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泊在一旁望着束穿云的笑颜,也翘起了唇角,他忽然觉得他也很久不曾出来散心了。
然而眼下的事还是先解决了才好。
元泊派人跟了陈又炎几日,发现这陈又炎似乎根本无心读书,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却还四处游荡,终日里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逛青楼。
春光明媚,天气越来越暖,去野外踏青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束穿云却没有这份闲情。
南城的束家,元凌最近几日常来拜访。
“穿穿,你真的要去陈府?”元凌有些百无聊赖,懒懒的倚在榻前。
束穿云今日没有出门,此时正坐在铜镜前左右打量自己的相貌,她看着镜中人的模样蹙起了眉头,别人只要搭眼一看就知道她是女的,所以依她这副相貌是很难混进陈府的。
“是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有些心不在焉,再扒拉一下桌上的妆奁,情不自禁叹了一口长气,她的化妆手艺着实不佳啊。
“穿穿,你想做什么?”元凌突然古怪的看着她,然后又神秘兮兮的凑到她的耳边,“你是不是想扮男人?”
“嗯,”束穿云并没有否认,“陈又炎既是邀请学子相聚,我又怎能以女子身份前去。”
元凌偷偷捂住嘴忍住大笑的冲动,趴伏在束穿云面前的桌上,眨巴着大眼极力诱惑,“穿穿,你带我去吧,我保证让别人看不出来你是女人。”
“真的?”束穿云闻言眼睛都亮了,“你能让我看起来像男人?
“我还能骗你不成?”元凌说着拉过一张凳子坐在束穿云对面,开始打量起束穿云的脸蛋。
“穿穿,你好美呀,”元凌捏了一下束穿云的面颊,不无羡慕。
束穿云捉住元凌的手,认真对她道:“容貌是爹娘给的,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以为心善才是真的美丽。”
元凌歪着头凝思,忽而又笑逐颜开,“穿穿,你说的对,不过我以为我长的也挺好看的。嘿嘿…”
束穿云无语了,好吧,乐观开朗的元凌是从来都不需要她的安慰的。
元凌翻捡着妆奁,“咦,你这螺子黛是哪里买的?”
“应该是在京城吧,我也不清楚,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娘的。”
这个妆奁是杨氏留给小束穿云的,当初杨氏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小束穿云一定要保存好这个妆奁,还说这妆奁是送给束穿云做嫁妆的。
所以当年她离开京城时,将军府里的东西都没带,唯独带来了这个妆奁。
她不爱化妆,所以也极少动妆奁里的东西。
“是吗?”元凌听束穿云这么说不免有些迷惑,“前些年我去京城时,听姑母说起过,京城的铺子里还没有螺子黛,宫中的还是西方小国进贡来的,也仅有几位娘娘得了些。”
束穿云本来正在梳理头发,听闻这话顿了顿,才道:“或是宫里娘娘赏的吧,你知道我娘她和谨妃娘娘是手帕交,以往也是常进宫的。”
“我猜也是,姑母还给了我一盒子,后来我再想去买都没有买到。”
元凌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她拿起一管螺子黛,让束穿云面对着她,准备为束穿云描眉。
束穿云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螺子黛竟是如此稀有,她还以为外面铺子里都能买到呢。
杨氏的这盒螺子黛到底是哪里来的,她确实不知,不过以镇北大将军的地位和杨氏的富有,若是想弄到螺子黛应该也不算难事。
经过这几日的打探,束穿云得知陈又炎每月初五都会广邀平江府的学子去往陈府聚会,且美其名曰为品茗交友。
听说到得那一日,不管是否接到邀请,只要是年轻学子都可进府一叙,这里面颇有些广邀天下同好的意思。
只是这陈又炎文不成武不就,又哪里来的底气做东呢?难道仅是因为陈府的园子大?
束穿云一边思索一边任由元凌在自己脸上扭扭捏捏画画,一个时辰后,束穿云才听到元凌的一句“好了。”
束穿云长呼一口气,终于好了,坐在这里任人装扮的滋味真难受。
“看看,”元凌拿着铜镜让束穿云照镜子,满脸都是期待。
束穿云一眼望去,镜中的人脸面瘦削,两颊甚至有些凹陷,看着有些营养不良似的,再看她的眼睛,眯着一条缝像是睁不开眼,眉毛扭曲似蚯蚓。
束穿云倒吸一口凉气,“阿凌,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我都要认不出自己了。”
她不仅认不出自己,实在还有些被惊吓到。
“哈哈,我就说保证让人认不出来是你,”元凌笑意大增,不知想到什么,她又凑近束穿云挤眉弄眼道:“我敢打包票,元大公子一定也认不得你。”
又过了一个时辰,束穿云看着面前的元凌,对元凌的手艺更是无比的信服,因为恐怕元泊连元凌都认不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妆奁有秘密哦~
第24章 画舫上的亡命鸳鸯14
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平江府的四月更是美如画。
一树树的桃花杏花争相绽放,暖风拂过,吹落了一地的红白相间。
通向小青云山的路上,一高一矮两个男子正从花瓣中走过。
阳光明媚,春光正好,过路的马车中纷纷有人探出头来看这满树的春色,有人看到正在赶路的高矮二人后,却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二人和这美景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高的那个着一身灰色的衣衫,身形瘦弱,带着面黄肌瘦的菜色,像是许久没有吃饱饭了,眉眼之间藏着些许孤傲,虽瘦弱,但他偏偏又肩背挺直,若从后面望去,倒也有几分君子风度。
矮的那个身形有些佝偻,黝黑的脸庞上一对三角眼,嘴角还长着一颗黑痣,此刻正在探头探脑左右张望,乍看之下,十分的油滑猥琐。
此时,一阵悦耳的叮叮当当声音从后方传来,两人中的矮个子回头望了一眼,原来又有马车驶来,马车顶上挂了一串铃铛,那声音便是这铃铛发出的。
矮个子凑到高个子身前,不知说了句什么,高个子也回头望了望,随后又面无表情的继续赶路。
挂着铃铛的马车里,也有人正撩起窗帘向外望,花瓣飞舞中,他看到了一道精光闪过。
他挑起了眉角,望着那一高一矮两个背影,咕哝了一句,“真像啊,”随后收了手懒懒的靠在了软榻上闭目养神。
元义看着自己的主子,却如百爪挠心,坐立不宁,“主子,您说大小姐和束小姐会去吗?”
