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缊面色突然冷了下来:“杨兄所说叛逆,不知是何人!?”
杨定咬了咬牙道:“在下说的已经很清楚,长陵侯一直以来居功自傲,不服朝廷管束,不敬天子,更数次威胁陛下,此等恶贼,有何资格执掌朝政!?”
“放肆!”郭缊突然拍案而起,虎目含煞,看着杨定道:“杨定,主公待你向来不薄,如今主公为朝廷征战中原,十万将士在前方征战,你不能为主公分忧也便罢了,如今竟敢起了谋逆之心!?”
杨定的神色也冷下来,此时他反倒镇定下来,冷静的看着郭缊道:“陈默于我,不过小恩,况且在下也曾为其征战沙场,今日一切,乃我应得的!但陈默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我此举乃是匡扶正义,无愧于心!”
“你要匡扶正义?”郭缊冷笑道:“带着主公的兵断主公之根本?这便是尔所言正义?”
“郭将军!”杨定沉声道:“我敬你乃守边大将,当今天下,陈默把持朝政,令陛下有名无实,如同傀儡一般,我听说此番征伐之前,更是势压天子,陛下仁善,不欲挑起征战,令民生疲敝,但那陈默却刚愎自用,连年挑起征战,妄兴征伐之事,令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此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狠狠地出了口气之后,杨定被自己的话说服了,一脸正色道:“况且我帐下兵马,皆乃朝廷之兵,天子之兵,何时成了他陈默之兵。”
“杨定!”郭援看着杨定,摇头叹道:“主公一生明辨是非,识人无数,不想也会错将你这等人当做功臣?自主公执掌河东起,到如今雄踞半壁江山,所到之处,哪里不是国富民丰?关中境内,你哪只眼睛看到生灵涂炭了!?”
“中原百姓,难道不是我大汉子民!?”杨定冷然道:“陈默兴兵挑起战事,可曾想过那中原百姓?”
“那与你何干?”郭缊摇了摇头道:“交出兵符吧,此时罢手,或许还可留你满门一命!”
“郭兄,你在我营中说此言?”杨定被郭缊的话逗乐了,这可是自己军营呐,郭缊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如此说来,你是不愿交了?”郭缊踏前一步,看着杨定的目光中渐渐泛起一抹杀气!
“来人!”杨定见状不妙,连忙将手中的酒觞狠狠地扔在地上,大喝道。
“动手!”郭缊看着杨定,冷然道。
“喏!”郭缊身边的少年突然踏出一步,一把抓向杨定。
杨定不管怎么说,昔日也是西凉悍将,身手还是有的,此刻见那少年动手,便要拔剑砍人。
却见那少年踏前一步,一脚踹在那剑柄之上,将拔出半截的宝剑踹回去,同时快步抢上,一把捏住杨定的打来的拳头,反手一拧,杨定痛叫一声,直接被反剪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出手干净利落,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说来漫长,但却是在瞬息之间完成。
“将军!?”一群亲卫涌进来,少年已经将郭缊擒住,亲卫们面色大变,纷纷拔剑相向。
“想造反!?”郭缊虎目一睁,取出一面令牌冷然道:“吾乃安北将军郭缊,杨定未得主公诏令,私自率兵渡河,意图谋反,尔等莫非也是同党!?”
“莫听他胡说,快将他拿下!”杨定咬牙道。
“此令乃主公亲赐,尔等可识得?”郭缊将令牌对向众人,寒声道:“此令所到之处,河东兵马皆受我调遣,尔等莫非也要抗令不遵?可曾想过家中妻儿?”
这便是陈默治军的根本,将士家属有税赋减免,但同时也是集中管理的,所以哪怕将领谋反,军中将士也很少会跟着一起谋反。
不少亲兵闻言,默默地收起刀剑。
“给我绑了!”郭缊指了指杨定道。
“喏!”之前被杨定喝骂的将领第一个站出来,取了绳索将杨定五花大绑。
“伯济!”郭缊扭头,看向少年。
“喏!”少年见杨定被绑的结实,起身应命。
“持此令去接管军队,若有违逆者,立杀之!”郭缊沉声道。
“领命!”少年肃容接过令牌后,大步往营外走去。
杨定却是面如死灰,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军权会如此轻易被对方拿下,自己那些亲卫背叛自己竟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突然想到什么,杨定看向郭缊,哀求道:“郭兄,在下并未铸成大错,罪不至死!”
