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内侍看似在忙,其实都在暗暗观察李朝歌。圣人有心敲打盛元公主,故意晾着她。换成普通人,被晾这么久后早就惶惶不安、如芒在背了,然而盛元公主看起来却没有任何紧张之色,反而一脸专注,倒让内侍觉得他们上前叫人,才是打扰盛元公主了。
内侍轻轻咳嗽一声,李朝歌从修炼中惊醒,回头看向来人。内侍微笑,说:“盛元公主久等了,这几日圣人身体不好,仁寿殿里事情杂七杂八,奴等忙晕了头,竟然忘了公主。奴才罪该万死,请公主恕罪。”
这些话就是随便听听罢了,李朝歌笑着推辞:“公公这是说什么话。圣人病重,多亏了公公在旁照料。圣人醒来了吗?”
“圣人醒了。”内侍后退一步,侧身说道,“公主请随奴婢来。”
李朝歌被晾了半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皇帝的面。皇帝面无血色,看着就虚弱。他正在喝药,听到李朝歌来后,他放下药碗,在宫人地扶持下半靠到塌上。
李朝歌跪下,规规矩矩给皇帝行礼:“参见圣人。”
她说完后,皇帝没有叫她起来,李朝歌维持着下拜的动作不动。李朝歌是习武之人,这点强度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李朝歌垂眸看着地面,身姿一动不动,连发丝都不曾摇晃。
过了一会,上首才传来皇帝病弱的声音:“起来吧。”
李朝歌直起身,敛眸跪坐在殿中。皇帝缓了缓,道:“你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朕便不说了。朕只问你,你昨日带兵围困裴府,所为何意?”
兴师问罪还是来了,李朝歌面不改色,说:“儿臣对裴相并无不敬之意,但裴家对儿臣似乎有些误会。儿臣想请顾少卿谈谈书画,他们却推三阻四,儿臣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被逼无奈?皇帝笑了,李朝歌可不会被逼无奈,依皇帝看,她分明有主意的很。
皇帝问:“在朕面前,你不必说这些虚话。身为公主,肆意妄为,目中无人,你可知错?”
李朝歌垂着眼睛,腰杆却挺得笔直,反问道:“儿臣做错了什么?儿臣不想去和亲,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莫非也做错了吗?”
皇帝眉毛微微一动:“你在怨太子?”
“太子是一国之本,儿臣不敢埋怨。”李朝歌眼眸被睫毛盖住,看不清神色,道,“儿臣只是怨恨,自己不是男儿罢了。”
李朝歌这话半真半假,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女子就矮人一头,也从未厌恶过自己的女子身份。但是有些时候,当兄弟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李朝歌拼尽全力也争取不到的东西时,她也会不忿,为什么他们既不出色,也不努力,只因为他们是男人,就可以被所有人偏爱?甚至许多女人都这样想,不遗余力维系男人的优越地位。
为什么?
皇帝听到李朝歌的话,一时无话可说。过了一会,皇帝道:“他是太子。”
李朝歌唇边划过一丝讽意,对啊,他是太子,所以无论如何,皇帝都要把太子保到终点。
即便这个人的才能并不足以匹配皇位,即便这个人的心智、武功、身体全部被李朝歌远远甩开。
皇帝倚在塌上,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自己的嫡长女。这个女儿无疑是最像天后的,她融合了皇帝和天后的优点,既有皇家的尊贵,又有武家的健康。如果她是男儿,即便是嫡次子,皇帝也能下定决心换太子。
可惜她不是。
皇帝叹气,天不遂人愿,实在让人无可奈何。这样一个光芒璀璨的女子,难怪会引得兄弟阋墙,竹马变心。
皇帝想到裴纪安,心中暗暗叹气。他实在给李朝歌太多权力了,竟让她有胆子做出围困相府、强抢四品命官这等举动。今日不知送来了多少弹劾折子,现在,还放在皇帝手边呢。
皇帝想收回权力了,他意识到,现在的局面已不再是曾经他所期待的那样。原本,皇帝只是想找一个人帮助太子,然而现在,东宫和李朝歌反生猜忌。东宫率先撕破脸面,以李朝歌睚眦必报的脾性,她绝不会置之不理。若是再将兵权和镇妖司留在李朝歌手里,这柄刀终将会落到太子头上。
太子已册立十年,不可轻易废弃,那被舍弃的只能是李朝歌。女子做官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李朝歌犯下这等大错,皇帝顺势收回权力,也是顺理成章。
皇帝脸色还是苍白的,他语气轻飘无力,说道:“盛元公主目无纪法,肆意妄为,私自率兵围困裴府,有伤风化,不足以再作为女子表率。现收回其镇妖司指挥使一职,停职反省……”
皇帝话音没有说完,仁寿殿外传来说话声。太监在外面拦着,压低了声音,又是威胁又是劝告,然而,那道清冷优美的音色还是穿过纵深的殿宇,清晰地传到皇帝和李朝歌的耳朵里。
“臣求见圣上。”
“顾明恪?”皇帝微微皱眉,十分不解,“他怎么来了?”