过了许久,元泊才轻轻吐出一个字:“会。”
“真的?”元义顿时兴奋起来,他们家小姐那一手易容假扮之术真真是令人敬仰,这回不知他能否找寻到大小姐和束小姐。
“汪汪,”从出发时便眯着眼睡觉的大荒忽然对元泊叫了一声,元泊坐直身体抚了抚大荒的头,“等下你也来猜猜哪个是你家小姐?”
“汪汪,”声远去,没人瞧见那赶路的高矮两人却突然一震,如临大敌。
矮个子的三角眼中生了几分懊恼,和高个子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下糟了。”
此时小青云山山脚已隐隐在望,前方岔路口,一条前往小青云山,另一条通向山脚下的陈府,马车一辆辆驶过,全是向着陈府的方向。
一高一矮两人也在岔道口迈上了通向陈府的小路,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陈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
陈府的管家正在招呼前来的客人,马车也都按着指引的方向一个个排队进门,这情形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也都耐心等待着。
然却是有人没这份耐性的,此时靠后的马车队伍中忽然起了一阵喧哗。
“大管家,大管家,”一个小厮匆匆跑来,额间冒着豆大的汗珠,看样子颇为焦急。
大管家瞥了小厮一眼,把面前的马车送走,才背过身去,形容严肃的对小厮喝道:“何事?慌慌张张的,不像样子。”
小厮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附在管家耳边说了句话。
“此事当真?”管家低声惊呼。
小厮点头,“当真,小的方才听谢府的人说的。就是他们刚才在喧哗,还是谢大公子制止了他们。”
大管家搓了搓手,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喜悦, “公子一定很高兴,”他随即吩咐小厮,“快去,和公子说一声,让公子来迎迎谢家大公子。”
言罢,他又疾步走向马车后方的队伍,刚才的喧哗早已消散,像是不曾发生过。
元义瞧了一会的热闹,正想放下车帘,就看到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正朝着他们马车的方向行来,“主子,陈府的大管家来了,不会是来迎您吧?”
元泊正靠在大荒身上翘着二郎腿想事情,听闻这话,瞅都没瞅元义一眼,“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咦,他正在谢家的马车外说话,难道是谢家大公子也来了?”
元义猜测着,说完又偷偷回头瞧了元泊一眼,心道,主子似乎不在意。
平日里一提到谢大公子,主子都要讥笑一声书呆子,所以主子今日很不对劲哦。
平江府有两位公子最为众人所知,一位就是他家主子,元家大公子,知府爱子,谨妃侄子。
另一位就是这谢家大公子谢羽迟,自幼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十四岁上便中了解元,在整个江南道传为佳话。
就在众人盼着平江府或许会出现第一个连中三元的学子时,然几年过去了,谢羽迟却迟迟未去京城参加会试,以致众人无不为他惋惜。
后来大家才品出了这背后的缘由,因为谢家不仅是平江府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也是后族,且朝中还有个手握实权的谢尚书。
但皇上至今都未册立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为太子,这其中难免没有皇上猜忌谢家的缘故。
两位公子中,谢家大公子是平江府所有闺中女儿心心念念的良人,而他们家主子元大公子纨绔风流之名响彻整个平江府,却是大家闺秀们避之不及的男人。
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吓一跳,也难怪主子对谢大公子总是阴阳怪气的。
元义想到这里,又耳尖的听到了前面的马车里传来几声惊呼,“真的?谢大公子若是也来了,我们此行便不虚啊。”
“齐兄,小弟没骗你吧,前几日,我便听闻谢大公子前来,所以才敢邀你,小弟自知你的脾气,哪敢诓骗你。”
元义扑哧一声捂住嘴,原来不仅女人喜爱谢大公子,男人对谢大公子也趋之若鹜啊。
元泊瞥了眼元义,眼中幽光一闪,暗道,这小子又听别人壁角,真是闲得慌。
这谢羽迟是有几分才华,只不过嘛,众人只以为是因为皇后和大皇子的原因,谢羽迟才不能进京赶考,实际上,却是谢羽迟不肯进京。
文人嘛,总有几分恃才傲物,更何况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元泊嘴角带着几分讥嘲,微风拂过,绣着暗纹的白色窗帘被风撩了起来,元泊随意望去,那一高一矮的身影又映入了眼帘。
他眸中满是兴味,看来凌儿的手艺又见涨了。
两人瞒着他偷偷来陈府,他倒是要看看,束穿云来陈府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昨日刚来探过,陈又炎可不是个简单的,那鱼符极有可能是陈又炎的。
鱼符,北苍国,平江府,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元泊轻敲着身旁的小几沉思,若说有什么能串起这几个字眼,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镇北大将军束山。
也正如束穿云所说,鱼符既出现在平江府,鱼符的主人若是陈又炎,那这件事可真是有意思了。
“束穿云,你可别让我失望,”元泊低吟,他十分期待束穿云能解开这其中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