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第二天睡醒，身体好像被碾碎后重组一样疼，差一点没起来床。
其实她体力还算好，虽然爷爷奶奶心疼她没让她参与过春种秋收这种重体力劳动，但好歹是农村的孩子，一手一桶水提上个一两公里还是相当轻松的。
艰难地下床，林莺趁阿姨还没来，把昨晚被撕碎的睡裙扔进垃圾桶然后连垃圾袋一块儿扔了出去。
沙发上的狼藉她昨晚已经收拾过，但架不住林莺心虚，进了门之后又去沙发上检查了一遍边角缝隙，生怕自己遗漏哪里让阿姨看出端倪。
昨天阿姨说她一般上午七八点来，晚上六点走，让林莺起得早要是饿了就可以吃点厨房里的饼干垫垫，林莺确实是饿坏了，找到饼干之后也来不及坐下好好吃，站在流理台前就一块儿接着一块地往嘴里送。
其实按照李阿姨昨天的意思是没东西吃的时候可以将就将就，但林莺觉得这东西简直不要太好吃，让她一日叁餐吃这个都可以。
正吃着，门铃声响起，林莺估计着是阿姨来了，便将手上剩下的饼干囫囵塞进嘴里，走过去开了门。
“阿姨早……”
但门口不是阿姨，而是秦衍。
他今天换了一身极有质感的烟灰色西装外套，袖扣规整，一丝不苟。林莺因为太过意外一下愣在原地，直到男人踏进玄关才回过神。
秦衍也总算在这个时候才真正仔细看了看林莺这张俊俏的小脸儿，不过他没什么心情欣赏她身上那种纯净无辜的美感，只是声线平和地问：“我们谈谈好吗？”
林莺垂着头，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跟着秦衍进了书房，在男人的安排下坐在了他身旁的沙发上，两只手在膝盖上攥成小拳。
她两条腿还酸疼得几乎直不起来，当然知道秦衍要谈的是什么。
“昨天发生那件事责任在我。”
男人也确实开门见山，就像之前每一次通电话时那样，没有一句冗余的废话，直接进入了主题。
“我不应该在醉到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还过来，最后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我责无旁贷。”
秦衍看着小女孩的眼神是平静认真且锐利的，林莺不敢对上他那样的目光，因为她知道事情不是秦衍说的那样，因为她心虚。
女孩垂眸看着脚边的木质地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莺莺，我今天来是想得到你的原谅，希望你忘记昨晚的一切。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会用尽一切补偿你。”
林莺偶尔考得特别好的时候秦衍才会这样叫她，这个迭字的称呼曾经就是林莺生活中最至高无上的奖励。
但是此时此刻，它变得好刺耳，让林莺好讨厌。
林莺低着头依旧一言不发，泪珠子接二连叁地掉在腿上，在睡衣裙摆上洇开。
“我不会对你有所保留，你的愿望我都可以满足，这套房子你如果喜欢我可以当作是你的升学礼，”看她掉了眼泪，秦衍也一再放柔了声线，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林莺的肩，“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忘了昨晚的事情，好吗？”
他确实很喜欢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她的身上就像是集合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品质，坚韧，聪慧，努力。
曾经就在许莹第一次和他提起要孩子这件事的时候，秦衍甚至说过，如果生的女儿能和林莺一样乖巧勤奋就好了。
他在潜意识里把她当作妹妹，当作未来女儿的理想范本，以至于他这一番话里话术的成分并不多，更多的是发自真心地想要补偿，想要抹去给她带去的伤痛。
林莺沉默的每一秒钟，掉的每一滴眼泪对于秦衍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但他还是耐心地等着，等着她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对他说“好的叔叔”。
但这一次林莺没有，她过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要。”
秦衍帮她抽纸巾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一直很喜欢秦叔叔，才会那么努力学习，那么想要来觅城见您的。”小女孩的哭腔沙哑可怜，仿佛能将这世界上最坚硬的铁石心肠都轻易摧碎，“昨晚的事情不是您的错，是我的错，但是我不是因为想要您的补偿才做那件事的……”
她说话的时候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一双通红泪眼顿时让秦衍脑海中浮现出她昨晚在他身下悲鸣求饶的画面。
“莺莺，不管昨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忘了它。”
秦衍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头上自然也不是因为不记得前一晚的事情，他只是希望这件事尽快画上一个句号，无论真相如何。
“我结婚已经快四年，已经是不值得你喜欢的男人，你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女孩子却完全没有被他说动，一边掉泪一边摇头，秦衍见状也没有继续劝导，而是从外套的内兜里拿出小小的一个药盒。
“那这件事先不提，你先冷静一下，这盒药记得吃，我下次再抽空来看你。”
紧急避孕药的药盒被他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秦衍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便准备往外走。
“秦叔叔…”
就在秦衍已经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身后的小女孩哭哭啼啼地叫住他。
“你刚才说，你可以满足我的所有要求，是真的吗？”
秦衍转过身，神色依旧认真：“对。”
小女孩睡裙上都是泪珠坠落时被拉开的长条泪痕，水迹斑斑看着有些狼狈，可那腰背挺得笔直，一双眼睛里都是泪水的雾气，眼神却是倔强又坚定。
“我想要您再要我一次，可以吗？”
他有些意外，皱起眉，声线压低：“林莺，你应该知道适可而止。”
“我知道、我知道的……”
林莺的手在秦衍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悄悄握成了拳，生怕自己稍有松懈就再也没有了直视他双眼的勇气。
“就一次……您再要我一次，我就乖乖吃药……好不好？”
秦衍看着她，半晌无言，到最后竟气极反笑。
她确实是坚韧、聪慧又努力，在这种完全被动的境地竟然还能抓住避孕这一点将他反制。
这就是他养大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