李朝歌眼睛也瞪大,意外地回头。顾明恪不顾内侍阻拦,大步走到仁寿殿内,停在李朝歌一臂远的地方,对皇帝行礼道:“参见圣人。”
“顾少卿。”皇帝看着顾明恪,问,“怎么了?”
顾明恪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不疾不徐道:“臣打搅圣人养病实乃罪过,但是臣做错了一件事,必须来圣人面前请罪。”
皇帝被这个发展绕晕了,他目光扫过顾明恪,有点不明白顾明恪葫芦里卖什么药。皇帝顺着话音问道:“你何错之有?”
“一个巴掌拍不响,昨日之事并非盛元公主一人之错,臣亦有责任。”顾明恪似乎细微地顿了顿,随即面不改色道,“其实,昨天公主闯入裴家,是和臣有约在先。先前臣和公主出现一些矛盾,臣一时情绪化,便和公主打了个赌。阴差阳错,不慎演变成昨日的局面。此事和臣脱不开干系,臣愿与盛元公主同罪。”
李朝歌愕然看着顾明恪,他的话李朝歌每一句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李朝歌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把顾明恪的话拆开,每一句都能对应上,有矛盾、打赌等都确有其事,不过,被他这样调整顺序后,因果逻辑便完全不同了。
顾明恪的话落在皇帝耳朵里,这件事情就变成了李朝歌和顾明恪有私情,两个小情人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顾明恪一时生气,赌气说有本事你来裴家抢人,结果李朝歌真的打上门去抢。这个发展很符合李朝歌和顾明恪的性格,再结合前段时间这两人的绯闻,还真有点样子。
但是,就算顾明恪和李朝歌真的打了赌,李朝歌早不上门晚不上门,偏偏挑在太子提议和亲的时候行动?
皇帝不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但打赌一事,皇帝有点信了。
这真的像李朝歌能干出来的事。
这样看来,李朝歌并非成心和皇帝对着干。她若已有意中人,不愿意和亲,冲动之下做出偏激之举,倒也情有可原。皇帝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是他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李朝歌一个公主,怎么会有政治上的野心呢?
李朝歌表情十分复杂,她一言难尽地看着顾明恪,顾明恪他到底在说什么?他自诩正人君子,从不说谎,结果他就玩弄语言陷阱,故意误导人?
然而李朝歌的表情落在周围人眼里,就办成了公主情难自抑,望着顾少卿都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内侍不由叹气,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有顾少卿这样的才俊在先,盛元公主怎么会愿意嫁给四十多岁的吐蕃赞普呢?唉,真是可怜。
众人的表情都十分唏嘘,皇帝冷酷君王的一面退去,性情里温和柔软的一面又占了上风。皇帝长长叹气,说:“你们两人身为朝廷命官,行事竟如此糊涂。这般感情用事,日后如何在朝为官,秉公执法?”
李朝歌和顾明恪一起低头,任由皇帝数落。皇帝骂了一会,感觉消气了,就说:“盛元公主和顾明恪因私废公,影响恶劣,现令两人停职查办,留在家里反省,什么时候反省明白了,再回来上朝。”
李朝歌暗暗撇嘴,她还没动作,顾明恪那边已经拜了下去:“臣遵旨。”
李朝歌只能跟着行礼,认下这份惩罚:“儿臣遵旨。”
顾明恪领了罚后,完全没有停职之人的悲伤,温和地问候了皇帝身体后,就有礼有节告退。李朝歌跟着出门,等走出仁寿殿后,她追上来,对顾明恪说道:“愚蠢,本来只有我一个人受罚,现在可好,两人一起停职了。”
顾明恪并没有反驳,他平静地接受了李朝歌的指责,说:“难得能休息,有何不好?我的书你搬过来了吗?”
