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捕头皱眉想了想,“似乎有这回事。”
是了,白骨是束小姐发现的,如今束小姐又去了西山别院,莫非正是为了查白骨的案子?
大小姐医术颇高,衙门的仵作自是没法和大小姐相比,大小姐该不会想再验一下白骨吧?
李捕头心念急转,自觉猜出了元凌的目的,遂吩咐老衙役,“让大小姐进去吧,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去打搅她。”
“唉,”老衙役点头应了,脸上带了几分喜色,这差事办的圆满,既没得罪大小姐,李头又未怪罪,两好搁一好。
老衙役搓了搓手,小跑着回去了。
公堂后面的院子角落里,一个粉色的身影正在左右徘徊,看她的脚步有几分急躁。
过了半刻,还不见有人来,她招呼在树下趴卧着张着大嘴哈气的大狗,“大荒,走,去前院看看。”
大荒却兀自不动,只对着她,“汪汪…”
元凌忍了脾气,弯下腰好言好语相劝,“走啊,等回去我给你做好多小鱼干…”
要不是这臭脾气的大狗对付李捕头有点用,她何必费心力讨好这个和它主子一般德行的坏家伙。
“汪汪,”大荒压根不为所惑。
元凌急了,站起身跺脚道:“你去不去,去不去…”
大荒睁着一对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似乎在嘲笑她终于求到它头上了一般。
元凌来了脾气,伸手揪了大荒的耳朵,“去不去嘛,误了穿穿的事,看回头你家主子会不会罚你。”
“汪汪…”
大荒呲了呲牙,眼睛却转向了别处。
元凌有些意外大荒竟然没有发脾气,遂也顺着大荒的眼光瞧去。
就见守证物房的老衙役从前院匆匆跑来,还边跑边和元凌告饶,“大小姐,李头方才正审案子,才耽搁了一会,小姐饶恕小的。”
说着从身上掏了钥匙去开了门。
元凌跟在老衙役身后,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她不由咳了咳,捂住了鼻子。
“屋里东西放的久了,有些气味难免,小姐忍耐些。”
“嗯,”元凌哼了声,没说话。
屋里什么都有,刀枪剑戟,书本杂物,瓶瓶罐罐,总之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还是元凌第一次来证物房。
她向前走了几步,越过放着瓶罐的几排木架子,搭眼便看到墙角处放着一张长条石桌,上面覆着白布。
她想了想,回头对老衙役道:“你先出去守着,别让人进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李头吩咐了,让小的守在外面就行。”
老衙役谄笑着关了门退了出去。
“李捕头今日这般好说话?真是白瞎了我给大荒的小鱼干,那坏家伙吃了我的东西还不干活。”
元凌哼了声,决定回头好好收拾大荒。
正午时分,透过糊着白纸的窗户,光线有些暗淡。
走到石桌旁,元凌伸手掀开了白布,果不其然,正是一具白骨。
穿穿说的没错,在案子没查清之前,李捕头是不会把白骨处理掉的。
元凌来到窗边,用两根手指戳破了窗上的白纸,光线汇聚,从白纸的缝隙里透了进来,屋内顿时亮了许多。
她又来到石桌旁,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着一副薄如蝉翼的手套还有一个小小的白玉羊脂瓶。
她双手合十对着白骨祈祷:“你到底是谁?年岁几何?希望等下你能一五一十告诉我,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原宥。”
随后,她戴上手套先是正了正白骨的姿势,白骨保存完好,且已被洗刷干净,从头盖骨朝下,她一寸一寸摩挲着,直到骨盆的位置。
元凌用手比划着骨盆的尺寸,自言自语道:“是比常人宽上许多,唉?这里有变化…应是生子所致…”
“是女子不错。”
“身长在四尺五左右,身形纤细瘦弱…”
……
“嘘,让我来看看你到底多大年纪哦…”
元凌从荷包里拿出那只小小的瓶子,拔开瓶盖上的塞子,对着瓶口嗅了嗅,嘀咕道:“得罪了啊…”
“嗞”的一声,屋中青烟飞起,一股焦糊的味道隔着一扇窗户飘到了屋外。
老衙役嗅了嗅鼻子,大吃一惊,急忙转身叩了叩门板,“大小姐,屋中是什么味道?出了何事?”
“无事,不要惊慌,”元凌安抚老衙役,“你且安心待着。”
“是,”老衙役心中嘀嘀咕咕,但看到树下公子的爱宠大荒,正闭眼打呼噜,遂也来到树下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定了。
屋内青烟散去,元凌细细查看被滴了东西后变的发青的头盖骨,皱起了眉头,“真是见了鬼了…”
“呸,呸,掌嘴,对不住…不是说你啊…”
元凌放下头骨,再瞧一眼白玉羊脂瓶,眉间似打了结,“应该不会出错的,药是师傅做的宝贝,师傅也这般做过。”
又想了片刻,元凌最终还是收起了手中的瓶子,对白骨拱了拱手,肃然说道:“我相信你告诉我的都是真的,至于你是谁又是怎么身亡的,我想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她最后默默看了一眼桌上的白骨,用白布覆盖了,这才脱了手套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外的大树下,老衙役正一眼不眨的看着屋门,瞧见元凌出来,忙迎了上去,“大小姐,您的事情忙完了?”
