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海知道鱼符放在哪里吗?”
陈又炎摇头,“应该不知道,我搜遍他全身都没发现,他不过是想再敲诈我一笔离开平江府罢了。”
这就是了,常小海从常孟诚言谈之间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常家待不下去了,便想着从陈又炎处多敲诈点钱远远离开平江府。
可是却没想到,陈又炎却再容不下他的贪心,他若拿了先得的一百两偷偷走了也就罢了,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后来又去了常家寻找鱼符?”常孟诚房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或许不是常小海做的。
陈又炎冷笑,“是。”
“可惜你没找到,”束穿云举起手中的鱼符,看着暗淡无光的小小铜鱼,却生生要了几条人命。
常孟诚不是废物,他心眼全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不然有谁会想起把鱼符藏在燕子窝里呢?
若是把这点小心思放在买卖或是学业上,常家恐怕也不会如此潦倒了…
想到此,束穿云斟酌了几句才又问道:“你来平江府到底是因何目的?”
“我难道不能只是喜欢平江府的生活吗?”陈又炎闭着眼睛随意道。
“你会吗?褚焱?”
陈又炎倏然睁眼,随后又如释重负般笑了,“你们查到我的身份了,也是啊,过了这许多天了。”
“说说吧,北苍国尊贵的储家二公子,为何千里迢迢来我们这名声不显的江南小城?”
陈又炎,不,储焱,死死盯着束穿云的眼睛,“我若说为了一个秘密,你信么?”
“我信,”束穿云面不改色,“我还知道这个秘密和束家有关。”
储焱咧开嘴唇,嘶嘶笑道:“真是聪明…”
“你到底在找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那就是…”储焱看着束穿云眼中闪过一抹紧张,忽道:“那就是,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他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带着捉弄人后得逞的意味。
束穿云失望的眨了眨眼睛,知道今日从储焱这里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了,她静静望着储焱,“无论你是谁,你都要为你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
说完,束穿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牢,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官府了。
几日后,平江府早已人尽皆知的五阳湖画舫杀人命案终于有了结果,杀人凶手陈家公子陈又炎被判了斩刑。
十里街上的茶楼里,说书先生的案前围坐满了要听第一手消息的茶客。
“快来看,快来听,说起那杀害常家公子的凶手,据说名声是极好的,你道为何会杀人呢?全因两人爱上了同一个女子,只是那女子更为喜爱常家公子,陈公子才在一怒之下,因爱成恨杀人作罢…”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犹在耳边,束穿云在桌上放了几个铜板,缓步来到茶楼对岸的河边,伸手招了一艘乌篷船,踏上船离开了十里长街。
二楼的房间里,窗口处正站着一个男人,他全身上下皆是黑色,狭长的眼眸中盛满了冷冽,尤其是左颊上一道深深的疤痕从耳郭直划到了嘴角,此刻他薄唇紧抿,望着乌篷船远去的方向面色复杂难辨。
屋内落针可闻,他骤然开口,“都打听清楚了?”
原来他的身后如影子般还站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面上如他一般也有一道疤痕,只不过疤痕生在眼尾,黑衣人抱剑立在墙角,闻言回道:“是,苏哥,人被关在知府大牢里,过几日便要问斩了。”
黑衣人默了默,还是问道:“为何要救褚焱?让储焱把消息散出去岂不更好?”
语气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阿修,你要记住,我们的仇人不是他一个人,他若身败名裂于我们并不利,至少不是现在,鹬蚌相争,只会渔翁得利。”
见黑衣人脸色不忿,他缓了语气,“去看过你妹妹吗?”
黑衣人面色柔和了几分,摇了摇头。
“你未去见她?”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还活着,她跟着束家小姐过的很好。”
男人顿了顿离开了窗边,转身来到了桌前,桌上正放着一个斗笠,他拿起斗笠戴在了头顶,离去前道:“让人准备好,今晚行动。”
“是…”
第36章 画舫上的亡命鸳鸯26
又是夜幕降临,海云院里,灯火阑珊,海烟房里,几个男人正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来呀,美人,来爷亲一个,”胖胖的男子搂住海烟,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存在。
海烟试图推开男子,“爷,海烟为您斟酒。”
“不不,”男子喝了一口手中的酒,“爷喂美人喝酒才有滋味,”说着便嘟起嘴要亲海烟。
这时,一道懒懒的声音突然响起,“只喝酒也忒没意思,海烟,你去弹个曲子听。”
“是,元公子,”海烟急忙用力推开了男子,爬起身两步坐在了琴边,对元泊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胖男子甩了甩袖子,很不以为然,“元兄弟,惯会怜香惜玉…”
“二哥恐怕不知,海烟姑娘可是元兄的相好,”谢羽风摇了摇手中的酒杯,似是无意。
“原来如此,”胖男子靠在了榻上,依旧两眼色迷迷的打量着海烟,“元兄弟艳福不浅。”
元泊望着二皇子秦霆,烦不胜烦,他已有好些日子不来海云院了,今日不过是来海云院打个转,好巧不巧的遇见了谢羽风和秦霆,推拒不下,也只得陪着他们喝两杯。
忽然几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窗下响起,元泊眉头一皱,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先失陪,两位继续,”元泊毫不迟疑的起身,打开门向外走去。
秦霆头也未抬,只看着海烟目不转睛,谢羽风也只端着酒杯盯着海烟。
“主子,”元泊刚到门外,一道人影就匆匆从楼下奔来。
“出了何事?”
