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镰刀的村民路过看到马车,无不露出好奇的探询目光。
此时,一个轻灵便捷的俏丽少女正从不远处的麦田里走来,她一身翠绿色的衣裙,为这火热的农忙时节添了几分凉意。
她的方向正是停在树下的马车,只见她来到马车前,双脚一跳便上了马车,在村民的惊叹声中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进了马车。
村民摇头远去,犹带着几分不解,看马车要去的方向是西崖村,也不知他们穷乡僻壤的,这马车里载的是谁家的贵客?
“怎么样?”
束穿云正靠着矮几闭目养神,听得动静,见是园子探头进来,遂正了正身子急切问道。
“小姐还不信我,园子出马有办不到的事?”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园子小丫头。
她拍着胸脯,对束穿云的着急有些不以为然。
“好了,信你,信你,快说吧。”
要是平日,束穿云必是和园子插科打诨聊上一会,但此时她却没心情,不由催促园子快些说。
园子见此也不再卖关子,遂把从农人那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道来。
“小姐你不知道,那春晓因为脸上长了块大斑,自小就不得爹娘欢心,才十岁多的年纪就被卖到了束家为奴,也亏得将军和夫人心善,从不以容貌选人,否则,春晓哪里会有这后来的造化。”
园子见束穿云瞪她,急忙摆手否认,“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那些村民说的,他们都说将军和夫人是好人…”
随后,她又吧啦吧啦说起这些年,将军和夫人为附近的村民做过哪些好事。
束穿云听她一直在说束山和杨氏如何如何好,不由无奈的打断她,“你有没有问春晓回来后,她家人对她的态度?”
“说起这个,真有些让人难过,”园子叹了口气,“村民们大都知道春晓脸上有块斑,但她到底长什么模样,却没人记得,所以她回来后,大家都以为她原来就该是那个样子。甚至她爹娘,要不是记得她脸上有块斑,恐怕还认不得她。”
似乎春晓在大家的印象里,仅仅是一个脸上有斑的女人。
“大家不记得也不奇怪,对陌生人而言,印象最深刻的大约永远都是最表面的东西,那人长的美或丑,抑或是有特别明显的标记,比如春晓脸上的斑,更何况她在别院待了许多年,如果连她的父母都不再认得她,只能说这个春晓确也是个可怜人。”
“可不是嘛,因为长的不甚好看就被卖掉,也不知是怎样狠心的爹娘?”园子斥道。
“春晓的孩子呢?打听了吗?”
“问了问了,村民们说别看那对双生子长得瘦小,实际上已经十岁了,七年前春晓回西崖村时,这对双生子是跟她一起回来的。”
园子说到这脸上露出十分古怪的神色,欲言又止。
束穿云问她:“那郑三力呢?”
“郑三力是和春晓一起回西崖村的,春晓和家人说孩子是捡的,可大家都觉得,孩子是春晓和别人生的。”
“这么说孩子也不是郑三力的?”
“对,因为听说两人回村后,郑三力在兴平县的爹娘曾来过,他们不仅嫌弃春晓长的丑,还骂春晓不知检点,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很难听,这也是为啥他们夫妻两个留在西崖村生活而不去兴平县的原因。”
“郑三力待春晓好吗?”
“都说郑三力是个老实人,他每日出门干活,家里都是春晓在打理,夫妻两个都是勤快人,日子过的不错。”
“孩子已经十岁了…十岁…?”
束穿云敲着身边的矮几沉吟道,“怪不得,二毛说自己长的矮小,原来如此啊。”
马车虽停在树下的阴影里,但今日无风,马车里不觉有些闷热,园子拿了团扇一搭一搭的为束穿云扇着,“小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以为春晓说的是真的,孩子确实不是她生的,但到底是捡的还是怎么来的,要两说…”
昨夜听了那黑衣人一句话,她辗转难眠,天还未亮,她就敲响了元凌的房门。
从元凌那得知,原来进了海云院的姑娘确有服药一说。
元凌曾为一位海云院的姑娘把过脉,她们服的药极为霸道,不仅让人遍体生寒,还会导致女人月事极为混乱,更甚者,有些姑娘数年都不会再来月事,所以,她们确实不容易有孕。
至少,元凌就从未听说过,这些年来海云院有姑娘怀孕甚至生下过孩子。
但也许有万一呢?
海梦会不会就是那个万一?
