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昕抬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男人松了口气赶紧跟上。
孟昕也猜到没那么容易接触到大的镜面。
虽然失望,但暂时也没有什么别的的办法。
祝耀办完事出来时已很晚了,上车时手上拿着只跟刚刚成品区看到没差的盒子。
“给,答应过的。”
孟昕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块巴掌大的玻璃,便道谢。
“贵族一般喜欢请画师在上面雕刻画像,不腐不坏轻擦即净,配上玻璃灯珠打光更是贵重。这个拿出去,能换不少精矿。”怕孟昕不知价值,祝耀特地解释。
“听说更大块的玻璃是用来仿制鉴钟的?我看帐本,近一年融炼厂原材要得很凶,刚看到出产成品也不是很多,大头都送去研究室了吗?”
祝耀办事似乎很顺利,车上闲来无事,便有了些谈兴。
孟昕问了,他便点头,“是,必须尽快制出来。好像最近有些进展,新出来的东西比冯家曾经制的那个要好,不枉投入了这么多的财力物力。但是,总归不那么完美……”
说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时间有些紧了,再不弄出来,怕是来不及。”
“什么来不及?”
“鉴钟快撑不住了,不知道照光节还能持续几届……”
话出口才警觉此事不该提,再去看孟昕,她低垂着头掰手指玩,似乎没把刚刚那句听入耳。
“总之,我说的这些你不要外传。关于三矿区矿材产量,还有融炼厂的事,都不要提。”祝耀提醒。
孟昕轻轻点头,“您放心,我有分寸。”
◎57.第 57 章
李清扶扶眼镜, 第一百次看向桌对面那个神游天际的姑娘。
上回的勤恳劲呢?东西要到了,就消极怠工?
实在忍不下,他敲敲桌子。
“什么?”孟昕抬头。
“认真做事。又说要搞旧帐, 很难吗?你自己说行的。”
“不难, 就是有点头疼,我继续看。”
孟昕知道自己走神了, 歉意一笑, 揉揉太阳穴接着翻看帐本。
跟祝耀走这一趟, 所见所闻都是未曾触及过的, 但要论震撼, 还是最后那几句。
鉴钟快要撑不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孟昕有些茫然。
对鉴钟越多了解, 孟昕便越肯定它与自己进入这个世界有秘不可分的关联。
首选当然是站到鉴钟台上,去尝试是否可连通外界。
玻璃, 镜粉,都是第二等的选择, 就和聂家冯家一样,如果能时时刻刻使用鉴钟, 谁还去费大力气仿制鉴镜。
但这鉴钟, 竟是有寿命的吗?
她还有多少时间?
祝耀的担忧很明显, 估算不出还能撑过几次照光节,那最多也就不到一掌之数。
若是这几年内她既没有弄到足够大的玻璃融入镜粉,又没办法去鉴钟台或者鉴镜也研制不成功,那结果会是什么?
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吗?
手中沾了水的铁笔不自觉顿住,李清一声呼喊,孟昕抬起手才发现墨水溢出将帐本染了一大片。
“你在干什么?这也能走神?”
李清抽出一块细棉布,迅速按压帐本吸走墨水,折腾半响拿起来看看, 好险没染到重要的地方。
“对不起,我可能是饿了,需要吃些东西。”
喝些茶水就热饼,胃暖了脑袋似乎也清明了一些。
想这么多也没用,做好手头的事情,一步步慢慢往前走才是正路。
顶着李清不满眼神坐回桌前继续翻帐,看到旁边那堆巴掌大小的印着聂字的小帐本,便摸过来看。
因为字小,这些帐全都扔给孟昕负责了。
她要先看过公帐再来看私帐,整好思路再想着怎么往前几年的旧帐里平。
帐看得多,里面字迹也瞧熟了,这些小帐似乎有两三个人在做,几种笔迹混杂,有两种较难辨认。
第三种笔迹出现得少,但字迹清楚端正,内容也都是点晴之笔。
有时前两种字迹乱糟糟地记了一堆云山雾罩,他一出现,便像是一把梳子理顺了所有。
有时候懒得看前头,便去找这种字迹,能省不少事。
“这个人挺厉害的,若是能找过来帮手,三个人干活更快。”孟昕点点字迹,忍不住感叹。
李清探头看了一眼,露出个古怪笑容,却并不接话。
“是祝区长请不来的人吗?”