元义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元泊握了握拳,“伤亡如何?”
“只有几人受了伤,但都留着一口气。”
“多久了?朝哪个方向去的?”
“一个时辰前,老李追了过去。”
“你先去,我稍后就来。”
元泊转身回了房内,元义一溜烟的又离开了。
清江河水奔流不息,一辆马车正静静停靠在河边,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在这静夜中尤为刺耳。
马车里的老人急忙掀开车帘向马蹄声来处望去,只见一匹骏马渐行渐近,在月色的映照下,马上的人也越来越清晰。
“吁”马儿在距离马车一丈处停了下来。
马上的黑衣人一跃跳下马背,他身后还有一人趴伏在马背上。
老人急急上前和黑衣人一起搀扶着马背上的人下了马,待人站稳后,月色下,露出一张满是污迹,伤痕累累的脸庞,不是储焱又是谁?
黑衣人一转身又上了马,他身侧的长剑划过一道弧光,闪了储焱的眼睛,他居高临下的对褚焱道:“你们走吧。”
音色凉如水,褚焱心头一颤。
“替我转告谢大人,多谢相救,”褚焱拱手。
“我并不想救你,我恨不得杀了你,”马上的黑衣人紧握着剑柄,极力抑制着拔剑的冲动。
“快走,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否则…”
剑刃出鞘,在月下闪着幽光,“我必杀你…”
褚焱神色微变,但还是拱了拱手,在老人的半扶半抱中上了马车。
“驾…驾…”马车渐渐远去,黑衣人手中的剑无力的送了回去。
他仰起脸,忍住眼角的泪滴,望着月色喃喃低语,“爹,将军,是靳修对不起你们,你们放心,总有一天,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月光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覆着面纱的眼角滑落,眼尾赫然是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待元泊循着李捕头留下的踪迹赶过去时,只看到了城墙边上元义和李捕头的身影。
元义正扶着昏迷不醒的李捕头,见元泊赶到,对元泊指了指南城的方向,元泊望着南城,不期然想起了束穿云,他心头一紧,飞身踏上屋檐,向着南城的方向奔去。
束家的院子一派安静,束穿云却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这些日子她一闭眼便想起小月的姐姐躺在戏台上的那一幕,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悲伤。
伤悲明明不是她的,却又是如此真切,亲眼看着杨氏自缢,是小小的束穿云挥之不去,永远留在梦魇里的痛苦。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暗夜幽香,院子里的花都开了。
她披衣起床,“吱呀”一声开了门。
院中有人,她敏锐的抬头,就见距她两丈之外,正有三人对峙而立。
其中的两人她自然熟悉,一个是园子,另外一个是宗叔,只是还有一人…
她蹙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似曾相似。
“小姐,快回去,”宗叔急切说道。
园子慢慢向她靠拢,手中的长剑剑尖丝毫不离的指着黑衣人。
黑衣人只默默站在那儿,身上也不见任何武器,他忽然抬手,园子持剑向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束穿云忙道:“园子,小心。”
园子的剑已指到了黑衣人的眉心,只见黑衣人身形一转,轻轻捏住了园子的剑尖,“砰”,剑身发出一声响亮的轰鸣,园子的手臂一震,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黑衣人回身,他脸上的面纱也随之掉落,左脸上赫然是一道伤疤,束穿云脱口而出,“果然是你。”
“小姐?”宗叔和园子惊诧的看向束穿云。
束穿云对宗叔和园子道:“我认得他,宗叔,您和园子先去睡吧。”
宗叔和园子紧盯着束穿云,束穿云点头,两人虽有些犹疑但还是各自回去了。
束穿云静静的看着两丈之外的人,笑了笑,“沈大哥,进来说吧。”
沈南苏,望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眼中闪过一抹柔色和欣慰,温和了颊边的冷冽。
束穿云点上了烛火,为沈南苏斟了一杯茶水,“水有些凉,沈大哥将就些。”
随后她又问道:“沈大哥怎么也来了平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