“没有。”李朝歌硬邦邦地说道,“自己回裴家搬。”
顾明恪听到这话,就明白东西已经搬到公主府了。他沐浴中在阳光中,轻松地理了理袖子,不疾不徐往公主府走去,迎接自己没有期限的假期。
李朝歌作为另一个被停职的倒霉蛋,从现在起也无限期放假了。其实李朝歌哪能不知道,皇帝最开始说的是“革职”,后来顾明恪来了,皇帝才改成“停职”。一字之差,但意思天差地别。如果今日没有顾明恪,李朝歌的仕途极可能要止步于此。
这并不包括在协议成婚的要求里,他本没必要这样做,但他依然做了。李朝歌承他这份情。
七月的阳光明耀张扬,洒在地上,白晃晃的刺人眼睛。李朝歌和顾明恪并肩走在皇城中,两边路过的官员衙役见了他们,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视线,甚至四周墙角门后都藏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经过镇妖司时,李朝歌甚至看到了白千鹤的脑袋。白千鹤一颗脑袋悬在墙上,远远对着她挤眉弄眼,李朝歌看着就手痒,她正打算找颗石头,被顾明恪按住手,说:“行了。难得放假,先回去吧。”
孟秋阳光晃得人眼晕,顾明恪侧身立在盛光下,好看的如同天神下凡。李朝歌怔松了片刻,等反应过来后,小幅点头:“好。”
她一向觉得,相比于“我爱你”“永远”“对天发誓”等字眼,“回”才是最让人有安全感的。无论天涯海角,无论经历了什么,只要人回来,家就还在。
李朝歌跟在顾明恪身后,往公主府走去。走了一会,李朝歌终于感觉到不对劲:“那分明是我的公主府,为什么是你领着我走?”
第99章 师友
公主府的侍女看到公主和顾少卿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 都吓了一跳。她们不敢多问,赶紧上前侍奉。
侍女跟在李朝歌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恕罪, 奴婢手脚笨重, 少卿的客房还在清扫。公主您看……”
李朝歌一听就明白了, 这些侍女没料到她和顾明恪这么快回来, 所以客房还没有收拾好。李朝歌没有为难这些女子,说:“无妨,正好我和少卿有些事情商谈,你们按计划打扫, 日落之前收拾出来就可。”
侍女松了口气,躬身道:“是。”
因为顾明恪的院子还在收拾,暂时他只能待在主院。顾明恪看起来对主院已经非常熟悉,无需人领路就进入宫殿, 摊开昨日看了一半的卷宗,继续翻看。
李朝歌反到落在后面。她安排好侍女, 慢慢走入宫殿,看到顾明恪坐在榻上看书,姿态清贵悠然。李朝歌自己都心生怀疑, 这到底是谁家?
顾明恪霸占了李朝歌的东西, 堂而皇之地翻阅镇妖司的秘密资料, 完全没有一点自己是外人的自觉。李朝歌当真觉得,公主府给顾明恪提供了一个新的工作环境。他换了个更宽敞的地方办公, 还没有人逼着他睡觉、相亲、社交, 别提多舒心了。
李朝歌坐到顾明恪对面,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干。顾明恪抢走了镇妖司的卷宗, 李朝歌连随手翻的东西都没有,成了个纯粹的闲人。
重生回来后,李朝歌一直很忙,在十里大山时忙着回京认亲,回皇宫后忙着筹建镇妖司,镇妖司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她又忙着捉妖、破案、写报告,几乎没一天消停。如今忽然闲下来,李朝歌才意识到,她除了工作,竟然没有生活和爱好。
李朝歌盯着顾明恪看了一会,发现这个人丝毫没有把东西还给她的意思。李朝歌放弃了,她又懒得去看书,便干脆拿起潜渊剑,去外面练剑。
李朝歌身上还穿着镇妖司的服饰,这套衣服本就是为捉妖而改良过的,李朝歌连衣服都不用换,拎着剑就走。主院地方极大,不必担心施展不开,李朝歌随手挽了个剑花,剑光倏忽翻转,杀气四射,李朝歌的身形腾挪自如,快得几乎看不清人影。
风吹过树梢,在石砖上洒下斑驳的阴影。树叶被李朝歌的剑气惊动,簌簌落下,然而还没有落地,就被李朝歌的剑刃绞成碎片。
树叶沙沙作响,初秋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金色刺绣流光溢彩,肩膀上的麒麟几乎要扑出来。有小丫鬟悄悄趴在门口偷看,隔着一扇窗户,顾明恪坐在屋里看书。他缓慢推动卷轴,窗外忽然扬来一阵风,树叶哗啦啦朝窗口飞来,顾明恪手指轻轻一抬,树叶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骤然停住。树叶失去了原本的冲势,如羽毛一样悠悠落下,其中有一片落到了书卷上,顾明恪将树叶拈起来,他注意到叶梗上有一道犀利的切口,明显并非自然掉落,而是被人削下来的。
顾明恪悠悠叹气,投胎无论做什么都好,千万不要做李朝歌家里的树。从藏剑山庄到裴家再到公主府,没有任何花草树木能逃过李朝歌。
顾明恪抬起手,两指之间夹着刚才的树叶,头也不回朝李朝歌的方向掷去:“柔弱者生之徒,坚强者死之徒。兵强则灭,木强则折。你太依赖刚强了,过犹不及。”
李朝歌剑锋锐利,削金断玉,然而柔软的树叶在剑身轻轻一撞,竟然引得李朝歌的剑势往旁边偏移了几寸。李朝歌敛容,对战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些微偏差,已足以被对手反杀。
李朝歌收了剑,隔着簌簌飘落的绿叶,看向窗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强化力气和速度,还能如何?”