“这本帐就是他的,请他来咱们这儿帮手,你觉得多少精矿才搬得动?何况那种身份,给出天价也不会下来。”李清忍不住嘲了一句。
“哦?”
这种以小撬大的生意,赢利全靠精明头脑,虽有不小收获,但怎么看也不会是那些贪图安逸贵人干的事。
贵族还会亲自插手帐目?手下帐房难道吃素?
又或者这个人真特别穷,拿不出钱?想来也是,很少见他有什么大手笔。
但李清说他是那种身份?意思是身份还不低?
搞不懂。
乱七八糟的猜测和李清不停推过来的琐事,彻底把孟昕的精力吸走,再没时间多想别的。
这一次下来,足足呆了半月之久。
李清这间办公室,整清了的帐目有近四分之一,一眼望去摆得顺顺当当的,全是孟昕经手的东西。
不过就算是理清了,还是有源源不绝的新帐过来。
按总量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两个人能干的活,但祝耀想来是找不到既值得信任,又在帐目上表现高明的人手,于是只能全堆给他们来做。
李清辛苦多年,最近才算是尝到了甜头。
于是能推给孟昕的自己就不动,过起了老师傅的瘾。
孟昕到底是八层五区人,说好借用,不可能整月都不还回去。
于是暂时收拢了手上的事情,打道回府意思一下做做工时,结束后跟车再下来。
没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她以后规律的工作安排了。
孟昕估计着这个时间原花应该在上工,就想着趁自己单独一人,把东西拿出来梳理一下。
主要是想试试祝耀新给的那面玻璃,看能不能融合镜粉,出点效果。
可推开宿舍门一看,却发现房内坐了两个陌生女人。
原花躺在床上,一脸烧红。
“怎么了?”
快步上前,床边两个女人赶紧让开,又把带来的食物放到桌上。
“已经烧了两天,还没退。昨天过来送饭,好像没吃,刚倒掉换了新的,不知道今天吃不吃得进。”
“我们也只是送送饭,她没醒不好喂。一会儿还得上工。”
两个工友介绍了一下原花情况,看孟昕面色不佳,便以上工的由头擦着门边溜了。
病得这么厉害,两天没吃过东西,依旧只是扔下饭菜就跑。
要是她不回来,情况会怎样?
原花在这里无依无靠,和工友相处时间也不长,能过来送饭就算是人情,指望专程留下人照顾也是不可能。
想通了这点,孟昕气散了些,去接水扶了原花往嘴里喂。
原花也不是完全睡得不醒人世,迷迷糊糊尚有知觉,水喂到嘴边慢慢吞咽下去,放下后又睡了一气,才微微睁眼。
“你回了。”她虚弱出声。
“怎么病的?石传没有来过吗?”
“被虫咬了,在田里。”
原花想伸手去指,手臂又抬不起来,孟昕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被原花粗大的脚背惊住了。
创口泛白,有些糜烂,其他地方伸手一按便陷下去,水肿得厉害。
“石传帮我弄药去了,昨天应下的。可能难找吧,他们说这种虫很少有见效的药,就是找到合适的,用了也不一定能好。”
原花嘴唇泛白,一口气说了这些,累得喘起来。
“能吃下东西吗?先吃点。”
原花点头,孟昕便喂,吃了小半碗下肚,石传就来了。
“这是什么药?”
“土方子,糊上包住肿就能消。这是我能弄最好的了。”
一个小纸包里头黄土一样的粉,照着虫咬烂出红肉的那处洒上,再拿布条缠紧,缠到水肿的腿凹陷下去才算好。
这样真能行?孟昕不太相信这个土办法。
不过原花是信的,她昏沉沉睡了两天,以为自己要死了,石传带来了药,说是最好那应该就能救她。
布条缠得紧,疼了她也不喊,噙着泪直咬牙。
等原花撑不住又合了眼,孟昕跟石传走到屋外。