海梦没有服过药,或是服的药效不佳,使她意外怀孕?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谁也无法断定那白骨一定不是海梦的。
她起先认定白骨是海梦,也只是根据白骨身上的金锁得来的线索。
所以,到底是不是海梦,她也有些拿不准了。
但有了疑点,就必须去验证。
元凌医术高明又是女子,衙门的仵作没能在白骨上看明白的,元凌或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两人商量了一番后,也为了尽快确定白骨的真实身份,消除疑虑,元凌今早匆匆回了城。
而大富之死,让她生出的那丝不对劲,昨夜经黑衣人的点拨,她顿时豁然,她去西崖村和楼家村原意就是打草惊蛇,只是没想到,被惊了的蛇来的这样快罢了。
所以她又来了西崖村,不出所料,春晓和郑三力果然是疑点重重。
两人成亲不过六七年,一对双生子却有十岁了,而春晓这些年再没有生过孩子。
今早和元凌说起海云院的姑娘时,元凌还说,海云院的姑娘身形纤细,也是因为服了药之故。
再看春晓的身形,纤细瘦弱,尤其胯部窄小,所以春晓没有说谎,她不是双生子的亲生母亲。
束穿云陷入沉思之中,这边园子突然又想起了一事。
“小姐,你觉没觉得那日在山上时,那个蒙面女人不像细作?”
束穿云惊讶回神,不由脱口道:“为何这样说?”
“嗐,我这两天不是和花花一起玩嘛,她和我说,那日蒙面女人抓住她开始并没有伤她,她觉得那女人的眼睛,很温柔,像她娘的眼睛一样,后来她想起了爹的嘱咐,才惊恐起来。”
“温柔的眼睛?对花花?”
“我也觉得很奇怪,也许是花花的娘生病了,她日有所思的原因吧。”
园子默默解释。
“不,孩子的感觉最为敏锐,你对她是真心还是歹意,他们能很快分辨出来,而且,如果要分辨一个人有没有说谎,首先就要看他的眼睛,所以…”
“所以什么?”
“那蒙面女人是个有孩子的,她对孩子总会不自觉的显露出几分慈爱,或许仅是那一丝的爱意就被一个极度缺乏娘亲爱护的孩子捕捉到了…”
“小姐的意思是…”
“蒙面女人是春晓…”
园子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会吧?”
“我也希望不是她,她对双生子的感情不似作假,她是真的疼爱那对孩子。”
“这么说,她和大富一样,身份都是…是…”
园子结结巴巴,依旧不敢相信。
束穿云表情凝重,但并未直接肯定园子的猜测,“是与不是,我们去见见她就知道了。”
……
一刻钟后,在树下停了多时的马车沿着田边的林荫道又朝着西崖村的方向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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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经年白骨案14
同一时刻,平江府知府衙门的公堂中正有两人在吵吵嚷嚷,互不相让。
原来这两人是邻居,两家共用一面围墙,可前不久,下了场大雨围墙被风刮倒了,本来也只需要重新砌墙便好,可问题就出在了这面围墙上。
其中一人说,原先的围墙和他家主屋之间有两尺的距离,围墙砌好后,却向他家移了一尺,他家院子都变的小了,这不明摆着占他家的便宜嘛。
另一人又说,是对方记错了,明明就是一尺哪里来的两尺,还说,砌墙的银子都是他出的,如今墙砌好了,又说这话,明明是要讹他。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反正谁也拿不出证据,这事就被闹到了公堂之上。
既有人告状,自是要有人主持公道的,可元知府借说头痛,此案便被交给了李捕头代为查办。
可李捕头哪有耐心听两人在这掰扯,遂大喝一声,止了两人的争执,思量一番后,决定派人去两家查看。
是与非,总会有个人说的是真的,所以,听他们在这说半晌纯属浪费时间,不如去现场实地看了再说。
把人送走后,李捕头正要松口气,就见看守公门证物的老衙役端着手蹭进了大堂。
“何事?你怎么来了?”
李捕头摸了把身上带的刀,寻思着是不是要去西山,束家小姐正在那里,主子吩咐过要看顾束小姐,趁着衙门没事,他得抽空去一趟。
就听老衙役在他耳边小声道:“李头,方才大小姐来了,她说要进证物房,小的不能做主,就先让小姐在门外等着,说来请示李头您,您看…”
老衙役讪讪的,十分为难,衙门的证物房那是何等重要的地方,岂是随便谁都能进的?
可大小姐也不是外人,谁不知知府大人爱女如命,大小姐的面子是不能不给的,但他们李头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所以他才斗胆跑了这一趟。
“大小姐?”
李捕头顿了顿,心道,大小姐不是和束小姐一起去了西山别院?大小姐怎么回来了,既如此,束小姐是不是也回了?
这边李捕头没说话,老衙役不免有些心虚,瞅着李捕头的神情言语小心道:“那小的去回了大小姐,就说证物房里的东西不好看,怕吓到大小姐。”
老衙役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心里嘀咕,看吧,李头连大小姐的面子都不给,也只有大公子的话李头还能听上几句。
“等等,”李捕头却突然叫住了他,“你说什么?证物房的东西不好看?什么不好看?”
“呃,”老衙役愣了下,“您忘了,上次您从西山带回的白骨还放在证物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