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北京城都在杀戮中度过,大批阉党成员被抄家下狱,从阉党成员家中收拢的银两财物不可胜数,直到黄昏时分城里的情况才逐渐稳定。
依旧有锦衣卫在城内搜捕阉党成员,五城兵马司的衙役依旧把守在路口,不准任何人通过。
金銮殿内,朱由检和一群官员还在处理着政务,什么人该抓,什么人不该抓,都要经过官员判定再交给他批阅,但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位美艳的嫂子。
也不知道魏忠贤把事办得怎么样了。。
朱由检如是想着,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妇人的面庞,阉党已经完了,客氏母子也没用了,是时候收拾她们了。
“贾华。”
守在殿前的贾华快步奔到殿上,他已经一天一夜不曾休息,身上的锐气少了几分,声音中也透着些许疲惫,“末将在!”
“去咸宁宫抓捕妖妇客氏,把她带到皇嫂寝宫。”刚说完,又补充道:“侯国兴若在,下诏狱。”
“是。”
贾华铿锵应道,快步走出金銮殿,带着十名甲士来到咸宁宫。
眼下皇宫里的主要军事力量都在保护天子及后宫妃嫔,客氏的咸宁宫显得非常空旷了许多。
奢华的宫殿内,客印月坐在梳妆台前精心的打扮着,她穿上了一身宝蓝色宫装,三千青丝梳成了盘云鬓,其间点缀着晶莹剔透的宝石朱钗,精致的脸上略施粉黛。
客印月眯着眼睛看着铜镜内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一直以来她在宫里的地位都非常特殊,她最大的靠山天启帝死了之后,她就开始依附魏忠贤,后来转而依附年轻俊朗的天子。
当她听到崔呈秀造反的消息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魏忠贤没死,他在操控崔呈秀!
她虽然有些心慌,但反应也不强烈,她相信就算魏忠贤真的当上皇帝,以自己跟他对食多年的情义,魏忠贤也会保她一世荣华。
当她听到崔呈秀被制服,天子下令诛除阉党的诏令后,赶忙开始打扮,从今往后天子就是她唯一的靠山,她必须让当今崇祯帝像天启帝那样对自己深深迷恋。
只有这样,她和她儿子才能保住权势。
在她身后,侯国兴惶惶不安的踱着步子,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全完了!”
“混账东西,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你当锦衣卫指挥使时候的威风呢!”客印月恨铁不成钢的骂着,他这个儿子不仅一点本事没有,还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慌。
真不明白他脑子里想的什么玩意,没看到他老娘正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么。
侯国兴一拍手掌,“娘啊,魏忠贤完了,现在城内到处都在搜捕阉党,皇上岂能饶的了你我?”
“呸,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客印月啐了他一口,“实话告诉你,那小皇帝早就让王承恩过来向你娘示好,那小皇帝的身子娘都玩了不止一遍呢。”
一想到小皇帝的表现,她便有些意动。
侯国兴闻之大喜,“娘,皇上真的睡了你?”
“那还有假,你从魏忠贤那听来的消息也是娘告诉天子的,这么说来,你还是有功之臣呢。”
客印月不无得意的说着,当今这位皇上不是好色的人,自打进了宫以来,连他以前的信王妃都没睡上一次,偏偏在自己身上睡了两次,光是这点足够她为之自豪的了。
“儿子,娘告诉你,他们老朱家的男人没一个挡得住娘的勾引,别说是个17岁的小皇帝,就是71岁的老头子,娘照样把他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是那是。”
侯国兴在旁赔笑,现在他是彻底不慌了,皇上都睡他娘了,这还有什么可慌的,他搓着手心想着等天子剿除阉党后,该跟天子要个什么官职来当。
锦衣卫指挥使?估计够呛,白翎那小子深得天子器重。
侍郎?品级还行,就是说出去不太威风。
要不,要个兵马指挥当当?五城兵马司的几个兵马指挥肯定得有人下来,他正好顶上去。
嘿,就这个了,有这个官职在身,在北京城里他还是一霸!
