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这般说。”陈默点点头,他所会的,都尚可,但若遇上真正的高手,胜过很难,只是这世间,相对陈默来说,能叫高手的人不多,看着曹昂越发自信的样子,陈默不禁笑了:“不过有一样,我绝对可以教你。”
“哦?”曹昂看着陈默,不信道:“却不知叔父所言为何?”
“做人。”陈默起身道:“我知你不服,先去军营吧,我知道了孟德兄为何将你送来了,你这孩子,若不好生调教一番,或许便是第二个杨修了。”
“叔父虽名义上是我长辈,但你我年岁相差并不多,此言,过于狂妄。”曹昂也站起来,虽然依旧礼貌十足,但言语之间,傲气逼人。
“道理却是这般,但你父与我兄弟相称,这个,你改不了,这样,我方才所说,或是没说的,你可选一样与我较量,选你最擅长的,若能胜我,这军营之中,你出入自由,我说的。”陈默看向曹昂笑道:“但若输了……”
“这军营之内,昂愿听叔父教诲。”曹昂一礼道。
“行,每日都可来与我比斗,但输了听我的,胜了你做主。”陈默点点头道:“现在,选吧。”
“我听闻叔父以射闻名,那便与叔父较量射术。”曹昂一礼道:“只是昂年纪尚幼,力道不足,恐……”
“二十步箭靶,以软弓为兵器,你我一样。”陈默笑道。
“好!”曹昂对着陈默微微一躬身道:“但愿叔父言而有信。”
“武义!”陈默笑了笑没有回答。
“喏!”大郎的身影出现在营外,对着陈默一礼。
“在校场中设好二十步箭靶,软弓两张,本将要与人比箭,三部将士停止训练,校场围观。”陈默对着大郎笑道。
“喏!”大郎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很快,校场之上,三部兵马已经集结,围在校场边上,整齐的跪坐在地,目光看着校场上二十步的箭靶,虽然不少人觉得有些疑惑,却无人出声,现场寂静及严肃,便是曹昂也绝吃惊,看向陈默道:“叔父练兵也颇有手段,昂佩服。”
“莫急,我怕你佩服不过来。”陈默带着曹昂径直来到校场中,看着那二十步的箭靶,扭头看向曹昂:“紧张了?”
“此等手段,昂自不惧!”曹昂傲然道。
“你既是孟德兄长子,他日必然要领军,若是连这般场面也难以面对,那便是再博学多才,也不过是一逞口舌之利之弄臣尔。”陈默说完,径直来到较长中央,朗声道:“今日,本将军与人比斗箭术,二十步靶,胜者可指使败者一日,让大家来,便是请诸位做个见证,若我输,今日一天,便受此子差遣。”
“将军,这般欺负稚童,过了吧?”钟云有些哭笑不得的喊道。
“诸位便当我欺负人吧,有时候,欺负稚童,其实感觉不错。”陈默笑道,扭头看向曹昂道:“你我谁先来?”
“便由侄儿献丑了。”曹昂对着陈默躬身一礼,自弓架上取下一副软弓,拉了拉,而后取下箭矢,张弓搭箭,深吸了一口气,孟德张弓,一箭射出,紧跟着迅速抽下第二支箭,如此一连三箭,箭箭正中靶心。
四周原本看热闹的将士们也不禁有些惊讶,虽然二十步靶不算什么,但能够箭箭命中靶心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叔父,请!”曹昂对着陈默一礼道。
陈默点点头,接过大郎递来的箭矢,看了看那箭靶,估算了一下,然后开弓搭箭,并未如同曹昂那般连射三箭,而是一箭一箭的射。
第一箭,正中曹昂射出的箭尾,第二箭、敌三箭皆如是,莫说曹昂,便是军中那些擅射之人,也看的呆了,那箭靶靶心至少有拳头大小,但这箭尾,比靶心小了何止十倍,陈默接连三箭皆中箭尾,而且还不使前后两箭跌落,这份对力道的控制方是最惊人的。
陈默又捻起一枚箭矢,一箭射出,正中靶心,箭簇射入靶心的力道,将另外六支箭震落,而后又射了两支,扭头将软弓递给曹昂道:“刚才我做到的,你只需再做一遍,便算你赢。”
曹昂默默地接过软弓,看了看箭靶,又看了看手中的软弓,脸上第一次出现挫败感,摇了摇头道:“昂做不到。”
单说这份对力道的把控,能做到的人就不多,这可不是力气大小的问题,陈默的箭术经过系统全面的训练,弓一入手,弓的分量,开弓的强度,箭矢的最大射程还有力道便能了然于胸,在这方面,恐怕当世箭手能跟陈默相比的都未必有,更别说做到了。
“不试试?”陈默笑问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智者所为。”曹昂将软弓挂回弓架之上,摇了摇头。
“也好,既然输了……”
“昂愿听叔父差遣。”曹昂躬身道。
“倒是磊落。”陈默点头,对着军中喊道:“鲍庚何在?”
