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这个村里的吗?”
“是啊,”另外一个小男孩歪着头嘬着自己的指头回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找大毛爹有什么事?”
“大毛?”
“就是他,”第二个说话的小男孩伸出湿淋淋的手指头指向了第一个回话的男孩子。
园子瞅了瞅那个叫大毛的孩子,见大毛警惕的望着她。
园子挑了挑眉,朝怀里掏了掏,攒着手伸向大毛,“大毛?你猜我手里是什么?”
大毛不屑的转头,“我不猜。”
“哦,你闻不到香味吗?可甜了,你不想闻闻嘛?”
“我猜我猜,”其他几个男孩子围了过来,大毛一下被挤在了边上。
“是糖果…”
“对,糖果…”
“糖果…”
几个孩子有的抿唇,有的舔着嘴角,俱都蹦蹦跳跳的瞪着大眼紧紧围着园子。
园子瞟了大毛一眼,笑哈哈的张开了手,掌心中放着的果然是几个五颜六色纸皮包着的糖果。
“拿去吃吧,”园子伸出手去。
几个孩子没有丝毫的戒备心,争先恐后的抢过了糖果,剥开糖纸嗞溜一下吸进了嘴中,嘴边的口水滴答了一片。
“姐姐,糖果好甜,你还有吗?”
孩子们三两下咯吱咯吱嚼完了糖,又向园子围了来。
园子眼见着大毛咽了口口水,转了转眼珠,又从怀中掏出一把糖果,一一分给了几个孩子,并且塞了几颗在大毛手中。
随后她拍了拍手掌,对孩子们道:“去玩吧…”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拿着糖果笑闹着跑远了。
只有那个叫大毛的孩子没走,他仰头望着园子,“你是谁?找我爹做什么?”
园子蹲下身,对大毛笑呵呵道:“我啊,是束家的人,我们小姐找你娘和你爹有些事。”
园子说着指向马车,束穿云正掀开帘子朝外望,看到小男孩,温柔的笑了笑。
小男孩恍然大悟,“束家小姐…我…我知道了,我听我爹说过,他和娘原来在束家做事的。”
“对啊,”园子起身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能带路吗?”
大毛只稍稍犹豫了下,才道:“好,不过我娘…算了,你跟我走吧。”
大毛顿了顿,转身朝村里跑去。
园子赶着马车“哒哒”跟在了大毛身后。
郑家在村子一角,前后左右只有零星几家人,郑家院门前的小路狭窄,园子只得把马车停在了郑家不远处的路口。
束穿云和元凌下了马车顺着园子指的方向朝郑家走去。
郑家的院子里,一名妇人刚从屋中走出来,就见大毛在柴门口探头探脑张望。
“大毛…”
妇人轻唤了一声,薄斥道:“你又偷偷跑去玩了…”
“娘,”大毛吐了吐舌,小跑着来到了妇人身边,“我就是去看看爹回来了没。”
随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看了眼妇人身后,“娘,二毛呢?”
妇人弯腰替他拍去了身上的泥土,佯嗔道:“就你调皮,净出去撒野,娘让二毛去抓只鸡,等下给你们炖着吃,补补身子。”
“好耶,”大毛欢呼着跳了起来,“我最喜欢吃肉了,我去帮二毛。”
大毛急慌慌跑走,转瞬间,似想起了什么,他一个倒退又回到了妇人眼前,小心翼翼道:“娘,刚才我在村外碰到了一个姐姐,她说,束家的小姐找娘和爹有些事。”
“你说谁?”
妇人忽然一把抓住大毛的胳膊,“她说,是束家的小姐?”
大毛没注意到妇人眼中扫过的一抹慌乱,兀自皱着眉头,可怜巴巴望着妇人道:“娘,你抓的我好疼…”
“啊…大毛,”妇人慌忙松了手,弯腰替大毛轻抚了抚衣襟,又柔声道:“她们人呢?”
“她们驾着马车跟在我后面,我们门口过不来马车,可能会比我慢一些,”大毛望了望柴门的方向,没见到人影,遂猜测道。
妇人掩起眼中的情绪,低下头拍了拍大毛的头,“去帮二毛吧,娘有客人,你们在后院玩会再回来。”
“好,娘,那我去了,”大毛见娘亲并未生气,高兴的叫了一声一溜烟向后院跑去。
束穿云和元凌刚到柴门口,只看到了大毛奔向后院的身影,还有堂屋门口站着的瘦弱妇人。
“请问,”束穿云清了清嗓子,朗声问道:“是郑三力家吗?”
一直低着头的妇人听到柴门口有人问话,遂抬头客气的招呼道:“这位是?”