他还没渡河,算不得背叛陈默。
“放心,我不会杀你。”郭缊开始安排营中那些亲卫做事,闻言随口道:“主公到时候自会发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能派上用场,到时候主公面前自会为你说情。”
“是赵申联络在下。”杨定显然并不是什么太过坚定之人,他投靠赵申,本就是为了搏一搏未来的富贵,如今事败被擒,出卖赵申自然不会有任何犹豫,当下把赵申交代的事情全盘拖出。
其实赵申的计策也不算高深,主要还是因为陈默如今不在朝中,洛阳兵力空虚,让杨定率军在三日内赶到洛阳,配合他们里应外合,夺取洛阳,而后联合曹军,迎曹军自伊阙关而入,从背后攻占虎牢,将这两处重要关卡掌握在手中。
至于除了赵申之外,还有何人,杨定就不知道了,一直都是赵申与他联络。
郭缊得了这些消息之后,看着杨定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同情。
就这,啥也不知道,就敢跟着造反?陈默征战天下,素来最重后方,如今便是带走大军,洛阳方面,又怎会一点儿都不顾?
“你呀,跟了主公这么多年,是白跟了。”郭缊摇头叹道,赵申算什么东西?也敢跟陈默交手?郭缊怀疑,这背后恐怕还有其他人在暗中出手,否则单凭一个御史中丞,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胆量?
杨定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看着郭缊哀求道:“郭兄,在下也是一时被蒙了心智,郭兄,大错也未酿成,主公也还不知,饶我一命如何?在下感激不尽!”
“蠢货,我此时出现在这里,你以为只有我一人知晓?”郭缊瞥了他一眼,不屑道。
杨定闻言面色惨白:“郭兄是说……”
“你也莫要多问,我也不会说,如何发落,到时候你去求主公吧。”郭缊摇了摇头,事实上,他知道的也不多,他是在三日前收到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河东,接手杨定手中的兵权,而后率兵渡河,到洛阳外候命。
当时虽然命令中没有多说,但郭缊知道,这杨定肯定有问题,因为命令中给出的是,杨定若不愿交兵权,可就地斩之。
杨定闻言,双腿一软,心中升起一股绝望,早知如此,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赵申的要求。
“主公还是念旧的,你确实没有造成太大危害,最好能再立些功勋,到时候求求情,至少能留一命。”郭缊看着杨定,摇头叹道。
陈默对部下将士是真没的说,但杨定这次可是越界了,如果不处置,那以后恐怕会有更多人效仿,他现在这般说,也不过是安杨定之心,之后去洛阳可能还要用到杨定呢,别到时候再搞什么幺蛾子。
杨定闻言,目光一亮,看向郭缊道:“不错,郭兄,不知有何事我可帮得上忙?”
“还真有。”郭缊闻言笑道。
“将军请说,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以报主公之恩!”杨定连忙问道。
“你啊,何苦来?”郭缊看着他这模样,摇头道:“等渡河之后,军中还是打你的旗号,若那赵申派人前来,也由你来接待,我会让我儿跟在你身边,到时候他会暗中示意你如何做。”
第三百五十六章 魏延夺关
伊阙关,随着陈曹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豫州虽非主要战场,但曹仁与张辽之间的战争,也使得这一带的主要关卡紧张起来。
当然,这并不包括伊阙关,并非伊阙关不重要,相反,如果伊阙关被破,那洛阳四周的防守将出现极大地漏洞,但对于已经决定倒戈的杨维来说,这正是他想要的。
至于杨维为何判陈默,一来作为昔日的西凉降将,他跟杨定一样面临着军人生涯的天花板,所不同的是,从一开始,杨维以降军身份投降之后,不说被打压,但也没遇到过赏识,他比杨定都惨。
西凉众将之中,能被陈默重用的是华雄和徐荣,这两位已经是独镇一方的将领,而杨维,论能力显然不能与二人相比,论威望,显然也不够格,所以他只能看着旁人不断被提拔,而自己距离陈默的核心团体越来越远,这里显然不是靠资历就能升迁的,陈默的用人制度虽然为他挖掘了大量的优秀人才,但也同样让许多平庸却又有着野心之辈心生怨恨。
而杨定、杨维便是这类人,面对几乎能够一眼看到头的职业生涯,杨维原本已经不抱希望,曹操曾暗中联络过他,但杨维并未接受,他很清楚,在陈曹未分胜负之前,就算自己暗中降了曹操除了一些赏赐之外,多半也不会被重用,甚至还不如在陈默这里呢。
而且陈默这一仗的胜算,在杨维看来是高过曹操的,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走这条死路?就算曹操赢了,自己到时候再投降也比现在背叛陈默来的好,收益差不多,但另一条风险太大,万一陈默赢了,他将万劫不复。
但赵申等人找上门,那就不一样了。
朝廷内部存在争斗,他是知道的,但却从未放在心上,这距离自己太远,而且凭这些人手中的实力,如何能跟陈默相斗?