元凌点了点头,“嗯,你自去忙吧。”
挥退了老衙役,元凌心事重重的往回走,大荒打了个响鼻颠颠的跟在了她身后。
“呀,这事要早点和穿穿说才好,”元凌忽然站住,随后又急急忙忙的跑了。
就在元凌让小月叫车夫准备赶往束家别院时,束穿云和园子正从西崖村春晓郑三力家离开。
束穿云扑了个空,她们到了西崖村后才发现,郑家夫妻和双生子都不在家,问了左右邻居,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说今日一早就没见到人了。
最后她们去了和春晓夫妻同住一个村子的春晓娘家,花了些银子从春晓的娘那里打听到,双生子中的大毛昨日去了姥姥家,无意间说了一句今日要去走亲戚。
这对夫妻的亲戚?除了春晓的娘家,无非就是郑三力的爹娘,所以,既如此,兴平县必是要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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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经年白骨案15
夏风徐徐,今日是入了夏后难得的凉爽天。
五阳湖上,大小不一的画舫争奇斗艳,在湖中央徘徊,或赏西山美景,或品美酒佳肴。
琴弦丝竹声,不绝于耳。
其中有一只小小的画舫夹杂在数只溢满欢声笑语的画舫中间,偶而传出几声似鸟非鸟的啼鸣。
画舫微动,湖面荡起一丝涟漪。
小小画舫中的啼鸣声止了,几声絮絮私语被湖上的靡靡之音阻隔在了一道竹帘之内。
“阁主,”一个瘦弱的妇人从靠窗的矮榻边起身,对进门的美貌女子躬身相拜。
女子随意答了一声,莲步轻移走到榻边,撩起裙摆双腿微曲跪坐在了榻上,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摩挲着杯沿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妇人一声不吭倒头下拜:“属下想求阁主一件事。”
女子轻抿了口茶,殷红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桌面,“说来听听。”
妇人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急急膝行两步上前哀求道:“求阁主护我儿平安。”
“糊涂…”
茶杯被重重搁在了桌面上,女子不顾妇人年长她许多,扬起殷红的指甲,一巴掌甩在了妇人脸上,“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你何时生的孩子?”
妇人脸上顿时浮起五指红印,但她不敢捂脸,只喏喏低声争辩,“大毛二毛他们…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真是可笑,呵,”女子冷笑,长长的指甲划过妇人的脸庞,“你以为用那副模样活了这些年,你便是孩子的娘了…”
她带着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哼了一声,“枉你活了几十年,还没明白,自入了咱们天缘阁的人,就别妄想像常人一般生活,无论是在东离还是在太明。”
“阁主,属下知道,只是,只是…”
妇人低下头去,她不敢说,两个孩子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她舍不得他们啊…
她想让孩子去东离国,只要阁主愿意帮忙,他们在东离国过的只会比现在好。
“只是怎么?”女子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他们是太明人,彻头彻尾的太明人,你想想咱们为何隐姓埋名来太明,为何太明从不和东离有商贸往来?他们到了东离国,若是被人得知了太明人的身份,或许连命都保不住。”
妇人眼中忽闪过癫狂之色,扒着女子的裙角,恳请道:“不会的,不会的,您是阁主,只要您让人保守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的。”
女子一把甩脱她,“我看你是真糊涂了,且不说我愿不愿意,就说那两个孩子都已经十岁了,早已知事,你又该如何和他们解释你的身份?告诉他们你不是他们的亲娘?告诉他们你是东离国的细作?”
女子低首见妇人鬓间隐约的几丝白发,想着她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口气终究软了几分。
“梦姐姐,不是我不愿帮你,你且想想,我虽是阁主,可自我爹死后,我又来了太明,对天缘阁的掌控不如从前,实话和你说吧,在东离国内,天缘阁早已落入他人之手,只是,他们还需要我探听消息不敢过分放肆罢了。当初,在海云院我放你离开,你又为何不走,你若是早些回去了,也不会有今日这左右为难之事…”
入了天缘阁的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十年前,海梦生了隐退之心,想离开平江府,恰好自己初来太明,刚到海云院根基未稳,不想在海云院生事。
又看在海梦服侍过自己,一念之仁饶过了她,若海梦就此默默离去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还要去束家别院与同伴告别,引得其他人也生了隐退之心,这就怪不得自己留不得她了。
妇人听了这番话一下萎靡坐于地上,但也深知今日的目的无论如何不成了,低头想了半晌,才抬头带着几分讶色问道:“当初不是阁主您让大富杀我?”
“大富?你也叫他大富?我看你们做太明人上了瘾了。”
大富?哼,也是个阳奉阴违不听话的,当年让他处置了海梦,可海梦不仅没死,竟然还生活的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