正当他设想美好未来的时候,贾华带着一群甲士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侯国兴吓得赶紧退到了客印月身后。
客印月瞥了贾华一眼,微怒道:“姓贾的你好生无礼,当这儿是什么地方,是你随便能闯进来的?天子呢?”
“天子当然在金銮殿了。”贾华冷眼看她,在他眼里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死人了,而且是蠢死的那种,还在这梳妆打扮,真以为天子会喜欢上她这个老婆娘?
“天子在那,那你来干什么?”
贾华一指客印月,“奉天子令,即刻捉拿客氏与其子侯国兴,上!”
一声令下,几名甲士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直接将侯国兴按在地毯上,倒是客印月撒起泼来不好拿下,争斗中,华贵的宫装被撕开,高贵的盘云鬓被扯乱,精美的宝石朱钗散的满地都是。
终究是个女流之辈,没挣扎多久就被两名甲士死死的按在地上,两名甲士脸上满是被挠出的血印,贾华哼笑了两声:“疯婆子,带走!”
就在客印月被捉拿的同一时间,皇宫地下,一间特制的冰室内。
古人为了保持凉爽和冷藏食品都会制造这种冰窖,但这间冰窖不是用来存冰的,而是专为安置尸体而制造的冰室!
冰室正中摆放着一尊金丝楠木的棺椁,棺椁内沉睡着的是朱由检同父异母的哥哥,大明天启皇帝朱由校。
按理,帝王死后要进入皇陵安息,但天启帝死的太快了,留给工部的时间实在是不多,直到前天工部才把为天启帝设计的德陵图纸交到了朱由检面前,一起交上来的还有请求批银的折子。
当朱由检看到修建一个陵寝居然要50万两后,就把图纸扔到一边,折子也压下不发,在他把国家的几千万财政缺口堵上之前,德陵是修不起来了。
魏忠贤手持佩剑走进冰室,看着寒气极重的棺椁,脑中思绪万千,想起在天启帝身边度过的那段岁月,现在想起想天启帝的音容清楚的在他脑海中回荡,这种感觉,仿佛天启帝又回来了。
缓缓拔出剑锋,同宽长的衣袖细细的擦拭起来,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是天启帝爱好木工活的习惯,让他有了执掌大权的机会,让他一个身体残缺之人享受到了无上尊崇,天启帝已经走了,回不来了,而自己也已经六十了,他的时代结束了!
先帝,老奴来陪你了。
魏忠贤将剑锋搁在脖子上,一引一拉,喉间三尺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地上冰晶,随着长剑落地的清鸣声响,他的身体倒在了地上,睁着的眼睛里有着释然和解脱。
过了好半天,魏忠贤的尸体都冻出了一层冰晶,冰室的门才被打开,四名亲军营士兵走了进来,看着魏忠贤的尸体,他们并没有惊讶,只是冷漠地将风光无限的九千岁以跪姿摆在了天启帝的棺椁前,让他下辈子依旧能侍候在天启帝身边。
……
入夜的紫禁城,仍旧灯火通明。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无数火把将广场照的亮如白昼,每隔十步便有一名亲军营甲士持戈肃立,偶尔有疲惫的士兵只要看一眼金銮殿内烛火,就能压下惫感。
天子和各位大人现在都没睡,甚至没有一个朝臣出来,只有传令的骑士频繁出入宫殿。
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朱由检看奏折看的眼睛发酸,旁边的王承恩凑近道:“陛下,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朕也想,但是不能啊。”
朱由检摇了摇头,这个晚上极为关键,一整天的查抄杀戮,很多阉党成员都被就地格杀或是下狱,但依旧有不少的漏网之鱼。
人类天生有着趋吉避凶的本能,脑袋好使的阉党成员就知道听到崔呈秀玩完的消息,马上带着家眷跑路,夜晚的追查对象就是这类人,绝不能让这些人逍遥法外!