“末将在!”鲍庚快速出列,对着陈默一礼道。
“交给你了。”陈默指了指曹昂:“今日跟着你训练。”
“这……”鲍庚看了看曹昂,有些为难道:“将军,这如何练?”
“其他人如何练,他便如何练。”陈默看着曹昂道:“包括吃住,都跟你们一起,当然,随时可以放弃。”
“将军放心,旁人能够做到,昂亦能做到。”曹昂一挺胸,朗声道。
“归队!”陈默一挥手,朗声道:“继续训练,将士们听好了,你们经过这般多的训练,都算得上是我大汉强勇,可莫要被个稚童给比下去。”
“将军放心!”鲍庚答应一声,转身带着曹昂回到自家队伍中,各部散开,继续开始训练。
陈默这一营的训练,绝对是西园军中最严格的,曹昂便是再天才,但自小鼎食之家长大,哪受过这般累,最重要的是,吃饭还得跟这帮人一起,那汗气味汇聚在一起,相当难闻,食物虽然多,但曹昂却难以下咽。
看着跟一群将士坐在军中,毫不避讳大口撕咬的陈默,曹昂咬了咬牙,强忍着恶心一起吃饭。
这一夜,曹昂失眠了。
次日一早,曹昂迫不及待的找到陈默:“听闻叔父棋艺精湛,卢公都颇为赞赏,昂今日想要与叔父较量棋艺。”
“你确定?若输了,今日还得继续训练。”陈默指了指远处已经开始晨练的军队,看着曹昂提醒道。
“侄儿已经决定!”曹昂朗声道。
“很好。”
一刻钟后,看着眼前的棋局,曹昂沮丧的负子认输,开始了第二日的训练。
接下来的几日,诗书五经,儒家六艺,兵器拳脚,曹昂一一向陈默发起挑战,无一例外败北,曹昂的高傲、自信,在陈默面前被打击的不成样子,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却让陈默有些惊讶。
第七十四章 大事件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曹操一直没有出现过,这让陈默不由心中腹诽。
“今日想比什么?”陈默正看着荀家的竹简,听到有脚步声,也不抬头,直接询问道。
在这军营中敢不经通报便跑来自己这里的,也只有曹昂了。
“今日前来,是向叔父辞行的,多谢叔父这些时日教诲之恩,昂此生铭记于心,不敢或望。”曹昂对着陈默躬身一礼道。
陈默放下竹简,抬头看向曹昂,虽然只是半个月,但曹昂身上少了几分稚气,却多了几分军旅中磨练出来的坚韧气质,神色中也少了几分倨傲之色。
“也好,毕竟你还年幼,一直待在军营里也不妥,回去跟你父亲说,这次的情,一两顿是摆不平的。”陈默一边品读竹简,一边挥手道。
被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说自己年幼,曹昂有种很诡异的感觉,不过陈默的能耐,他确实心服,不过又有些好奇:“叔父,一般老师教完弟子,不是应该问问弟子学到何学问么?”
“首先,我不是你老师,这不是我的事儿。”陈默抬头,看着曹昂笑道:“其次,大道理,我想应该不缺人给你说,我说的跟他们说的,大抵一样,就不浪费时间了,至于学问,世事练达皆学问,一样的学问,每个人学到的东西却不一样,这便是道,道可传而不可术,我若教你,那便是我的道而非你的,懂了?”