顾明恪垂眸,专心地看着手里的书卷,说:“致虚极,守静笃。道本无相,既无相,就不必在乎外在。当你看到招式的那一刻,就已经迟了,不惑于五感,才能触及本源。”
李朝歌被顾明恪这些话绕晕了:“按你的意思,我看到别人攻击我,但我不能躲?”
顾明恪翻开下一页,随口道:“从最肤浅的层面上讲,是这样的。”
李朝歌脸色狰狞了片刻,她怀疑,顾明恪在骂她肤浅。
李朝歌收剑入鞘,大步朝窗边走去。公主府正院正面是五间打通的大殿,东西两边是侧殿,彼此用抄手游廊相连。顾明恪在东次殿看书,旁边是一排高大的扇窗,此刻全部拉开。排窗上方挂着竹帘,清风穿过,竹帘下琉璃频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正殿坐落在高高的地基上,李朝歌走到台基旁,轻轻一跃就翻过栏杆。她半靠在栏杆上,手里握着剑,问:“那你说要怎么练?”
阳光穿过屋宇,给顾明恪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他睫毛浓密修长,都在眼睑下投出一簇小小的阴影。顾明恪没有抬眼,说:“看你的练习方法,应当走的是以武证道的路子。这种路虽然不是正统,但只要练到极致,也不乏有人飞升。你的心法会在练武时自动运行灵气,你武功越强,修为就越高,能使出来的招式威力也就越大。所以,你要想提升,只能不断地探索武道,你现在走到了‘招’的极限,唯有突破了这个屏障,才能更上一层。”
先前那些话李朝歌听得似懂非懂,但顾明恪这一番话她却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她刚重生的时候体内真气还少得可怜,她本以为要多花几年积累,后来她回东都捉妖,不知不觉间,真气就和前世一样多了。
李朝歌一直没想懂这是为什么,直到顾明恪一说她才了然,原来,根源竟在于周老头的心法。李朝歌每一次动武、打架、捉妖,都在积累真气,而真气变多后,又会反过来提升她的武功。这是一个相互促进的过程,最适合战斗狂魔修炼。
李朝歌想了想周老头的性情,一点都不意外。周老头将这套心法传给李朝歌,阴差阳错也是给对了人。
李朝歌想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你说我的道路不是正统,那正统修炼应该是什么样的?”
“传统修行类和尚,先冥想、打坐、悟道,不断研习经书典籍,慢慢磨基础。等对道有了一定感悟后,再学习法术、招式等外功。”
李朝歌一听,这不就是少林寺最推崇的先挑十年水再学基本功的修行法子吗,李朝歌问:“按他们这种修炼,要花多久才能对道有感悟?”
“分人。”顾明恪说,“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甚至有人一辈子都没悟出道。而你是反着的,你先学了攻击法门,然后靠实战不断反哺内功。此举独辟蹊径,想出这种修行办法的人是个奇才,但万丈高楼起于垒土,你要是对道的感悟不够,即便一时强大,以后也走不长远。”
李朝歌明白了,她是野路子。别人都是先修内功,等积淀够了才修外功,而她一上手就在实战,真气在使用中自然而然积累起来。这样做有利有弊,利处无疑是李朝歌的成长速度和实战能力都远超同阶,而弊处同样致命。按江湖人士的说法,根基不稳,急于求成,容易走火入魔。
李朝歌心想周老头可真不把她当人,心未免太大了,什么都不说就敢扔给李朝歌练。
李朝歌难得想起了周老头。这么多年来,李朝歌对周老头的下落一直耿耿于怀,周老头那么能打的人,为什么会说消失就消失呢?她想起顾明恪说她走的是以武证道的路子,李朝歌怀着试探,问:“是不是武功足够强,就可以飞升成仙?”
顾明恪知道李朝歌想问什么,她心里想的那个人确实已经成仙了,却不是靠这种方式。顾明恪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严格地回答她的问题:“未必。武力练到巅峰只代表有了成仙的实力,却不代表可以成仙。若没有功德,一样无法飞升。”
李朝歌心里暗暗抱怨,真是麻烦,她以为周老头飞升了,现在听来,似乎并没有。至少在周老头收养李朝歌的那几年,周老头活的邋邋遢遢疯疯癫癫,每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觉,从没见他做过好人好事。无论怎么看,周老头都不像能攒够功德飞升的样子。
李朝歌长长叹气,一别已有多年,不知今生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周老头。周老头虽然不靠谱极了,但毕竟收养她一场,没有周老头,李朝歌根本活不到现在。李朝歌一直想对周老头说声谢谢,可惜那个糟老头子不辞而别,只留下十个铜板就不见了。
李朝歌那句“谢谢”,等了两辈子都没有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