扫了眼大殿内伏案办公的官吏们,眼中有了些许欣慰,他知道不光是在这里,外面也有很多士兵在搜捕阉党,忠实的履行着他们的职责。
“让尚膳监多做饭食送过来,不能饿到众臣。”
见劝不动天子,王承恩只能垂首道:“是。”
朱由检的目光望向被他征召而来的陈邦彦、陈子壮等十几名官员,他们都埋头处理着公文,被征召来的十几人平均年龄将近30岁。
不少人都有着处理政务的经验,尽管初登朝堂,但他们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那些朝堂老吏,通过这一晚上处理的政务,也让他们对大明现状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尤其是让他们了解到了眼下大明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土地兼并。
到现在为止查抄的阉党成员,最少一个都有1200亩土地,最多的一个直接上万了,这些人就是一个个隐形的千户侯,万户侯,依附于这些人的佃户会有多少人?
朱由检重点看向了温体仁、周延儒这几个东林党人,他们都是东林党大佬,此时他们也都在专心处理着公文。
一直以来他们党人被阉党压制的太惨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弄倒阉党,他们当然会使出十二分力来。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今晚他们的确是尽心尽力了。
没过多久,一群宫女将刚做好的膳食送到每一名大臣面前的案桌上,一些早就饿得不行的大臣停笔望向天子,天子不动,他们下臣也不能动。
看着摆在面前的十几碟精致小菜和一碗清粥,朱由检放下笔,扫了眼在场众人,一些人被他目光扫到,赶忙低下头摆出一副专心的样子。
朱由检笑了下,“都歇歇吧,吃点东西再干,今晚还很长。”
说完,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鸭肉送入嘴中,满堂大臣这才逐渐放下狼毫,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后,很有礼仪的吃着。
朱由检大口吃着,还不忘道:“让尚膳监再做些,给外面的当值的卫士们食用,他们都是忠于帝国的士兵,不能饿了他们。”
王承恩躬身一礼,“陛下仁德,老奴代替外面的士兵谢过陛下了。”
“免了,快去传旨吧。”
又过了一会,当宫女们将做好的膳食送到外面士兵手里的时候,士兵们无不激动,尤其是当他们知道这是天子赐给他们的食物后,让士兵们备受鼓舞,齐声高呼着:‘天子万岁!’
就算每个人分到的食物只有一张肉馅烙饼和一杯烈酒,但这些却是天子赏赐的,比起那些冗长的陈词滥调,这些实际的东西更能让他们感受到天子恩德!
喧嚷的呼声传入殿内,朱由检发自内心的笑了,这才是大明该有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贾华快步走到朱由检身边,附耳道:“陛下,魏忠贤死了。”
朱由检愣住了,刚夹起的一块肉连筷子一起掉在了地上,好半天后才回过神来,捡起筷子和肉,用清水冲了冲送入嘴中,“皇嫂还是杀了他。”
“不是张皇后杀的。”
贾华道:“我听人说张皇后确实想杀魏忠贤,最终还是下不去手,让魏忠贤为先帝守灵,魏忠贤问一名东厂太监要了把剑后,在先帝棺椁前拔剑自杀了。”
“尸体还在皇兄棺椁前?”
“正是。”
朱由检沉默良久,徐徐叹道:“这样也好,让他在九泉之下继续服侍先帝吧,客氏呢,皇嫂也放过她了?”
“是的,懿安娘娘责问客氏同为女人,为何如此歹毒,岂料那客氏口出不逊之言,懿安娘娘本想一剑杀了她,还是没能下手派人把她送去浣衣局了。”
朱由检轻轻地道:“她出什么不逊之言了?”
“末…末将不敢说。”
“朕射你无罪。”
“他说怀冲太子死的好,她只恨魏忠贤在先帝死后不敢夺位称帝,还说陛下您忘恩负义,还有。。”
“那娘们该死!”朱由检咬牙切齿,“让她在浣衣局洗几天衣服,等她受不了了再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