“好像懂了。”曹昂认真的思索道。
“慢慢来吧,人生还长,总有明白的那一日,能教你的,这些时日我已经教了,剩下的看你自己。”陈默说完,便不再理他,继续看自己的书,荀家历代先贤记录的心得,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如今竹简已经刻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如果有时间,陈默想要好好沉淀一番,将那些东西整理成册,自己日后可以仔细品读,也可流传后人,这也算是陈家的底蕴。
“侄儿告辞。”曹昂对着陈默躬身一礼,这一礼却不似刚开始那般客套的那种,而是真心实意的。
“这孩子,他日必成大器!”看着曹昂离开的背影,陈默合起了竹简,走出营帐,微笑着对大郎道。
“其实……你也不大。”大郎扭头,看了看陈默道。
“我比他大了四岁。”陈默瞥了大郎一眼道:“而且有时候,人不应该用年龄来区分。”
“那用什么?身量?”大郎挺了挺兄,他比陈默高半个头。
陈默:“……”
……
另一边,曹昂离开军营之后,径直回了曹府。
“我儿可曾受了委屈?”曹操还没反应,闻讯而来的丁氏已经将曹昂拉了过去,仔细打量着曹昂,有些不忿道:“我儿消瘦了许多,那陈默是否苛待我儿?”
“叔父未曾苛待于我。”大郎摇了摇头:“娘亲不必挂心。”
“是瘦了,不过也精悍了许多,更像个男儿。”曹操看着曹昂神态,不禁笑道:“看来我那贤弟下了功夫。”
“他比昂也大不了几岁。”丁氏皱眉道:“能教我儿何事?”
“若论天资,我那贤弟可不比昂儿差。”曹操瞥了自家女人一眼,摇头道:“而且他自幼受过厄难而从未言弃,只此一点,这世间多数人不及他。”
“不错。”丁氏还要反驳,曹昂却已经点头道:“叔父虽然年岁不大,但其才胜我十倍。”
“说说,这些时日贤弟如何教你。”曹操挥了挥手,示意丁氏莫要多言,看着曹昂笑道。
曹昂当即将这半月来经历一一说出,包括自身内心的感受。
对于曹昂来说,最宝贵的可能并非陈默教他什么,而是在军营里跟着一帮将士训练,一起吃饭,一起居住,那种袍泽之间的情谊和信任,还有那种被人当做一个整体一部分的感觉,是曹昂从未体会过的。
虽是曹家长子,但自小以来,曹操多在外交友或是为仕途而奔波,丁氏虽将他视若己出,但曹昂终究有些隔阂感,至于家中仆役、婢女,对曹昂恭敬有加,但那种疏离感,却是更大。
与其说是陈默教他,不如说是军营教会他如何融入一个集体。
“这方法倒是不错,不想昂儿能有如此大改变。”曹昂下去休息了,丁氏坐在曹操身边,有些惊奇道。
“是不错,不过夫人漏了一点,我那贤弟若非样样稳压昂一头,此子可不会那般听话。”曹操笑道:“而且,此事我那贤弟可做,但若是我来做,便是事倍功半。”
别管曹操治军有多厉害,但在自家儿子面前,威信天然减半,就算自己能如陈默一般各方面压制自家儿子,曹昂估计也不会跟在陈默跟前一般乖巧,这就是当老子的悲哀啊。
“对了,父亲。”已经离开的曹昂又返回来,看着曹操道:“离营时,叔父曾说,此番人情,一两顿无法化解。”
曹操闻言有些好笑这点点头:“为父已知,你且去休息吧,莫要太过疲累。”
“喏!”曹昂一礼,转身离去。
“我儿似乎……”看着曹昂的背影,丁夫人有些不确定的道:“长成了不少,不过半月时日,这陈默真有如此本事?”
“因势利导,是他长处,我儿本就出色,若再有个三五年,未必就比我那贤弟差。”曹操傲然道,曹昂是他最得意的儿子。
“不管如何,此事确实不可草草了事,当好生拜谢一番。”丁夫人笑道。
“此事自有计较。”曹操点头笑道。
便在此时,一名家仆匆匆进来,对着曹操一礼道:“家主,门外有袁家仆役送来请帖,说有要事相商。”
“要事?”曹操闻言一怔,随即看向丁氏道:“答谢之事,夫人操持一番。”
“夫君自去便是。”丁氏点点头。
曹操当即换了衣服,随袁家仆役出去,不过令曹操惊讶的是,此番所去方向,却不是袁家府宅。
“这是去何处?”曹操皱眉看着那仆役道。
“回将军,两位公子已然被招致大将军府中。”仆役躬身道。
“大将军府?”曹操闻言眉头一皱,本能的感觉到一丝不妥,天子筹办新军,为的就是分走何进的权利,这个时候,身为西园八校尉之一,不是应该避嫌,撇开与何进之间的关系么?
曹操脚步一停,落在那家仆身上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