态度不卑不亢,像是见过世面的,连说话的语气都谦和有礼。
束穿云这番想到,也客气的自报家门:“我是束穿云,是束家别院的主人。”
见妇人皱起眉头似在回忆从前,她又说道:“若是我没猜错,你就是郑三力家的春晓吧。”
她此来不过是询问十年前的旧事,并不是来审问犯人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她不知道谁是凶手,所以开门见山的直道来意平等沟通才是获取信息的关键。
当然,她不怕打草惊蛇,应该说,她更希望打草惊蛇,不然,十年前的旧案早已没了证据,她又该如何判定谁是凶手?
“束穿云?”
春晓蹙眉想了片刻,终究不记得这个名字,他们离开束家别院那会,束穿云刚回平江府,众人只知束家小小姐,并不知她的大名。
但春晓还是婉言道:“束小姐有何事?”
疏离又不失客气。
束穿云笑的轻柔,“春晓姐姐,我们可以进去说么?”
春晓被这一声姐姐叫的皱了皱眉,但她只是走到了院子里,拿起墙边的扫帚扫起了院子。
“束小姐请便吧。”
束穿云弯了弯唇,推开柴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不见一片落叶,当中的地上一早被洒上了清水,在初夏的晨间透着一股清凉的气息。
春晓在一旁忙活,她干活利索,明显是常做家务活的。
“春晓姐姐,十年前你在别院里做事时,有没有见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
春晓拿着扫帚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顿,随后回头问道:“小姐说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束穿云扫过春晓面颊上的一大块红斑,对春晓表现出的冷漠和防备有了几分理解,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两手一摊展开在春晓面前。
画上是一名着艳色罗衣的女子,弯弯的柳叶眉,一双细长的眼睛下是一张丰满的面颊,画中的人儿带着一股妖冶的妩媚,只要见过她的人便能轻易的认出来。
可春晓只是摇了摇头,又低了头去,“我没见过。”
束穿云收了画像,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听秋梨院的同伴说过,有陌生的女人去过秋梨院附近?”
“没,”春晓头也未抬,低声答道。
许是她面上有斑,多数时候都低着头以逃避别人的窥探,所以她和人说话是也习惯性的避着别人的眼睛。
“郑三力在家吗?不知他是否听说过这个女人?”
“三力出门了,”春晓停了手里的活计,想了想又道:“我没有听他说起过,他那时在别院里从不外出,应该也是不曾见过的。”
束穿云颔首,寻思着今日她来的目的也已达成,倒也没必要非等郑三力回家。
这般想着,束穿云便和春晓告辞,说道如果郑三力回家来后,想起了什么可以去别院和她说。
若是线索有用,定当重酬,如此种种。
“娘,娘,我抓到鸡了。”
束穿云和元凌已走到柴门外,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不由回头望去。
但见一双男童正从后院跑来,令她颇为诧异的是,这两个孩子长的一模一样。
她已然分不清哪个是她刚刚见过的大毛。
束穿云在柴门外略停了停,就听到院子里春晓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让你带弟弟在后院玩会吗,怎么现在就回了?”
她听到大毛清脆响亮的埋怨声:“二毛抓了鸡要给娘看,我劝他不听。”
“娘,娘,二毛要吃肉,二毛要吃肉嘛,二毛好久没吃肉肉了,爹说大毛二毛长的矮就是没有肉吃,”这个应该就是二毛了。
在这个朝代双生子极少,大毛二毛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对双生子。
因生活条件恶劣营养跟不上,怀了双生子的母亲常变的十分孱弱,导致生产时更为艰难,在不存在剖腹产的情况下,能顺利生下孩子的十不存一,更何况若是孩子不足月会更难养育,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能把两个孩子养大已是极为不易。
而郑家这对双生子中的大毛颇为聪明伶俐,可二毛,听他说话似乎是有些问题的。
束穿云摇摇头,心中不免生了几分佩服,或许因为春晓颊上长了斑,自幼便要看人眼色,所以性子也极为好强,也许只有这样强大的母亲,才能生下这对双生子并且养大了他们吧。
第69章 经年白骨案10
离开西崖村,束穿云一行紧赶慢赶,待到得楼家村时,已是午后了。
几人没费什么唇舌,便从村民那里问到了大富家的住处。
楼家村依山而建,大富的家就建在半山腰中。
顺着蜿蜒的山路攀沿而上,脚下的白墙乌瓦越来越远,顶上却是渐渐西斜的日头,越向上走,越是荒僻,漫山遍野参天蔽日的大树,几乎不见了人迹。
“小姐,你说这个大富怎的能把家安在这样偏僻的山上?”
园子伸手拉了束穿云一把,抱怨了两声。
“是呀,住在山中上下山多不便利啊!”
元凌把鬓间几缕汗湿的发丝掖到耳后,也很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