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贪污案数额虽然不大,只有十万两白银,但影响恶劣,而且发生在兵部。
袁宏勋、张道睿两人,一个负责职方清吏司、一个负责车驾清吏司,都是正五品的官职,在兵部地位仅次于左右侍郎和尚书。
对这件事朱由检打算让三法司与刑部严查,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引起新一轮的党争。
奢华的养心殿里,朱由检跟往常一样批阅奏折,一本奏折吸引了他的注意,奏折是吏科给事中吴执御所上,弹劾王永光诲贪崇墨。
吏科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和稽察六部百司之事,吏科负责官员考察后补,只要天子不亲自点人那平常的官员调动皆由吏科负责。
吏科都弹劾王永光,朱由检也不知这王永光到底与贪污案有没有关系。
想了想把折子放到一边既不批复,也不发下,“来啊,把白翎给朕叫来。”
……
夜晚的京师如同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璀璨的灯火就是点缀她的宝石,天地间的暗色就是披在她身上薄纱。
这是这位远不如她看上去那么美好,监察部的地牢里,王永光跟几个囚犯关在一起。
五个人关在20平米的牢房里,牢房地上铺着带着腐臭味的稻草,另外四个犯人被关了一个多月了,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牢房环境极其恶劣,角落里有个木桶,里面是犯人们的排泄物,这个牢房的臭味一大半是从桶里散发的,几只蟑螂在墙壁上爬行,角落里还有两只老鼠在繁衍下一代。
一身白色里衣的王永光在墙边盘腿而坐,齐腰的黑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维持自己的雅士风采。
王永光声名在外,监察部的人也没让他换上囚服,穿着雪白里衣的他跟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犯人瞅着王永光那样,从身上错下一块泥丸扔到王永光脸上,“都进来了还装个啥。”
王永光嘴角微微抽搐,摸了摸被打中的地方,对于一向爱洁的他来说这感觉跟被蟑螂亲了似的,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情,“君子心清志明,何惧身陷囚牢。”
“等你到美洲要还能摆出这幅臭德行再说吧。”犯人朝他的方向呸了一口痰,自己到角落里看老鼠嘿嘿去了。
“开饭了,开饭了!”
牢房外传来狱卒喝斥声,几十个牢房里的犯人像是闻到了肉味的狗一样凑到栅栏上,伸手等着狱卒派发晚餐。
进来了三个狱卒,一个拿着哨棍另外两个各拿拎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边装的用剩饭、烂菜叶熬成的烂糊糊,即使是这种糊糊每个犯人也只能分到一小点。
之前朝王永光吐过痰的犯人捧着手看着狱卒用木勺盛到手里的一点糊糊,这点糊糊只有半个巴掌大,孩子吃饱尚且不够,更何况还是成年人。
“李爷您再给点吧。”
派餐的狱卒对他脸上呸了一口,几滴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哪tm那么多废话,再废话这点儿都不给。”
犯人悻悻的笑了笑,“李爷您别生气,小的还得指望您照应呢。”
说完捧着手里的糊糊大口吞咽,狱卒懒得看他用木瓢敲了敲牢门栅栏,对王永光道:“里边那个,你吃不吃?”
王永光缓缓睁眼起身走到牢门后看着狱卒桶里的东西,留了一句‘君子不食秽物’后又坐回到地上。
狱卒勃然大怒,“老狗日的你装j毛呢,二蛋子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教育他,听见没?”
说完又给了二蛋子一瓢,李二大喜接过,“听见了,李爷您瞧好吧。”
送走狱卒,二蛋子二话不说就把糊糊往嘴里送,其他几个犯人急了,“二蛋子你给爹留点。”
吃完糊糊,二蛋子撸起袖子来到王永光身边,“老东西别怪我,怪就怪你不识相。”
“动手,你会后悔。”王永光一点不在乎即将遭到的毒打,他相信自己回归本职。
陛下是帝国中兴之君,自己的存在也不会让一些事的情况变得严重,只要查清案件他一定能回到自己原有的位置上。
本来他只想恪守本职,现在…那想把他拖下水的人和要对他动手的人,他一个也不放过。
“还装是吧。”二蛋子扬起巴掌就是一耳刮子,别看他瘦,这一巴掌是真有劲,直接把盘腿而坐的王永光拍在地上。
王永光掸掸尘土,继续盘腿保持高姿态。
“老东西,小爷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装个没头是吧。”二蛋子一脚把王永光踹在地上,骑在他身上挥拳就打,王永光一声不吭默默忍受。
地牢大门被人打开,牢头带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后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下人,牢头一脸谄媚的在边上为男子引路。
男子生的器宇轩昂,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晦暗的地牢里显得非常明亮,嘴角、颔下的胡须都被精心保养过,显得非常儒雅。
牢头把男子引到关押王永光的牢房里,看到被按在按在地上打的王永光,老头当场就急了,“那个泼才赶紧停下,再不停下老子剁了你!”
正打人的二蛋子听到有人喊他,见到是牢头赶紧停下,躬腰到牢头边上,谄媚的笑:“朱头,这老东西不开眼,李爷让我教训教训他。”
“你才是不开眼的狗东西!”老头一巴掌拍在二蛋子头上,疼的二蛋子一阵呲牙,“朱头,这都是李大疤让我干的,不然我没事打这老东西干嘛。”
“你跟李大疤我一起收拾。”
旁边的中年男子指着二蛋子,“此人何罪?当处何刑?”
“回大人,此人犯偷盗罪,后天就要被送到美洲去。”
男子扭头看他,“你们监察部还管偷盗?”
“他偷得是我们监察部的。”
“此人该死。”
牢头点头称是,“大人放心,这小子我亲自收拾他。”
监察部的大牢每天都得死上三个两个的,狱卒们要弄死个人那是手到擒来,男子又看向王永光,“给他换间干净的牢房。”
王永光撑起身子,苦笑的看他:“廷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