放慢了动作。
墨凉指骨紧蜷，似乎看不下去了，随即起身：“我出去透口气。”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内殿，心情一瞬间压抑到了极致。
足足一个多时辰，墨清歌才将他衣衫褪下，密密麻麻的血窟窿，还在一直淌血。
墨清歌倒吸一口凉气，将所有伤势都检查了一遍，才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双耳，竟也被刺聋了！
之前她看得不仔细，以为只有双目被毁，没想到，连双耳也被刺毁了。
所以，自己之前说了那么多话，他一句也听不见吗？
“皇叔，皇叔。”于是，她轻声呼喊道，“你听得见歌儿的声音吗？”
榻上的人，半清醒半沉睡，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一丝光影。
他只能恍惚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墨清歌鼻尖一酸，知道他大概是听不见了，心痛之意顿生。
“听不见也没关系。”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歌儿很快会让你看见，听见的。”
她明知顾衾墨听不见，却还是自言自语道：“皇叔，歌儿要给你清理伤口，先让你睡会，省得遭罪。”
话落，墨清歌握住他修长白皙的指骨，带着玄力的银针刺入他指尖。
下一秒，顾衾墨的意识，彻底开始混沌、模糊，最后沦陷得半点不剩了。
觉察到他的气息平静，墨清歌便知他昏睡过去了，这才开始动手。
这些伤口，大多数已经恶化，只见白骨，为避免伤口继续腐烂，她必须先将腐肉全刮下来，再上疗伤药。
深吸一口气，玄纹镯化作匕首，刺入他肌肤。
墨清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小手却还颤抖不断，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出神片刻，不敢有任何疏忽。
时间，一点点流淌而过，她额头都浸满了冷汗，花了足足四五个时辰，才将顾衾墨全身的伤势，都清了一遍过来。
期间他浑噩醒过两次，被生生疼醒的，迷迷糊糊的意识被剧痛割碎，再被吞没，昏厥。
床榻边，如注而下的鲜血，快接满一盆了。
至了天黑，墨清歌才丢下手中的匕首，连她的双手、衣袂，都沾满了鲜血。
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又小心翼翼地上完药，夜已经深了好几个度。
窗外的月色，显得格外寂静冷清。
天黑了。
榻上的人，昏昏沉沉地阖着双目，惨白的睡颜依旧绝尘，不带一丝烟火气。
墨清歌伸手，给他盖好被褥，起身的一瞬间，双脚虚浮，自己累得也快虚脱了。
但她却舍不得离开半步，便守在塌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月色透过窗口，轻洒在两人脸上，好似时光就沉寂在这一瞬。
……
翌日清晨，得知消息的卿夜，匆匆从神界赶来东都。
“哐啷”一声，房门推开，带着怒火与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师弟！”
墨清歌微微侧目，看着迎面而来的人，轻声出言道：“卿夜君……”
卿夜云步轻移，一言不发地冲了进来，看着床榻上不省人事的顾衾墨，心态顿时就崩溃了。
“师弟，师弟？”
一颗心，仿佛坠落到了谷底。
只摸了摸脉象，看见他血肉模糊的手掌，卿夜便知，师弟性命垂危，伤势很重。
怒火，仿佛快按捺不住了！
“又是你。”卿夜失控抓住她的手腕，“墨清歌，又是你！”
她的手腕，被卿夜捏得“咔嚓”作响，骨头都快被捏断了。
咬了咬下唇，她强忍着不出声。
“墨清歌！”他冷冷横了墨清歌一眼，恨不得将她一掌拍死，“你为什么要害我师弟，你还嫌害他害得不够惨吗？”
被他死死扼住手腕，墨清歌没有反抗，垂眸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妖族将她千刀万剐，她也认了，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卿夜有些情绪失控，恨不得将她手腕捏断了，“四年前师弟为你两次渡命，就险些丧命，我真不知，他还能有几条命够被你害！”
“什么？”
四年前……
四年前发生了什么？
“卿夜君，你说什么？”墨清歌忍不住追问道，“你说……皇叔为我渡过命？”
“师弟为你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又一趟，你这个白眼狼，不仅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反过来害他！”卿夜冷哼一声，也不怕告诉她了：
“没错，他为你渡过命，拦也拦不住！”
他为你渡过命，拦也拦不住。
一句话，瞬间刺痛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