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行刑的几天里,白翎忙的不可开交,每一批受刑人员名单都要由他来签发,加上下边人查抄家产所得的金钱财物和他们买来的女人。
各种事情如同乱麻一般缠绕着他,还好有朱慈烺跟他一起处理,总算是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白翎起来离开房间,到院子里走动走动,南京的夏天比北京更热,白天的时候就是光着膀子也能让人汗流浃背,到晚上就好多了。
呼吸着温暖湿润的空气,白翎顿时感觉轻松不少,一天的疲惫仿佛也随风而去而了。
“老师!”
“大人。”
两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朱慈烺与一名锦衣千户并排走了过来,现在这段时间他这两人可是他的左膀右臂。
锦衣千户名叫刘宗敏,陕西锦衣卫升迁而来,此人原本是个手艺高超,名闻遐迩的铁匠,偶然间加入锦衣卫。
展现出除打造铁器外另一项技能——刑讯。
很多犯了死罪又嘴硬的人,别人怎么审问都没用,到刘宗敏手里很快就能问出消息。
“你们来了!”
白翎微笑着说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朱慈烺说道:“基本统计完毕,章佥事正在做最后的核查,最迟明晚之前就能把奏表送来。”
刘宗敏取出一本奏疏交给白翎,“这是几个重犯的口供,通过这份口供皇上可以清楚了解事情原委。”
白翎接过奏折飞快的扫了眼,确定没问题后点点头道:“好,忙了一天了你们都辛苦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翎正要出去却忽然停下脚步,眉头微皱,“多事之秋,走后门吧。”
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大局初定,但城内仍有逆党潜伏,能低调一点就要低调一点。
三人换了身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翎满意的点点头,朱慈烺和刘宗敏二人随行两侧,一个装作晚辈,一个装作仆人,几个他们从北京带来的旗官潜伏在三人不远处尾随。
就算已经取消陪都身份,南京依旧是帝国第一商业中心,一行人出了官署后门,走到了大街上。
到底是人口稠密,商贾云集的繁华之地,就算封闭了几日重新开放时依旧展现出活跃的商业潜力,即使是现在这里每年的商税也都可以和京师抗衡。
看着繁华的市井,白翎感慨万千,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
可他烦心的事情也在这里,几天的政务处理下来,他感觉自己心力交瘁。
虽然身边有朱慈烺和刘宗敏,朱慈烺是太子,不能一直给他当下属。
刘宗敏办事妥帖,但政治上不知变通,对贪官之恨恨到了骨子里,若让他执掌大权难保以后不会成为第二个卫鹳。
他白翎遇到了崇祯皇帝得以施展才学,他得罪的人再多皇上都愿意顶着压力保他,刘宗敏以后跟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秉性仁厚,顶不住那份压力。
他心里最合适的人选还是夏浔,被送到明属印度执掌锦衣卫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老师您叹什么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
说话间三人来到一家酒楼门前,酒楼小二马上迎了过来:“哎呦几位客官里边请,我们这儿什么吃食都有,甭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能抓来的我们这都有。”
白翎笑了笑道:“好啊,小哥如此吹捧,便进去看看。”
说着,昂然进了酒楼。
小二把几人迎进酒楼就开始招呼:“几位客官您看这个雅间怎么样?既可以看着街景,又可吹吹凉风,现在就是城里抓逆党少了些人气,不然这个雅间平时那可都是要预定。”
位置看看虽然不错,但跟另外几个雅间位置差不多的一个寻常雅间被这小二说得如此之好,白翎不由得莞尔一笑。
让他上些酒菜就随手将他将他打发下去了,不一会儿,几份精致的小点心端了上来。
这小二也是伶俐,看白翎不像一般客人,便着力奉承,既然都说了让他看着端上来,他自然不客气了。
上菜也有学问,如果要让客人坐得住,能够多花钱就先要让客人觉得舒服。
所以,先上点心,外加上好的香茶,既让客人觉得清新也可以先打打肚子里的油水,不然,若是直接将冷热大菜端上来,肥肉烈酒的一通招呼,客人肯定招架不住,一会儿就得离开。
见白翎等品茶观景好不惬意,小二也一改刚才叽叽喳喳说起来没完的作风,声音也变得缓慢清徐了许多。
“几位爷慢用,有事招呼小的一声,小的就在下面候着!”
说完却不迟迟不见动作,白翎见惯了这样的事情,知道小二想讨赏,看着美景品着香茗,朱慈烺心情不错,掏出一枚50块的硬币扔给小二,“去吧,有事时我们自会叫你,不过除了上菜不要让人来打搅我们!”
小二立即眉开眼笑,忙不迭的接过硬币,一步一鞠躬的退出了雅间,到门口时忽然扯嗓子叫了一声:“谢几位爷赏……”
白翎莞尔一笑,拿起筷子夹起一口凉菜送进嘴里,赞许的点点头道:“不错,都尝尝吧。”
三人间没那么多拘束,拿起筷子夹菜来吃,白翎已经快六十的人了,吃菜也只能小口小口的吃,与刘宗敏的胡吃海塞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左手边的朱慈烺也是小口吃的,拄着脸显得心不在焉。
“殿下在想什么?”白翎低声垂询。
朱慈烺回过神来,放下筷子颇为忧虑道:“我想起父皇了,父皇每日处理那么多公务,我在南京处理这一件案子就这么累,父皇每天该有多累啊。”
此言一出,白翎愣住了,拿着鸡腿啃的刘宗敏也停下嘴上动作,静静听着之后的话。。
白翎看了眼门外,确定没有人影闪动后,低声道:“殿下看开些,陛下正因如此才能开创崇祯中兴之局。
陛下虽然不让您插手政务,却让您在旁边看发表自己的见解,就是对您的培养,等殿下何时成长为陛下心目中的样子,陛下就会放权了。”
“可是我担心父皇身体,父皇每天起的比我还早,晚上经常子时还不睡,我担心早晚…”
他不再说了,就算是儿子这个话题也太敏感了。
白翎瞅了眼刘宗敏,刘宗敏继续低头胡吃海塞,白翎轻声道:“殿下,陛下的身体情况究竟如何?”
“父皇他…”
朱慈烺沉吟片刻道:“父皇的身体看着不错,就是经常两眼无神的望着房梁,叫都叫不回来,过一会就好了。
还有时大半天见不着人影,被宫人发现时披头散发的,所以我才担心父皇的身体。”
“那陛下用膳情况呢?”
“父皇每日少食多餐,有时一餐父皇吃两口就让撤下去了,有时甚至根本就忘了吃,老师您问这个干什么?”
“殿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师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讲的。”说着他也看了眼刘宗敏,刘宗敏的头更低了。
“殿下,陛下这样少食多事,又事必躬亲,既是龙体又能支撑的了几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