但这次不一样,作为军队体系内的人,杨维很清楚,如今河洛一带的兵力状况,陈默带走大半兵马,如今的河洛真的很薄弱,而更关键的是,这次不知为何,竟然让他来守伊阙。
这地方若放在平时,并不算重要,就算曹军攻破伊阙关,面对洛阳的护卫军,他们也没能力打进来,但现在,确很可能成为左右陈曹之战胜负的关键。
如果自己能在这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话,那不止赵申这边给出的利益他可以拿到,而且曹操那边的,他同样可以一起吃下。
没错,杨维从一开始,就准备把伊阙关卖两次,先卖给赵申,然后再卖给曹操,虽然其实两家目的一样,但杨维这里却能收两份好处,这样一来,就算最后拿走了自己的兵权,自己也能混个九卿级的官职,后代说起来,那都是公卿之后,这门第立刻就不一样了。
何况,杨维估计就算最后曹操攻占了洛阳,这赵申这一伙跟曹操之间恐怕也有相争,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捞上一次,这样的买卖,值了。
对于背叛陈默,杨维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跟杨定不同,当初他是顺势投降的,陈默没有重视他,也不像对待杨定那般对他杨维,自然没必要因为所谓的背叛而生出耻辱感和惶惑感,陈默如何厉害,他感受其实不太深。
“将军!”副将来到门外,对着杨维一礼。
“何事?”杨维笑道,这副将是他的同乡,也因此颇受杨维照顾,算是心腹之人。
“关外来了一支兵马,自称是南阳兵马,奉命调往洛阳,是否放行?”副将躬身道。
“南阳兵马?”杨维有些意外:“有多少人?”
“两千左右。”副将躬身道。
“走,去看看。”杨维起身道,两千可不是小数,伊阙关守军加起来也不过三千,虽然之前他已经私自放了不少曹军进来,但南阳来的兵马,如果进了洛阳,会否会令如今已经明朗的局势发生变故,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杨维带着副将来到城头往城下看去,正看到一支兵马立于城外,为首一员将领看着有些眼生,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不过南阳那地方,除了张辽出名之外,吕布走后,也没听过有什么厉害人物,杨维当即道:“尔等何人?”
但见那军前将领策马来到城下,抱拳道:“末将镇南将军帐下讨逆校尉魏延,见过这位将军。”
“既是张将军麾下,不在南阳驻守,来此地却是为何?”杨维看着这支兵马,默默地盘算着能否将其吞下,毕竟如果曹操得手之后,到时候手中能够多些兵马,也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末将乃是奉了洛阳诏令而来。”魏延朗声道。
“诏令何在?”杨维皱眉道,洛阳怎会从南阳调集兵马?而且为何事先没有通知自己?
“有!”魏延点点头,将一份诏令卷在箭杆上,一箭射往城头。
箭簇速度不快,力道也不大,而且是射往杨维身后,被杨维顺手一把抄住,看了魏延一眼,打开诏令。
确实是洛阳诏令,不过并非来自皇宫,而是来自大将军府,乃是李儒签发。
既然不是朝廷调回来的,那就可以谋取了。
至于魏延?无名后辈,若他愿意归降便罢,若不愿意,杀了他,事成之后,也没人会跟自己追究这种事。
当下点头道:“稍等。”
“将军,真要放他进来?”副将来到杨维身边,低声询问道。
作为杨维的同乡和心腹,对于杨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放进来吧,一会儿伺机夺其军权!”杨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一边走一边吩咐道:“一会儿可能要动手,你去调集些人马过来,看我脸色行事,一旦动手,先杀那魏延!”
“喏!”副将了然,当即答应一声,先行离开。
杨维则带着几名亲随下了城门,做出迎接魏延的架势。
“末将见过杨将军!”魏延带着人马入城,装作不经意间看了看杨维身后的亲卫,咧嘴一笑,不等杨维说话,突然拔剑,架在杨维脖子上。
杨维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只是那笑容随着魏延的动作僵硬起来:“魏将军,这是何意?”
“在下此来,乃是奉命接掌伊阙关,为免杨将军不配合,不得不如此。”魏延接到的命令,确实是接手伊阙关,不过却没有直接出手的意思,而是在确定杨维有反意之后,再行动手。
不过如果杨维有反意的话,他直接说出来可能连门儿都进不了,所以,魏延决定将这个过程倒过来,先夺了兵权,然后再确定杨维有没有反意。
事实上,魏延觉得洛阳里发号施令的人,应该也察觉到这杨维不对,否则好端端的,干嘛让他跑来接手伊阙关?
总之,先拿下伊阙关再说。
“放肆,你想干什么!?”副将带着人马匆匆赶来,原本是来帮杨维夺兵权的,谁知道刚来就看到这么一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眼见杨维被魏延制住,哪还顾得了许多,当即带着人马上来,就想把魏延围住,却见魏延带来的南阳兵迅速上前,将这些人挡住。
“吾乃魏延,奉命前来接掌伊阙关!”魏延没理会副将,一看就是杨维的人,不用在此人身上浪费精力,直接拿出临行前张辽交给他的令牌给一众将士看,冷然道:“杨维私通曹贼,如今已被擒获,尔等莫非也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